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這一瞬間靜止,沉默在空氣中蔓延。
不止譚博安震驚了,就連上官琦的臉上的表情也僵住了。
片刻之後,譚博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幹笑了兩聲。
“你這孩子,盡聽別人瞎說!你不是我的孩子是誰的孩子?是誰在你麵前亂嚼舌根,看我出院不去打他一頓!”
譚鈺紅了眼眶,迅速凝結的水汽讓她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
她吸了吸鼻子,抬頭看向天花板,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譚鈺:“你手術的時候需要輸血,我去做了配型,結果顯示我和你不是一個血型”
譚博安:“這有什麽的,你和你媽媽是一個血型的”
譚鈺:“我和我媽血型也不一樣”
譚博安:……
“爸,事到如今,你還不算告訴我真相嗎?”
沒有人知道譚鈺平靜地說出這些話時經曆了怎樣的痛苦。
一夜之間,她的父母有可能不是她的父母。
自從當年董欣走後,就在她心裏埋下了一顆種子,這麽多年,她從未放棄過尋找董欣。
可現在,這份執著有可能隻是她的一廂情願,也有可能成為別人的枷鎖。
這讓她怎麽接受。
“譚博安,這怎麽回事?”上官琦擰著眉。
“這……我……我怎麽解釋?”
“什麽怎麽解釋?”上官琦也急了。
他一直以為譚鈺是他小姑和譚博安的孩子,結果現在蹦出來這麽個消息,這讓他怎麽能不震驚。
譚博安對上兩人的視線,一時間心裏百感交集。
最終他認命一般長歎了一口氣。
“鈺鈺,你的確不是我的孩子,但你確實是你母親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你的母親其實不叫董欣,她的原名叫上官沁,也是上官琦的小姑”
……
三十年前。
那時的上官家在江城還算得上是小豪門,雖然平時十分低調,但也排得上號。
上官老先生晚年得女,歡喜得不行,因此上官家上到老下到小對上官沁都十分寵愛。
為了確保她的安全,譚博安成為了她的專屬護衛。
可在她18歲成年的那年,她遇上了一個人。
一個讓上官家從此銷聲匿跡的人。
譚博安看向譚鈺,緩緩說道:“你母親是學繪畫的天才,她舉辦完成年禮之後,就離開了江城,出國深造”
“一次她去寫生的時候,意外發現了一個人,那人滿身是血,當時已經幾近垂危,你母親不忍心看一條生命就此消失,幫他聯係了救護車”
“因為當時送他住院的人是你母親,除此之外,他身上沒有任何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沒有辦法,醫院隻能留了你母親的聯係方式”
“好消息是,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那人成功脫離了危險期,但新的問題出現了,他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對過往的一切全都不可知”
上官沁嬌生慣養這麽多年,頭一次遇到這種事,這可把她嚇得不輕。
譚博安說到這兒,臉上浮現出一絲溫和的笑意,就連眼裏也全是向往。
上官沁是譚博安見過最善良溫和的姑娘。
一開始她可憐那人,所以就把那人留在了身邊,並為他取了一個名字,叫李南牧。
兩人約定好,在李南牧恢複記憶之前,他可以跟著她,若是之後恢複記憶,那他的去留皆隨他的心意。
可幾個月過去,李南牧依舊沒有一點恢複的跡象。
一開始譚博安對於上官沁把李南牧留下的決定並不讚成。
但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見他確實沒有一點異常,甚至稱得上體貼,無論什麽事都能幫得上。
就連許多譚博安想不到的小細節,他都能處理得十分得當。
漸漸地,就連譚博安也放下了戒備。
兩人一起陪上官沁在國外度過了漫長的進修時間。
可讓譚博安沒有想到的是,李南牧和上官沁卻在不知不覺中產生了不一樣的感情。
這種感情在三人一起回國後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上官沁在回國後不久,她的父親……”譚博安語氣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也就是你的祖父,就為她舉行了一場宴會,說是接風宴,但其實就是變相的相親”
一開始上官沁並不知道,所以她去了。
但當她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她逃了。
當天晚上,上官家徹夜通明,熱鬧非凡。
因為上官沁拉著李南牧出現在了上官家,揚言她除了李南牧誰也不嫁。
要知道當時她這種行為放眼整個圈子內,沒有一個人敢這樣公開做。
上官老先生看不上李南牧這種什麽也沒有的人,他認為李南牧並不能將她照顧好。
麵對上官家強烈的反對,她沒有妥協,反而選擇了奮起抵抗。
年少時遇到的轟轟烈烈,怎麽可能讓她低頭。
看似溫柔的上官沁骨子裏卻把她父親的倔強完美繼承。
回憶至此。
譚博安平放在兩側的手頓時收緊,眼底隱隱有痛苦滑過。
“你祖父為了阻止兩人,揚言說要是你母親一定要和李南牧在一起,上官家就沒有她這個女兒”
“也不知李南牧到底給你母親灌了什麽迷魂湯,竟惹得你母親當場就要離開上官家”
“你祖父當場被氣得進了醫院,你母親這才安分了下來”
譚博安說的這段記憶,上官琦記得。
其實上官沁說是他小姑,但更像是姐姐。
他們之間其實就差了五六歲,她年齡小,但輩分大。
那也是他第一次看見上官沁這樣固執地抵抗家裏的長輩,曾經親切溫和的大姐姐讓他感到陌生。
“你祖父醒來後,以為你母親想通了,但沒想到在他出院後不久,你母親和李南牧私奔了”
“臨走前,她問我要不要和她一起走,我答應了”
“我很慶幸我當時這個決定”
上官沁跟著李南牧離開後,李南牧沒有違背他的誓言,他確實對上官沁很好。
好到讓所有人都放鬆了警惕。
在所有人的眼中,他是個好丈夫,不僅對上官沁十分體貼,而且對上官老先生也很尊重,無論他被嘲諷過多少次,他都能依然做到謙卑。
雖然上官沁背著上官老先生和李南牧跑了,但到底她是他最疼的女兒,雖然嘴硬,可還是悄悄關注著她。
漸漸地,上官家也不再那麽抗拒李南牧了,甚至還會刻意在生意場上放水,讓他多了不少合作。
但有句話說得不錯,會咬人的狗不叫。
這一切全是李南牧為了他自己的野心做的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