就在蘇爾達克走出劍館不久之後,他所在的那間練習室裏傳來一聲刺耳尖叫……

“啊……誰把我的木頭人弄壞了!”

達茜·克裏斯蒂陰沉著臉,氣憤地快步走到前台,向前台女管理員詢問究竟是誰在使用自己的練習室,女管理員翻開了寫滿名字的登記冊,苦著一張臉,她記不清楚究竟是誰在使用七號練習室,劍館周末的時候通常就她一個人,雖然周末到劍館裏的人寥寥無幾,但她依然有點顧不過來。

“達茜,你別發火,下周我一定會幫你查到那個搗蛋鬼,如果他還敢來的話,你現在應該好好享受一些周末。”女管理員對達茜·克裏斯蒂說道,她覺得一定是學院裏哪個不安分的見習騎士偷偷弄壞的,否則練習木人都是最結實硬木製成的,哪有那麽容易壞的。

“真是太可恨了,這個月我都換了三次練習木人。”

“……”

女管理員一臉同情的看著達茜·克裏斯蒂,幸好是達茜小姐,如果是自己一個月連續更換三次教具,恐怕那位吝嗇的後勤部主任一定不會給自己的好臉色,但是達茜小姐走的是院長大人的關係,那位吝嗇鬼應該不會說太難聽的話。

達茜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一臉憤恨地離開了劍館。

人行道上的梧桐樹葉紛紛灑灑的落下來,達茜將針織的披肩裹著**出來的肩膀。

她雙手環住前胸,一步步的走向學院大門。

精致的舞鞋走在石板路上,發出一連串兒清脆響聲。

四周看到她的那些年輕的見習騎士們,都會主動向她打招呼,叫她一聲:“達茜小姐!”

夕陽的餘暉讓紅葉似火的林道與晚霞交相輝映,她走著走著便想起了貝納省高級劍士學院裏的生活。

那時候大家的關係還很好,她家裏麵是海蘭薩城最有名的大貴族,來到貝納劍士學院很容易加入上流社會的那個圈子,也因此認識了許多朋友。

海瑟薇就是在剛開學的時候認識的朋友。

如果不是科爾·諾頓學長的出現,也許兩人到現在應該還是無話不談的閨蜜。

達茜努了努嘴,難怪學院裏的教官們經常說戰場就是一塊試金石,還以為在劍士學院裏備受推崇的諾頓學長會有多麽的優秀,可去了一次華沙位麵,除了他表現出的種種不堪之外,還和以前的閨蜜海瑟薇結下了化解不開的仇可那種關頭,當然首先想到的就是保護好自己,麵對強悍凶厲的惡鬼,那得多傻,才能明知不敵,卻依然挺身迎戰?你海瑟薇做得到,不代表我達茜·克裏斯蒂也一定要那麽做。

從華沙位麵返回貝納高級劍士學院,海瑟薇和比阿特麗斯成了這一屆劍士眼中的英雄,畢竟仗劍從惡鬼環伺的戰區闖出來,這樣的故事很容易讓那些學院裏麵年輕劍士們熱血沸騰。

‘這算什麽,這完全就是道德綁架嘛,你海瑟薇和比阿特麗斯想要和惡鬼拚命,無需帶上我啊!我隻想從戰場上活下來,這又有什麽錯?’達茜心裏麵有些委屈,這就像是一個人生汙點一樣,她之所以離開貝納城,就是不想在舞會上被人指指點點的。

‘都是那個躺進墳墓的西德尼男爵的錯,要不是他派一名守護騎士跑過來,也許這件事就會完全不同的結局。’達茜一隻手緊攥著針織羊毛披肩,另一隻手拉著舞裙裙擺,冷風讓她臉上的紅暈褪去,她的心裏麵直到現在依然有些憤憤不平。

走到學院的大門口,一輛華麗的魔法篷車等在路旁,一位侍從站在車廂外為達茜·克裏斯蒂來開車門,達茜·克裏斯蒂跨入車廂前一秒停止身體,扭頭對那位侍從說道:“前些日子讓你打聽的那位騎士,有消息了嗎?”

那位侍從連忙說道:“達茜小姐,他好像隻是在海蘭薩城短暫的停留,然後就迅速地離開了,到現在也沒能找到任何關於那位騎士的消息。”

達茜·克裏斯蒂揚了揚秀氣的眉毛,冷冷地說道:“既然是西德尼手下的騎士,那就一定是海蘭薩人,順著這個線索再去查一查。”

“遵命,達茜小姐!”侍從立刻答道。

達茜·克裏斯蒂登上魔法篷車,侍從將廂門關上,魔法篷車緩緩匯入街上的車流當中。

……

達茜乘坐的那輛魔法篷車剛剛在十字路口轉彎。

蘇爾達克就站在路燈旁邊,達茜·克裏斯蒂乘坐的魔法篷車擦身而過。

他望著停在街邊的一輛魔法篷車,盤算著要不要租一輛馬車前去赴約,晚上和卡爾見麵的時候,注定要喝一點啤酒或者金蘋果酒,他可不想從馬背上摔下來。

海蘭薩城並不算大,但是從騎士學院走到花園廣場,步行的話至少要走上一小時。

最後蘇爾達克還是搭乘一輛馬車趕去赴約,見到卡爾的時候,這家夥就坐在酒館門口一輛馬車裏麵,直接將走下車的蘇爾達克拉了進來,直接拉著蘇爾達克來到市政廳廣場對麵的一座裝飾華麗的歌劇院裏,卡爾隨手掏出兩張門票遞給了門口的侍者,便帶著蘇爾達克走進了這座氣勢恢宏的大歌劇院。

走進大歌劇院一樓大廳,蘇爾達克看到大廳裏麵已經等候很多穿著禮服的貴族,卡爾和蘇爾達克隻能站在角落,慢慢排隊等候入場。

蘇爾達克湊在卡爾的耳邊,壓低聲音對他問道:“你想聽歌劇,難道不該約克裏斯蒂夫人一起,幹嘛找上我?這東西我又聽不懂,最近在學院裏,那些帝國曆史將我的頭都要搞炸了!”

卡爾站在回轉樓梯口,一臉得意地回頭,笑著對蘇爾達克說道:“誰說我沒有約,她在裏麵等我們……快點走吧,需要我給你找個女伴嗎?”

蘇爾達克也是一陣無語,搞不懂卡爾為什麽執意讓自己聽這樣一場歌劇,這是貴族才能懂得享受的高品位生活,而蘇爾達克有著時間,寧願在酒吧裏喝一杯,看看那些胸溝裏能夠夾住銀幣的賣酒女郎。

既然已經交了門票,蘇爾達克便不再多說什麽,跟著卡爾登上了二樓。

據說歌劇院裏的門票可是出了名的貴,這裏一張門票,至少也要十幾個銀幣,像是二樓的包間恐怕還要翻上三兩翻。

聽到卡爾拍胸脯,要幫自己找女伴,蘇爾達克連忙拒絕說:“算了吧,我可不想再遇見第二位布倫達小姐。”

卡爾十分不屑地笑著說:“布倫達既年輕又美麗,不是嗎?很可能她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否則你會在乎盧埃林?”

蘇爾達克跟在卡爾的身後,經過一條內部回廊,走進了歌劇院二樓一間包間裏,克裏斯蒂夫人和她的侍女已經早早的等在包間裏麵,看到卡爾走進來,便抱怨他遲到了,同時不忘很禮貌地和蘇爾達克打了聲招呼。

卡爾沒有在意身邊的蘇爾達克,給了克裏斯蒂夫人大大的擁抱,然後湊在她耳邊小聲的解釋了幾句,克裏斯蒂夫人本身也沒有生氣,被卡爾的幾句悄悄話逗得咯咯直笑。

看到前麵的露台設置了真皮靠椅,蘇爾達克很有眼色地走到包房前麵半圓弧形狀的露台上,他細仔細打量歌劇院室內奢華的裝飾,這個包間位置有些偏左,劇院的舞台就在右下方,居高臨下的觀賞歌劇倒是很有既視感,而且蘇爾達克還能看到一層大廳裏的一部分觀眾。

此時正值進場時間,一層大廳裏坐滿了等待欣賞歌劇的貴族,前麵的舞台被兩塊華麗的天鵝絨幕布遮住。

歌劇還沒有開始,卡爾擺脫了克裏斯蒂夫人,湊到蘇爾達克身邊單手摟著他的肩膀,一臉笑嘻嘻地指著一樓大廳前排一名穿著禮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不斷和其他人打招呼的那名貴族說道:“他就是格倫菲爾男爵,喜歡喝一杯之後,再來這裏聽歌劇,他與人交流的時候十分謙和,而且給小費的時候也很慷慨,很受這裏侍者們的歡迎,所以不要在這兒打聽關於他的消息,很可能你前腳剛走,人家後腳就將你賣個好價錢。”

蘇爾達克沒想到卡爾帶他來聽歌劇,竟然是帶他來看一眼格倫菲爾男爵,在二樓包廂裏向下俯視,隻覺得格倫菲爾男爵的發際線有些靠後,不過他的眼睛很亮,皮膚有些過於蒼白,就像是糜爛奢腐的生活與酒精的作用,他身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頹廢氣息,眼神傲慢,這很貴族。

蘇爾達克收回目光,他擔心這樣盯著格倫菲爾男爵,看得太久會讓他新生警覺。

“看上去很年輕……”蘇爾達克評判了一句,隨後又問:“對了,你查到線索了嗎?”

顯然是卡爾查到了什麽線索,因此才會找機會讓蘇爾達克過來看一眼格倫菲爾男爵。

卡爾摟著蘇爾達克的肩膀,從露台上返回來,就在克裏斯蒂夫人灼灼的目光中,坐在沙發裏喝了一杯金蘋果酒,然後才不緊不慢地說道:“為了調查暗紅騎士的真實身份,我派遣手下在格倫菲爾男爵的莊園外麵守了兩個星期,雖然沒能等到暗紅騎士,卻發現另一件十分蹊蹺的事情,格倫菲爾男爵這個莊園裏每周都有專門的送麥粉和肉菜、草料的馬車駛入,我的手下粗略做出了一個統計,消耗的食物和草料大概是兩百人份左右。”

“你覺得他的這個莊園裏沒這麽多人?”

蘇爾達克沒想到卡爾會派人蹲守在格倫菲爾男爵的莊園外,顯然那位聰明的手下嗅到了一些不尋常的氣息。

卡爾看了一眼身邊的克裏斯蒂夫人,對方立刻回以溫柔的甜笑。

卡爾繼續說道:“為了弄清他的莊園裏侍女、仆從和農夫的人數,我特意拜托克裏斯蒂夫人去拜訪了那座莊園的女主人,查出格倫菲爾男爵的莊園裏,侍從和農夫加在一起也絕對不會超過七十人。”

蘇爾達克眼睛一亮,追問道:“所以呢?”

“我可以大膽的假設一下,糧食這些東西囤積一些無所謂,新鮮的肉菜、草料可沒辦法囤積,所以我猜很可能有一群人藏在那座莊園裏麵,而且是一群見不得光的人。”卡爾武斷地說道,他眼神中有種迫切揭露真相的狂熱。

他停頓了一下,隨後又說:“不過想要搜查格林菲爾男爵的私人莊園,光憑這一點是遠遠不夠的,必須還要有一些更確切的證據,我才能將這件事匯報給上麵。”

“你帶我來這兒,難道就是為了讓我遠遠地看一眼格倫菲爾男爵,然後再告訴我這些?”蘇爾達克看了奢華的包廂一眼,有些誇張地說道:“真是那樣的話,我覺得我們完全可以在歌劇院對麵馬車裏等著他出來,大可不必到這兒來。”

卡爾又親自給他倒了一杯金蘋果酒,和克裏斯蒂夫人對視一眼,笑著說:“蘇爾達克,來到海蘭薩城這麽久了,你也要學會適當地享受一下貴族式的生活,喂!真的不需要我幫你找個女伴?”

一旁的克裏斯蒂夫人也是連忙保證道:“我保證這次肯定不會找那麽有性格的貴族小姐,我認識的好女孩有很多。”

蘇爾達克連忙舉手投降,連連討饒:“拜托!別再提這件事了!”

卡爾坐直了身體,對蘇爾達克說:“我要說的另外一件事,暗紅騎士好像真的消失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格林菲爾男爵給出的解釋是暗紅騎士外出曆練,歸期未定!”

這時候,舞台上傳來了一陣悠揚的樂曲聲,原本雜亂的歌劇院大廳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原本還在熱切交談的貴族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大家在座位上做好後,目光紛紛落在舞台拉開的幕布裏麵,隻見一群舞娘邁著輕盈的步伐,整齊地跑上華麗的舞台,輕盈的身體就像隨時都有可能飛起來。

一場歌劇序幕就這樣拉開了,卡爾和克裏斯蒂夫人膩在一起,絲毫不顧一旁蘇爾達克的感受。

悠揚歌聲從舞台邊緣處響起,那聲線就像是清冽的泉水,讓蘇爾達克略微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