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三名騎著戰馬的警衛營騎士沿著長街走過來。

馬蹄敲在石板上,清脆的踢踏聲傳得很遠,似乎就連廣場這邊的喧鬧聲都無法掩蓋。

查利轉頭看到警衛營騎士,眼睛裏立刻閃爍出光彩,看到這幾名警衛營騎士之後,他覺得自己找到脫困的辦法。

他迫不及待地向那三名警衛營騎士跑過去,卻被後麵的哈裏扯住了頭發,十分野蠻地將他扯到身邊來。

盧克和一群村民想要衝上來救出查利,卻被一群不斷叫囂的城市向導攔住。

兩夥人幾乎將胸膛抵在了一起。

這些當地向導們更擅長打架,每個人身上都露出一副亡命徒的氣勢。

盧克身後這群工匠們這一刻就顯得有點兒聲厲內荏,雖然人多,但是氣士上弱了很多。

雙方僵持在這條長街上,向導哈裏臉上露出囂張而自信的笑容,一手抓著查利的頭發,一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臉頰,獰笑著問:

“怎麽,準備喊警衛營騎士?”

他俯下身,然後又十分囂張仰起頭,一隻手臂十分高調舉起來,就像是歌劇院樂隊指揮那樣,帶著一種迷之自戀,對查利一臉輕蔑地說:

“來吧,朋友,我幫你們喊!”

隨後他又貼在了查利的耳邊,用極小的聲音低語道:

“你說城裏這些警衛營騎士老爺們和你們這些鄉巴佬熟,還是和我熟?”

他臉上本來還帶著一絲猙獰,但是當他抬起頭那一刻,又瞬間變得十分謙卑,恭敬地站在警衛營騎士麵前,彬彬有禮地大聲說:

“晚上好,查普曼騎士!阿莫斯騎士!克勞德騎士!”

三位警衛營騎士騎著馬走過來,人群主動分開了一條路,當高頭大馬走到哈裏和查利兩人近前,居中那位警衛營騎士向周圍環視一眼,目光淡定地問道:

“哈裏,你怎麽又在這攬活兒?”

“我可沒有,這不是剛從海蘭薩城招募過來一群瓦匠嘛,我正準備送到下水道主管線工程那邊去!”

向導哈裏鬆開了抓著查利頭發的手,並在查利的衣襟上擦了擦手心裏的汗,十分討好地說道。

查普曼騎士皺了皺眉,沉聲嗬斥道:“這麽多馬車,已經嚴重地阻礙交通,趕緊帶他們離開!”

哈裏連忙點頭哈腰地表示立刻就離開,然後對著查利和盧克趾高氣揚地說道:“各位跟我走吧!不想挨打就都識相點……”

後麵半句話聲音又低,又十分狠厲。

一旁的查普曼騎士將下巴高高地抬起來,裝作聽不到,準備扯著韁繩轉身離開……

查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他向前走上一步,攔在查普曼騎士身前,並大聲喊道:“查普曼騎士大人,請等一下,我們是從海蘭薩城過來找活的工匠,我們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

查利指著向導哈裏,一臉的不服氣。

查普曼騎士頓時有些頭疼,他最討厭這種看不清眼前形勢的鄉巴佬,一點都不識相,他對哈裏這麽久還控製不了局麵,也略微有些小小失望,自己帶著兩個警衛營騎士趕過來助陣,居然還沒把這些外地工匠徹底唬住,也正是爛泥扶不上牆。

不過查普曼騎士也隻能在心底吐槽一下。

哈裏簡直就要氣瘋了,他沒想到自己連唬帶嚇說了半天,對麵這個鄉巴佬根本就沒聽進去,居然還是當眾站出來攔住了這三位警衛營騎士。

哈裏從後麵撲上來,掄起拳頭狠狠地砸在查利的腦袋上。

查利被突如其來的一記重拳揍得撲倒在地上,盧克和其他村民連忙不顧一切衝過來想要將查利救起來。

其他那些向導們看到已經動手了,一窩蜂地衝上來。

中心廣場西出口的大街上頓時引發一場混戰,查普曼氣得臉孔都扭曲了,連忙掏出胸前的哨子,放在嘴裏狠狠地吹響。

他從腰間抽出一條短短的馬鞭,騎在馬背上狠狠向混戰人群劈頭蓋臉地一頓亂砸,身後兩名同伴也是用馬鞭抽打這些撕打在一起的人群,這麽多人混戰,硬是沒有人敢對警衛營騎士們動手,他們低著頭硬抗著頭頂上不斷落下的馬鞭,撲向對方人群。

查普曼騎士手裏的馬鞭更多時候都是落在這些外鄉人身上,雖然他清楚這些向導都是什麽樣的人,但無論如何都要在木庫索城混飯吃,那些外鄉人也許沒幾天就會跑掉了,自己沒理由因為他們而得罪本地人。

尤其是這些做事沒有任何底線的向導,盜竊,詐騙,恐嚇,打架鬥毆,幾乎沒有他們不做的,偏偏他們又對格林帝國的刑罰有著無比清晰的認知,不會犯太嚴重的錯誤,警衛營的監獄更像是條件艱苦一點的旅館……

隨著一群在附近巡邏的警衛營騎士陸續趕過來,這場鬥毆才算平息下來。

現場所有人都被警衛營騎士的馬鞭壓製著蹲在了地上。

“都抓起來……都帶走!”

查普曼騎士雖然有些頭痛,這次毆鬥居然牽扯到這麽多人,但還是向身邊的手下吩咐道。

這時候,哈裏從地上站起來,抹了一把嘴唇上的鼻血,嬉皮笑臉地再次說道:

“查普曼騎士,我們可以私下和解,就不麻煩您還要準備那麽多房間,其實他們就是我招募過來的,隻要……”

一般來說場麵鬧得這麽大,又鬧到了都要去蹲監獄,這些在木庫索城無依無靠的工匠們肯定選擇屈服,真要是住進監獄,這些四輪馬車沒有人管,真要是餓死幾匹馬,遠不如拿出一點錢把事情平息掉。

現在一匹古博來馬在市場上至少值20金。

還沒等向導哈裏將話說完,被哈裏打得鼻青臉腫,說話都有些不利索的查利居然倔強地抬起頭,伸著脖子大喊:

“騎士大人,我不同意和解,我們和他……”

查普曼騎士恨不得將查利的嘴巴裏插一根胡蘿卜,讓這個倔強的鄉巴佬立刻閉嘴。

“有糾紛就去警衛營解決!統統帶走……”

查普曼騎士嗓子都有些嘶啞了。

他騎在馬上,怒氣衝衝地瞪著哈裏,眼神中寫滿了‘這件事可不是一頓飯就能擺平的’。

哈裏立刻挺起腰,讓掛腰上的錢袋子露出來,隱晦地拍了拍。

查普曼騎士這才麵色稍霽,指揮著手下幾名騎士,將這些外地民工全部押回警衛營的監獄。

至於那群同樣參與毆鬥的向導們,這時候站在街邊的行道樹下,居然嘻嘻哈哈地當起觀眾來。

盧克見事情惡化到這個地步,幾次向找機會想要向警衛營騎士們表示‘自己認識木庫索城駐軍指揮官蘇爾達克大人’,可是卻招來警衛營騎士們的一頓皮鞭……

這讓盧克根本就沒找到開口的機會。

……

三百名被痛揍了一頓的沃爾村瓦匠們連夜押解進了警衛營地下監獄裏,二十輛馬車也統統被騎士們趕回警衛營,每輛馬車上配有兩匹古博來馬,抵達警衛營的時候,二十輛馬車上的古博來馬都隻剩下一匹。

查利和盧克被警衛營騎士推搡著,鑽進圍滿了鐵柵欄的監獄。

監獄裏陰暗潮濕,走廊地牆壁上掛滿了刑具,當場就有幾名沃爾村工匠嚇尿了褲子。

禿頭大叔桑托拎著濕漉漉的褲子,爬到查利身旁,哭喪著臉向查利說道:

“查利,不是說達克幫我們找的工作嗎?怎麽還會發生這種情況?”

旁邊靠著石牆地村民們也頗為沮喪地說:

“沒想到我們來到幹布位麵的第一晚會睡在警衛營的牢房裏。”

“這要是在海蘭薩,可沒有人敢這樣對我們。”其他村民也是紛紛抱怨道。

查利也學著其他村民那樣,靠坐在牆壁旁邊,檢查著身上的擦傷,有些鬱悶地說:

“可能是我把抵達木庫索的時間搞錯了,我沒想到一路上會這麽順利,比預計時間提前了半天!”

“是我太大意了,我們從傳送門出來,就該趕著馬車走遠一點……”盧克靠在牆壁,有些懊悔地說道。

“現在我們怎麽辦?”一位村民忍不住詢問道。

查利和盧克對望一眼,向村民們安慰道:“別擔心。達克是這裏駐軍指揮官,我們先出去再說。”

“等明天他們向我們提條件的時候,我們先答應下來,等找到達克再收拾他們!”

盧克對查利小聲嘀咕道。

……

最近這幾天,蘇爾達克的日程每天都安排得非常滿,早上要在市政廳召開例會,現在城裏各處的工程進度被一拖再拖,但是從財政官巴茲爾·胡頓手裏花出去的錢,卻是沒見減少。

吃過早餐,蘇爾達克便向餐桌旁正低著頭吃煎魚的西雅問道:

“西雅,今天有什麽安排?”

西雅抬起頭,將一流散亂的波浪卷發攏到耳廓的後麵,她翻開手邊的筆記本,立刻說道:

“上午要進行中央大街十五至二十宅院的拍賣,您說過例會之後要去看一眼的,還將召見西南地區七座小鎮的鎮長,下午視察北城牆的修繕進度,還要去自由市場上調查一下城裏的物價,哦,對了,聽您前幾天說過今天會有沃爾村的人來到木庫索,讓我提醒您……”

蘇爾達克拍了拍額頭,西雅要是不提醒自己一下,查利和盧克今天將會抵達木庫索,自己差一點就將這事忘在腦後了。

他對同樣在悶頭吃魚的半精靈弓手薩彌拉吩咐道:

“薩彌拉,你認識查利和盧克他們,吃完早餐伱去中央廣場把他們接回來。”

“如果他們還沒到的話,就讓傳送門口的衛兵盯著點,他們到了就把他們帶這兒來。”

“隔壁那個院子足夠大,房子也足夠多,先把他們安頓在那裏,離開木庫索之前,我要把他們的工作安排好,讓查利和盧克幫我盯著點這邊的工程。”

薩彌拉頭也不抬的答應道:“哦!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