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烈的風卷雜著冰冷的雨水在空中亂舞。

譚鈺才打開門,就被撲麵而來的雨水吹得往後退了一步。

院子裏停了一輛車,兩道光束像黑夜中海麵上的探照燈射向門口。

顧江淮站在門口,一身高定西裝已經濕了個徹底,他整個人就像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短發還在往下滴著水。

他眼眶通紅,連帶著眼尾都染著紅,臉上破碎的表情讓人看上去就心疼。

譚鈺皺著眉,心裏實在想不通,大雨天的他這是又跑到她家門口來鬧什麽。

“顧……”

她才開口,一直站在麵前的男人卻先一步動作了。

顧江淮的動作很快,在譚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就已經將她緊抱在懷裏。

雨水的溫度透過衣服傳到譚鈺身上,激得她打了個寒顫。

下一秒。

兩片冰涼的薄唇覆在她的唇上,灼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

“唔……顧……”

容不得她的半分拒絕,所有的話都被他吞入腹中。

和以往的強勢霸道不同,這次顧江淮十分溫柔,舌尖掃過她的唇瓣,將她的形狀細細描摹。

譚鈺用力掙紮起來,但無濟於事。

兩條鐵臂用盡全身的力氣死死地抱住她,一手橫在她的腰間,另一隻手穿過背部,大掌精確落在譚鈺的後腦勺。

微涼的雨水帶著溫熱的**落在譚鈺的臉上,有些鹹。

在她快要憋死之際,顧江淮終於放開了她,他將頭靠在譚鈺的肩窩處。

譚鈺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顧江淮身上濃烈的酒味鑽入她的鼻腔內,與此同時他沙啞得像破風箱一樣的聲音從耳側傳來。

“鈺鈺,我知道了”

“肆肆……”他哽咽了一聲“肆肆她是……我們的孩子,對嗎?”

一句話,讓譚鈺還在掙紮的身體瞬間僵硬下來。

她閉了閉眼,眼底有過一絲慌亂。

他還是知道了。

譚鈺的沉默在顧江淮看來就是變相的默認。

他緩了緩鬆開了對她的桎梏。

下一秒,譚鈺瞪大了雙眼,心髒受到巨大的衝擊,她不可置信地後退了一步,就連那些飄在她臉上的雨水也絲毫沒有察覺。

顧江淮就這麽直挺挺地跪在她麵前。

曾經挺拔寬闊的身影在她麵前蜷成一團,顧江淮痛苦的嗚咽聲斷斷續續傳出。

“鈺鈺,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

“是我該死!”

他也不想在譚鈺麵前露出這樣狼狽又難堪的模樣。

可是他忍不住,這些年來的悔恨,痛苦將他整個人籠罩在其中,讓他無法自拔。

他害怕這一切隻是他的幻想,長時間深處絕望的人在看到光的那一瞬,不會感到溫暖,隻會感到恐懼。

因為得到過,所以才明白,如果再次失去會叫人如何的痛不欲生。

顧江淮再也不想忍著,他在哭他的悔恨,哭他的得失。

譚鈺震驚地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顧江淮。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顧江淮已經‘咚’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譚鈺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性地去扶他,卻在觸碰到他的一瞬間縮回了手。

好燙!

這時她才注意到倒在地上的顧江淮雙目緊閉,眉間還帶著散不去的痛苦,雙頰透著不自然的紅。

譚鈺抬頭看了一眼還在狂風肆虐的暴雨,心一橫,將人拖了進來。

關上門,家裏的暖氣立馬驅散了她身上的寒意,衣服濕噠噠地粘在身上,極不舒服。

譚鈺用力搖了搖顧江淮。

“顧江淮!顧江淮!”

可那人就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譚鈺有些著急起來,顧江淮的體溫太高,在這樣下去恐怕會出事。

不知叫了多久,顧江淮緩緩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吐出幾個字。

“鈺……鈺……”

“顧江淮!顧江淮你別睡,我撐你起來”

譚鈺說著,利索地將男人的手繞到自己肩上,手腳並用地將人從地上扶了起來。

顧江淮已經燒得幾近失去意識,他隻感覺渾身上下像掉進冰窖裏麵一樣冷,所以潛意識地就想往身邊有熱量的地方靠。

男人大半力量都靠在譚鈺身上,讓她每走一步都分外艱難。

好不容易從門口走到了浴室,譚鈺把顧江淮放進浴缸裏,自己靠著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緩和了幾分鍾後,她才擰開花灑把熱水放了出來。

浴室裏頓時熱氣蒸騰。

譚鈺盯著躺在浴缸裏的人有一瞬間的猶豫。

雖然他們兩個曾經也坦誠相待過,但那到底都是在神誌不清的情況下,從未在清醒的狀態下幹過這種事。

可目前的情況來看要是不把他的衣服脫掉,這樣粘在身上恐怕會讓情況更糟。

譚鈺伸出去的手,還沒觸及到顧江淮又猛地收了回來。

心跳如擂鼓,她最後深呼吸了幾口,用力咬了咬牙。

不管了,好歹也是條人命,要是讓他在這裏出事就說不清了。

打定主意後,譚鈺心一橫,三下五除二地就把顧江淮脫了精光,全身上下隻穿了一條**。

可也是這時,她才發現顧江淮的身體上大大小小布滿了各種傷痕,有的已經時間久遠隻能看出一道淺淺的印子,有些還比較明顯。

尤其是手腕處有幾道傷疤。

這……好像是……割腕?

譚鈺心驚地看了顧江淮一眼。

男人躺在熱水中,麵容平靜,看不出一點異樣。

這些年他到底經曆了什麽?

心裏的猜測一旦浮現,就無法輕易消散。

譚鈺讓顧江淮泡了好一會兒熱水,將他擦幹後扶到**。

整個過程下來,她腦海中的疑惑越來越大。

直到她把退燒藥給他吃了後,她才從房間裏退了出來。

離開房間的第一件事,譚鈺就聯係了陳輝。

陳輝接到譚鈺的電話時嚇了一大跳。

結果譚鈺隻是平靜地把顧江淮在錦苑的消息告訴他。

並安排讓他明天早上帶上東西來接人。

早在顧江淮離開顧氏的時候,陳輝就有預感,顧江淮肯定是去了錦苑,所以對於譚鈺的安排,他接受得十分坦然。

但譚鈺的最後一句話卻讓他膽戰心驚起來。

因為她約了他明天下午一起喝咖啡。

身為天選打工人的雷達立馬豎了起來,以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場邀約恐怕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