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苔原上,一支近萬人的惡鬼軍團追在漢達納爾城援軍的後麵。

它們邁開大步在廣闊的苔原肆意狂奔,擋在惡鬼麵前這支不足千人的構裝劍士團居然在頃刻間土崩瓦解。

西蒙·傑弗裏侯爵怎麽也沒想到,這群構裝劍士竟然再次違抗他的命令,這些構裝劍士都是漢達納爾城裏各個貴族領主的私軍親衛,現在……竟然像是垃圾堆上的一群蒼蠅,‘嗡’的一聲全部散開。

沒有一位構裝劍士願意迎戰麵前這群惡鬼……

西蒙·傑弗裏侯爵臉上最後一點傲慢,變成了無奈與苦澀,他怎麽也沒想到,這支被他寄予厚望的構裝劍士團,在惡鬼麵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這一刻,他才想到……之前自己有多麽看不起西路軍的構裝騎士團,而現在……那些對西路軍構裝騎士團的所有質疑,仿佛全部都應驗在自己身上。

想不到可笑的那個小醜竟是自己!

西蒙·傑弗裏侯爵看著北部苔原上這些三五成群,如散沙一樣四散奔逃的構裝劍士們,恨不得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拍在他們頭上。

所有的構裝劍士都背棄了他,心中那種失落讓他覺得好像整個人生都無比的失敗……

眼看著那群惡鬼戰士就要撲上來,身邊的幾位親衛隻能簇擁著西蒙·傑弗裏侯爵火速離開這片戰場,追趕走在前麵的漢達納爾城援軍,去向海勒侯爵尋求對策。

……

沃斯特·西澤侯爵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竟會在這樣一種情況下,再次見到瓦倫丁·海勒侯爵。

他在南部山口的營地裏雇傭到了七支冒險團,總算是湊齊兩百人的臨時護衛隊,才帶上一批應急物資朝著北部苔原進發。

西澤侯爵這次是充分的聽取了冒險團幾位團長的意見,它們從內湖北岸一路繞行,最後又貼著北森德蘭山北麵一路西行,才走到這裏的。

這一路上,遇見大股的惡鬼軍團冒險團就會帶著運輸隊躲進山坳裏小心避開,遇見小股的惡鬼小隊,冒險團就會聯合起了製定作戰計劃,設陷阱伏擊那些惡鬼。

西澤侯爵發現這些冒險團擁有豐富的作戰經驗,而且對高地上這群惡鬼有著清晰的認知。

這七支冒險團一路上至少獵殺了一百多隻惡鬼,收獲的黑魔晶比他們這次護送任務的報酬高出幾十倍。

難怪幾位冒險團團長在接下這個任務的時候,明裏暗裏都在說:‘這也就是看他這位侯爵大人的麵子,才會答應的。’

終於後勤物資運輸隊在靠近北森德蘭山脈北部一處山腳下,遇見了漢達納爾城援軍大隊人馬,正如沃斯特·西澤侯爵判斷的那樣,軍團裏的大部分步兵戰士都已經斷糧了。

好在他來得足夠及時,這次運輸隊帶過來的物資幾乎都是應急的行軍口糧,至少可以讓這群步兵戰士再支撐半個月的。

這支援軍大部隊目前狀態極其糟糕,軍隊裏受傷的步兵戰士超過了半數,很多傷兵幾乎都是趴在馬背上,從北部苔原退到了這裏,而且還要繼續向南逃亡。

一支惡鬼軍團從後麵追上來,援軍目前根本無力接戰。

目前隻能臨時舍棄一支重甲步兵團,讓他們留在原地擋住惡鬼軍團追擊的腳步,至於具體安排哪支重甲步兵團赴死斷後,這種事兒海勒侯爵決定交給厄運女神來決定。

步兵團團長們需要抽簽,抽到厄運簽的就要帶著軍團留在原地,用命去阻擋後麵那支惡鬼軍團。

冒險團看到漢達納爾城援軍的狼狽樣子,完成物資護送任務後,說什麽也不肯再接沃斯特·西澤侯爵頒布的其他任務,分散成為七個小團隊,以最快的速度遠離漢這支達納爾城援軍。

沃斯特·西澤侯爵其實也很希望他們能留下來,至少他們對這一帶比較熟悉。

如果能作為向導,帶著漢達納爾城援軍擺脫惡鬼軍團追擊,那就太好了。

大概是因為西澤侯爵支付酬金的時候比較爽快,而且信守承諾沒有進一步要求什麽,最後一支冒險團在離開之前,冒險團團長十分誠懇地對西澤侯爵說:

“侯爵大人,您的想法……其實我們都明白,請原諒我們的無能為力,這裏是摩雲嶺高地,你們要擺脫目前這種困境,想必不用我們說,你們也能找到正確答案。”

“這種事情隻有蘇爾達克指揮官才能解決。而我們隻是一些獵殺落單惡鬼的冒險團而已,沒辦法成為拯救貴軍團的英雄。”

說完這些之後,這位冒險團團長便果斷帶著團隊成員火速離開了。

……

瓦倫丁·海勒侯爵眼睛通紅,眼窩深陷,兩個黑眼圈就像是個大煙鬼。

也不知道他多久沒有修剪胡子了,對於一位略微有些潔癖的侯爵來說,天知道這些天他經曆了什麽。

援軍目前已經被逼迫到絕境,後麵追過來的惡鬼戰士,可不會對這位無比憔悴的指揮官有任何的憐憫。

一直以來表現得無比驕傲的西蒙·傑弗裏侯爵,現在也是一臉呆滯地坐在一旁,他好像還沒有從窘境中擺脫出來。

西澤侯爵聽到整個構裝劍士團的劍士們如今都棄他而去,實在想不通他究竟做了些什麽過分的事情,才會那些構裝劍士不顧領主們的嚴厲懲罰,也要將劍士團解散掉。

如今三位侯爵見麵,甚至不能在帳篷裏歇一會,甚至都沒辦法原地停留。

三位侯爵隻是在一處山坡處稍作休息,讓步兵戰士們吃了些西澤侯爵帶過來的行軍口糧……

便隨著援軍大部隊繼續沿著逃亡之路向東走。

照海勒侯爵計劃的撤退路線,如果漢達納爾城援軍這次能夠順利穿過北森德蘭山的那條峽穀,安全抵達內湖南岸,估計就能甩掉後麵那群像吸血蝗蟲一樣的惡鬼。

等漢達納爾城援軍按照海勒侯爵的想法來打北森德蘭山峽穀北口,惡鬼大軍吃掉那支原地阻擊的重甲步兵團,再次追了上來,它們呈扇形分散開,將援軍向北的退路堵死了。

就算往東走,很可能也會被這些惡鬼堵在某個山坳裏。

現在就隻能硬著頭皮鑽進北森德蘭山脈的這條峽穀。

海勒侯爵在親衛們的簇擁下,登上北森德蘭峽穀北出口附近一處高崗,便看到從峽穀北口左側的林地裏冒出來了一群惡鬼戰士,正朝著援軍大隊人馬這邊包過來。

海勒侯爵眼前霍然一黑,要不是雙腳踩著馬鐙,差點就從馬背上一頭栽下去。

身後已經有步兵團的團長扯著嗓子大喊著:‘各小隊注意,準備戰鬥……’

……

漢達納爾城援軍還能繼續戰鬥嗎?

其實瓦倫丁·海勒侯爵自己都不知道這些步兵戰士還能再堅持多久。

軍隊裏,戰士們的士氣已經落到最低點,如果可以投降的話,估計他們早就投降了。

終於等到了夜幕降臨,惡鬼們再次如潮水一樣退開,隻留下一地的屍體。

經過這麽多天的試探,它們依舊不敢在夜裏作戰。

漢達納爾城援軍的步兵戰士們終於可以坐下來喘口氣,隻是軍隊裏麵幾乎一片死寂,沒有人願意去照顧那些已經走了一天一夜的戰馬,大家都是直接躺在草地上,爭取每一分每一秒來恢複體力。

臨時營地裏除了傷兵們痛苦的呻吟聲,就隻有戰馬打的鼻響……

沃斯特·西澤侯爵無語地發現,自己這次帶著後勤運輸隊將物資運過來,簡直就和送死沒什麽區別,而且似乎還是硬湊過來的,如果自己再晚過來一天,他們都有可能用不上這些物資了。

一想到天亮以後,惡鬼會從四麵八方撲上來,西澤侯爵雙腿就有些發軟。

他這次來摩雲嶺高地的任務,就是負責采購未鑒定魔晶石,軍事上的事情全權由瓦倫丁·海勒負責……

暮色中,海勒侯爵的臉藏在陰影裏,幾乎看不見任何表情。

他狠狠地將長劍插在草地上,聲音沙啞地說道:“我去見他,隻要他答應伸出援手,應該還來得及……”

西蒙·傑弗裏侯爵抬起頭,一臉訝然地望向海勒侯爵。

“我們三個一起見他!”沃斯特·西澤侯爵悄悄鬆了一口氣,緊跟著說道:“其實……西路軍一位法師團團長曾給我一枚魔法信號彈,說如果我們哪天想通了,並厭倦了高地上的戰爭,甚至願意付出一些代價,就去和他們的指揮官好好談一談。”

海勒侯爵和西蒙·傑弗裏侯爵同時扭頭看向西澤侯爵……

……

看到騎著魔法埽把落下來的三位魔法師,海勒侯爵才知道原來魔法信號彈還有這樣的作用。

而且與蘇爾達克伯爵見麵,甚至都不需要騎馬衝破惡鬼們的層層封鎖。

他們可沒想到,蘇爾達克居然還有這樣一支法師團。

蘇爾達克從艾維德魔法師身後一躍而下,穩穩站在了草坡上,借著月光看向麵前這片草地,那群步兵戰士都沒有搭帳篷,就直接躺在草地上,數不清的戰馬,馬鞍都沒有卸下來,很多戰馬身上還馱著行李,就夜色下默默的啃著地上的青苔。

踩著柔軟的青苔,夜風裏帶著一股淡淡地血腥味。

蘇爾達克沒去看那些躺在地上的傷兵,徑直走到三位侯爵的麵前。

穿著黑袍戴著秘銀麵具的阿芙洛狄和半精靈弓手薩彌拉緊跟在他身後。

阿芙洛狄甚至還從魔法腰包裏拎出來一把椅子,讓蘇爾達克坐下,她覺得勝利者就應該有勝利者的樣子。

蘇爾達克沒有先開口說話,這時候無論說什麽都像是嘲諷。

“需要我們付出什麽,才會放我們離開?”

瓦倫丁·海勒侯爵陰翳的盯著蘇爾達克,沙啞的聲音帶著無法掩飾的疲憊。

看著他熬得通紅的眼睛,蘇爾達克咧嘴一笑,一臉淡然地說道:

“這個問題,我想你可以去問問將你們攔下來的惡鬼,或許它們有更好的答案。”

看到海勒侯爵還是有點放不下架子,西澤侯爵連忙接著說道:

“蘇爾達克指揮官,漢達納爾城領主軍承認這次摩雲嶺高地之戰徹底失敗,我們決定退出摩雲嶺高地領土開拓,並保證漢達納爾城援軍會接下來一段時間裏分批離開摩雲嶺高地,我們會在漢達納爾城公開承認摩雲嶺高地的開拓完全屬於西路軍,隻是不知道……這樣能否幫助我們平安撤回南部山口的安全地帶?”

西澤侯爵將姿態擺得很低,蘇爾達克也就不好再說別的。

便直接說道:“這對我來說遠遠不夠,這處高地原本就是屬於我的,在你們沒有來之前,我就已經布置好了作戰計劃。”

“要不是你們貿然加入進來,我估計現在西路軍都已經把整條北森德蘭山脈占下來了。”

“你們的到來,給了它們掙紮下去的希望,讓它們填飽了肚子,讓它們重新擁有了戰鬥意誌,我不知道要用多少步兵戰士的寶貴生命才能將這些填飽肚子的惡鬼處理掉。”

說完這些,蘇爾達克停頓了一下,根本沒有去看臉色極為難看的海勒侯爵,直接向西澤侯爵問道:

“沃斯特·西澤侯爵,您還記得當初您向我提出,用物資交換黑魔晶,我說過我最不缺的就是戰馬嗎?”

西澤侯爵這才恍然,深吸了一口氣才說:“您是說您想要漢達納爾城領主軍的戰馬?那麽……您想要多少?”

“你們目前掌握的全部戰馬……當然我指的是高地上這些。”蘇爾達克笑眯眯地回答。

“這不可能!”海勒侯爵聲音沙啞而冷冽,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可沒想和你們談什麽條件,是你們主動來找我的,不答應也沒什麽關係,就當我今晚沒有來過……”

說完蘇爾達克便站了起來,準備離開這裏。

“我答應。”西澤侯爵不假思索地答應道。

“我也答應。”

西蒙·傑弗裏侯爵也迅速表達了他的意見。

隻有瓦倫丁·海勒侯爵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你們沒有權利替我做出決定。”

“按照出征之前定下來的援軍臨時執行者條例,我們有這個權力。”

沃斯特·西澤侯爵眯起眼睛,看向身邊聲厲內荏的瓦倫丁·海勒侯爵,認真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