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喬延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的事情時, 喬延慌張地從沙發前站了起來。電視機裏,電影裏的演員仍在說著台詞。客廳裏的光影伴隨著屏幕畫麵的切換明明暗暗,喬延筆直地站在沙發旁邊,心跳像是要跳出了胸腔一般, 他愣在那裏, 一時間身體竟然都僵硬在了那裏。沙發上, 秦東欒依然閉著眼睛, 喬延眼神無措地盯著他的睡顏看著,直到等待了一會兒,發現秦東欒沒有任何清醒的跡象, 喬延激烈的心跳才慢慢緩和了下來。

緩和下心跳,喬延的身體也慢慢恢複了知覺和動作。他在沙發前,身體動了動, 抬眼看了看餐桌。餐桌上,他還沒吃完的晚餐擺放在那裏,旁邊有半杯他剛剛喝剩下的橙汁。

喬延望著那邊的晚餐, 他先離開了秦東欒的身邊。等走到餐桌前後,他再抬眼朝著沙發那裏看了一眼。站著的角度, 能看到秦東欒依然是睡著的,喬延收回目光,手支撐在了桌沿,他望著桌上的餐盤,陷入了一片混亂。

喬延也不知道自己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他像是在那一瞬間,受了什麽的蠱惑,拿出了他畢生的勇氣, 親向了秦東欒。而在這畢生勇氣的加持下, 喬延還保留了半分的理智, 他像個虔誠的信徒,隻是親吻在了秦東欒的額前。

喬延的唇邊,那種肌膚相觸的感覺還停留在他的唇上,像是過電一邊,一陣一陣的電流洶湧而過,喬延微抿起唇,輕輕舔了一下唇邊。

他應該是瘋掉了。

本來今天秦東欒問的那句話,就把他嚇得心驚膽戰,在這種時候,他應該更謹慎和小心才是。而沒想到,他竟然因為秦東欒的這種懷疑,產生了視死如歸的大膽。

人總是在越瀕臨崩潰的時候,越會做出不可控的行為。就像是煙花在炸裂和土崩瓦解前,擁有著最後的絢爛。

喬延低著頭,身體輕輕地發抖,他望著桌上沒有吃完的晚餐,在他慢慢克製住身體的顫抖後,抬手將餐桌上的碗筷收拾清理幹淨了。

窗外依然在下雪,電影依然在播放,喬延將碗筷放入洗碗池,無聲無息地離開了秦東欒家裏。

秦東欒躺在沙發上,聽著家裏房門的卡扣打開又合上。剛剛細微的聲響,伴隨著喬延的離開徹底消失。

在這種寧寂的安靜裏,秦東欒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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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延像是在落荒而逃。

他在離開秦東欒家裏後,就疾步走向了電梯。電梯關閉下行,很快到達了一樓,喬延從電梯出來,離開秦東欒家所在的單元大廳,推門走了出去。

外麵雪還在下。因為剛開始下,還有傍晚的雨水沒有幹,雪片落到濕漉漉的地上,很快也就洇入了土壤裏。喬延站在單元樓大廳的門外,望著前方空無一人的小區的道路,道路兩旁路燈高高矗立,燈光溫柔傾撒,雪片在燈光下緩緩飄落。

喬延站在台階上,抬眼望著燈光下的雪花,他的臉頰因為仰起,也有雪花飄落到了他的臉上。清涼的雪花在落在他的臉頰上,就快速融化。融化的涼意,讓喬延的眼睛輕輕眨了眨,他輕輕呼吸著外麵冰冷的空氣,體內的熱意被驅散,驚慌漸漸冷卻,喬延站在那裏,慢慢地緩了過來。

他逃離了秦東欒的家。

秦東欒沒有追上來。

秦東欒不知道他今晚對他做的事情,所以他也要將這件事情當成一場夢給忘掉。他可以偷偷回憶,但是絕對不能再秦東欒表現出什麽。就像今天秦東欒問他是否喜歡他一樣,他要將這兩件事情一起先忘掉。

夜裏雪還在下,且越來越大,落在喬延臉上的雪花也比剛剛更大了一些。喬延的情緒伴隨著他的想法和決定逐漸穩定下來,他站在大廳門口回過神來,起身走入了風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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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景雨坐在車裏,車窗外正在下雪,他手裏夾著煙,隔著車窗望著前方的小區,車裏已經彌漫了煙霧,帶著沉重的煙草味。陳景雨恍如未覺,抬手又抽了一口指間夾著的煙。

他在從趙晉那裏知道了喬延的性向後,就托了朋友找了證據,然後甩到了秦東欒的麵前。秦東欒看過了那些照片,陳景雨能看得出他是確認的。別的確認不了,可最起碼喬延的性向是確認沒跑的。

可即便是知道後,秦東欒的情緒和神情並沒有太大的起伏。他隻是告訴他,他知道該怎麽做,讓他不要再管。

而陳景雨怎麽能不管。尤其是在看到秦東欒這樣的態度之後。

他是從來沒有懷疑過秦東欒的性向的。畢竟兩人認識多年,他也有過女朋友,甚至帶著她們來見過朋友。雖然現在沒有在談的女人,是空窗期,可他總歸是喜歡女人的。

但是到了現在,陳景雨看到秦東欒對待喬延的態度,他一時間又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確定了。

秦東欒固然是心軟和善良的。他可以同情喬延的遭遇,從而和他做朋友。可秦東欒也是個有分寸的。如果他確認了對方對於他有任何某種令人無法接受的旖念,那他也不可能還和對方有任何的聯係的。

所以秦東欒說他知道怎麽做的時候,陳景雨有那麽一瞬間的確定秦東欒會和喬延斷絕關係。但同時,他也第一次對秦東欒生出了懷疑,所以在秦東欒下班前,他就提前來到了秦東欒家對麵的金融中心廣場上。

在廣場上,他隔著車窗,看著秦東欒的車回家,看著喬延從秦東欒的家裏出來,又回去,陳景雨在這樣的發展下,生出了些恐慌。

秦東欒並沒有和喬延斷絕關係。他甚至今天還去學校接了喬延,另外喬延在他家吃飯的事情,也一如往常沒有改變。他們還和先前一樣,該怎麽交往就怎麽交往,即便是知道喬延性向且喜歡他這種類型的情況下。

這說明什麽?

說明秦東欒並沒有因為喬延對他的喜歡而惡心。他就算沒有接受,但是對於喬延對他的喜歡,也是處於一種比較平和的狀態的。

雖然是平和的狀態,沒有表現出任何要給予喬延以回應的發展,可陳景雨依然覺得可怕。

因為但凡是秦東欒處於反對以外的狀態,那都是在縱容喬延。

為什麽縱容喬延?可能還是同情,且同情大於惡心。另外一種可能就是,他或許也對喬延沒有那種討厭的心思,甚至和喬延繼續發展他也沒有什麽反抗的態度。

秦東欒是喜歡女人,但他也不是就不能喜歡男人。

像他們的圈子,喜歡男人的不少,同時喜歡男人女人的更是大有人在。他們叫這個雙性戀。

而實際上,大家雖然說著是雙性戀,實際上對於喜歡同性,更是一種獵奇的態度。同性於他們而言,帶著些刺激和好奇。

可秦東欒不一樣。

他這個人太成熟沉穩,從來不去做什麽刺激和獵奇的事情,如果他真動了那個念頭,那勢必也會真的喜歡。

而如果秦東欒喜歡同性,那事情就要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了。

喜歡同性對於普通人來說都是大逆不道,就算他這個繼承人替補,如果喜歡男人,他爸媽知道了都能把他的腿打斷。而秦東欒是東極集團未來的接班人,繼承人,他如果喜歡男人,那整個家族都得跟著他瘋。

在陳景雨看來,秦東欒現在確實有些精神不太正常了。

他沒有把握好分寸,失去了足夠的理智,才會任憑著喬延一點點誘他深入,最後讓他陷入無可挽回的情境之中。

這像是沙漠裏坍塌的沙丘,在一開始可能隻是細小的沙流,可到最後,就會讓沙漠大塊大塊地陷入,倒灌,最後整個沙丘都消失在那個深坑裏。

雖然結果無可挽回,可在細小的沙流開始有流動的跡象之前,他可以提前幫助秦東欒將這種流動封死。

他已經控製不住秦東欒,那他可以選擇控製喬延。

喬延在他這裏,還是比較好拿捏的。反正他也不過是一個高中老師,他就算做了什麽,秦東欒和他這麽多年的朋友,也不會因為一段還沒有展開的感情對他做什麽事情。

陳景雨後靠在座椅靠背上,吐了一口煙霧。

煙霧在車窗前彌散,窗外是大片大片簌簌的落雪。在落雪之中,陳景雨看到對麵公寓小區門口,有一個單薄清瘦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看到喬延,陳景雨打開車門,從車上走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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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延在大廳門口漸漸穩定了情緒後,就離開了秦東欒家的小區。他今天吃飯吃得晚,但金融中心的這趟公交車會開到很晚,倒也不至於沒車。

因為是回程的路線,出了小區後,喬延需要走過斑馬線去對麵乘坐公交。他低著頭沿著斑馬線朝著馬路對麵走,很快就走到了路對麵。

走到路對麵後,喬延本來要朝著公交站台走的。可是在走過去前,他就被一個身上帶著濃重的煙草氣息的男人攔住了。

煙草的氣息衝著過來,喬延下意識皺了皺眉頭,他抬起頭來,對方也在低頭看他。在看到對方的臉時,喬延的腳步也停在了那裏。

陳景雨低頭看著喬延,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神色,他垂眸望著喬延,說。

“還認識我吧。”

雪還在下,雪夜的寒風有些刺骨。喬延的身體早在他離開公寓大廳前就被吹透。

他抬著眼睛,看著他麵前站著的陳景雨。他的心中在這一刻,隱隱察覺出了什麽,冰冷的冷空氣凍透了他的身體,甚至凍裂了他的心髒。

他抬眼沉默地看著陳景雨,不知道看了多久,喬延眼睫輕顫,抖落了落在他眼睫上的雪片。

“認識。”喬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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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東欒下午下班回家的時候,阿姨剛做完他的晚飯。秦東欒脫掉外套,解開手腕的袖扣,來到了餐廳的餐桌前。

看著晚餐的量,秦東欒問道:“喬延還沒來?”

阿姨正在將沒有用完的食材收入冰箱,秦東欒問完,阿姨回過頭來對他一笑,說:“喬老師今天不來了。”

“他說今天學校有聚餐,到時候就在學校附近的餐廳吃,讓我不用準備他的晚飯了。”阿姨這樣解釋了一句。

阿姨解釋完後,就轉過身去繼續忙碌了。

秦東欒站在空曠的餐廳,看著忙碌的阿姨,抿起唇線沒有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馬上就甜辣嗚嗚嗚嗚,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