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衛奚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小區,卻很不巧地遇見了季宇。

季宇停下車,搖下車窗,看到走在雨裏的衛奚,“衛奚!”

衛奚緩緩回頭,看到是季宇,心裏有很多莫名地情緒湧上來,她忽然就紅了眼眶,扭轉頭匆匆往前走。她現在不能看見他,也不想看見他。

季宇開車追上她,按了無數聲喇叭她依舊不管不顧,徑自往前走著。季宇隻好停車跑下車攔住她,“你怎麽了?”

衛奚從他手裏掙脫手臂,“我沒事。”說完低頭就要走。

季宇上前拉住她,“下著雨呢,你怎麽淋著雨回來?”

季宇也很快被雨淋濕了,衛奚仰起頭看他,“我沒事,我就是忘記帶傘了,你趕緊上車去吧,再見。”

季宇皺眉手依舊緊緊抓住她的手臂,“你哭過了?”她的眼眶紅腫,明顯哭過了。

衛奚不想給他任何機會窺探她的內心,奮力掙紮,“你放開我,我要回家了!”

“衛奚,你到底怎麽了?!”一種叫做關心的情緒突然而至,季宇對自己曾今對衛奚說過不要見麵不要再關心對方的話拋到了九霄雲外。

“沒怎麽!我沒怎麽!再說,我怎麽樣跟你有什麽關係?!”衛奚幾乎是用吼的。她現在很害怕見到他,趙靜雲的話似乎還在耳畔回蕩,她不該再跟季宇牽扯不清,她不想再傷害她了。她真的沒想過要隱瞞趙靜雲什麽,那些隱瞞她自認都是為了趙靜雲好,趙靜雲對她的指責也並不全是對的,就好像,她說衛奚不說的原因是擔心季顏受到傷害,季宇會責怪她。她當時竟然忘記了反駁,全盤接受,可是事實明明不是如此。她不說是真的以為季宇可以把事情提前解決,那樣的話趙靜雲也就不必傷心,可是她不是神,她猜不到季顏的固執。季顏年輕漂亮,而趙靜雲再顯年輕再優雅從容,可是她畢竟已經是有23歲女兒的媽媽了,要是看到季顏,對趙靜雲自己本身難道不是一種傷害?難道不是一種打擊?

衛奚從來沒有那麽大聲跟他說過話,季宇覺得心涼,緩緩放開手,抿著唇看衛奚,眼睛裏麵滿是受傷,“衛奚,你……說什麽?”

衛奚抹了把臉上的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我說我怎樣都與你無關,你以前也跟我說過這樣的話,你忘了嗎?”

說完話衛奚就跑了,她不敢再跟季宇有任何接觸,已經不可能的事情就不必再依依不舍,今天她對他已經完全不抱任何希望,況且,趙靜雲已經那麽鄙視她,她怎麽還敢跟他如何如何。

看著雨裏奔跑的衛奚,季宇眼裏的滿是哀傷,她說什麽?

回到家,不出所料,趙靜雲沒有回來。衛奚機械地進浴室洗了澡,然後呆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地等著趙靜雲。第二天早晨天終於放晴,有陽光慢慢照進客廳,衛奚看著手機的通話記錄流淚,她撥了一夜的電話,可是趙靜雲一個都沒接,最後還直接關機了。看來,她媽媽是真的生她的氣了。

她累了,回臥室去躺著,也許她睡一覺起來,趙靜雲就回來了。

太累的緣故,衛奚躺下去不久就睡著了,再的醒過來的時候都快下午了,她還是被電話吵醒的。電話是陌生的號碼,衛奚接通才發現對方是孟津。

“你好,孟經理。”衛奚擁被坐起來。

“你今天怎麽沒來上班?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那頭的孟津很溫和。

她從昨天下午就沒進公司了,他問的話還真委婉,始終是理虧了,衛奚呐呐地解釋,“我沒事,就是家裏發生了點事情……”

那頭的孟津“哦”了一聲,“那我幫你補張假條吧,你休息好了再來公司銷假,以後要是不來上班要記得請假。”

“嗯,謝謝你。”

聽出衛奚聲音確實和平時不太一樣,孟津相信了衛奚的話,語氣也就隨之溫柔了些許。他最不喜歡手底下工作的員工不守公司規則,得知衛奚昨天下午沒去上班連帶今天也沒進公司,孟津不是不動怒的,無規矩不成方圓,何況他們公司向來以紀律嚴明聞名,就算她的後台硬,這規矩既然定下了就誰都不得擁有特權。可是衛奚的聲音嘶啞,情緒明顯低落,孟津不再想為難她,“不用謝,由於你昨天下午和今天都沒有來,雖然事出有因,但畢竟你沒跟公司打聲招呼,按規定扣你兩天的工資,還有這個月的獎金也沒有了。”

“我知道,沒關係的,按公司的規矩來辦吧。”對於工資獎金之類的事情衛奚向來不怎麽看重,聽孟津這樣說,衛奚幾乎沒什麽感覺地就接受了。

掛了電話,衛奚再次倒下去。

忽然想到了什麽,衛奚起身給Y市的家裏打電話,家裏的劉阿姨接了電話,衛奚急急地問她媽媽回去沒有。

劉阿姨在衛家已經快二十年了,幾乎是看著衛奚長大的,所以很疼她,接到衛奚的電話先是抱怨衛奚這麽久了不回家,然後又埋怨她這麽久才想到打電話回家,絮絮叨叨了一堆最後才告訴衛奚趙靜雲昨天午夜到的家,現在還是補眠。

聽到她媽媽回到家,衛奚鬆了口氣,哄了劉阿姨幾句好聽的就安心地掛了電話。躺下去又睡著了,再次醒過來是被熱醒的。她暈乎乎地坐起來,感覺自己全身都是汗水,開了燈爬起來去浴室洗澡,洗到一半卻不小心在浴室滑倒了,頭碰在浴缸上,疼的她淚花四濺。感覺膝蓋也撞到了什麽東西,疼得她齜牙咧嘴。撐著暈乎乎的頭慢慢才爬起來,衛奚抓過浴袍套上一瘸一拐出了浴室,挪到客廳沙發上坐下後就渾身癱軟不想動了。

她知道自己又發燒了,身體本來就不好,昨天還淋雨了,不生病才奇怪吧。

她忽然想起有一次周濟曾到家裏給她配了退燒藥的,可惜搬家不知道搬到什麽地方去了,她撐著身體起來翻箱倒櫃找那一包藥,找了許久才在抽屜裏的一個小口袋裏找出來。她從前那麽恐懼吃藥,可是現在她卻不那麽怕了,腦子裏全是悲傷的畫麵,還不如找點事情來轉移注意力,所以她吃了點冰箱裏的麵包墊胃,然後咬牙把藥片塞進嘴裏慢慢咀嚼,苦到想吐的味道在她口腔裏蔓延,有好幾次她都快吐了,可是她堅持把藥咽下去,當她吃到第六顆藥的時候,她再也受不了了,拖過垃圾桶就掏心掏肺地吐了,吐得她胃部劇痛,淚流滿麵。

這一通折騰她躺倒沙發上就再也動不了,頭沉得她都抬不起來,感覺頸部一點力氣都沒有。

自作自受說的大概就是她。

怎麽昏睡過去的衛奚不清楚,她意識清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不知道今夕是何夕,摸過手機來才發現手機已經沒電自動關機了。她揉著額角坐起來,找了充電器給手機充電。家裏的窗簾是開著的,可是屋子裏沒什麽光線,又是晚上了,她頭很昏,摸了把額頭,很燙,很好,她又發燒了。可是這一次,她再也不想麻煩周濟了。

起來開了燈,去廚房燒了水,再開小火熬了粥,衛奚去浴室洗臉。看到浴室鏡子裏那張沒有生機的臉,回憶一點一點回籠,她媽媽不理她了,她淋著雨回來,遇見了季宇……閉眼甩了甩頭,衛奚不想再想了,太痛苦了。

喝了又熬糊了的粥,衛奚就著溫開水吃了藥片,開了手機,發現有幾條訊息跑出來。沒有一條是她媽媽發來的,卻有趙啟銘給她打電話的來電提醒。

衛奚看手機顯示此刻已經是晚上快八點了,也就是說她睡了一夜又一天,沒媽的孩子果然像根草。

也不知道趙啟銘給她打電話有什麽事情,衛奚回撥過去。電話很快就被接起來了,她還沒說話,趙啟銘就先開口了。

“你幹嘛去了,怎麽不接電話?”

衛奚沒什麽力氣地靠在沙發上,“沒幹嘛,手機沒電了。”

他打衛奚的電話快一下午了,都打不通。徐韻昨天去了趟鄉下,摘了很多楊梅回來,還說讓衛奚過去吃,可是電話卻一直都打不通。衛奚的電話很少有打不通的時候,他有些著急,打到她的公司去,人家說她請假了,他忽然就覺得不對勁,可是聽到衛奚的聲音他鬆了一口氣,“怎麽聲音那麽有氣無力?”

衛奚無聲地笑笑,“沒怎麽,工作太累了而已。”有人關心的感覺真好。

“是嗎?怎麽我聽你的聲音不對呢,有嘶啞的感覺。”畢竟是做檢察官的,連聽覺都那麽靈敏。

“也沒什麽事,就是有點感冒了。”

“哦,那你找點藥吃吃,你在家吧?”

“嗯,在。什麽事?”頭越來越暈,衛奚索性躺到沙發上。

“本來想讓你過來吃楊梅的,不過你不是病了麽,等會我給你送點過來好了,我媽昨天去鄉下摘的,味道可好了。”

生病的緣故,聽到溫情脈脈的話,衛奚鼻子一酸,眼淚幾乎快掉出來,“哦,你來吧,我在家的。”

晚上,趙啟銘帶了一提籃紅得發紫的楊梅過來,他進屋後就徑自去廚房拿容器倒了一點出來,其餘的放進冰箱。轉身看到衛奚還來不及收的鍋,忽然就忍不住笑起來,“衛小奚,你到底是不是女人,熬個粥你也能熬糊。”

衛奚渾身冒汗,綿軟地倚靠在沙發上,沒什麽力氣跟他貧。

“姑姑哪去了?今天打她電話是關機的。”沒看到趙靜雲,趙啟銘隨口問道。

衛奚有氣無力地回答,“回Y市了。”

“怪不得你把自己搞得那麽憔悴,姑姑一天不在家,你就完全照顧不好自己呀。”趙啟銘邊清洗楊梅,邊揚唇嘲笑她。

趙啟銘見她沒什麽動靜,出來把洗好的楊梅放桌上,挨著她坐下,看她病懨懨的樣子,嘲笑道:“感冒而已,你不至於是這副尊容啊。”看她額頭鼓起一個包,臉色蒼白,嘴唇很幹,都有些起皮了,趙啟銘看著她額頭的那一個包,“額頭怎麽搞的?”手不由自主探過去,上麵灼熱的溫度讓他瞬間黑了臉,“衛小奚,你發燒了你不知道?!居然說是感冒!”

衛奚勉強笑笑,“沒事,我吃了藥的。”前幾個月她不也常常發燒嗎?她都習慣了。

趙啟銘起身無語地用手虛指了下她,去臥室拿了外套給她披上,拖著她出門,“走走走,去醫院看看,燒得這麽厲害,吃藥能起什麽作用。”

作者有話要說:衛奚生病了,然後要去醫院,再然後你們懂的,周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