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破滅
沉沉的夜色下，我站在那寬大的門楣前，往事如同這夜晚的風，侵入我的心頭。那無憂無慮的日子恍若就在眼前。趙凝，我一生的朋友和對手，我們的命運因為音離而更加緊密。
小寶扶著子一走上台階，然後拍響了門，門大開，卻是湧出了一隊侍衛，那侍衛將我圍住：“凰主有請。”隨即幾人扶走了子一和車裏的捷心。
並沒有多餘的驚訝，倒是小寶開始大聲抱怨起來，雙手放在腦後，滿臉的不滿：“趙凰主是怎麽待人的，我們是把她弟弟送回來，她怎麽像對犯人一樣對我們。”
我不做聲，既然現在身邊這個小寶我不認識，那我何必去搭理他，若是以前，我會把他保護在身後，但現在，根本沒有必要。
“說是請怎麽都是侍衛，我看是捉還差不多，你們這些人真是不講理，捉我們也要有個理由啊。”
“小公子誤會了，凰主想見樂歌，小公子過會可去偏廳休息，那裏有好吃的好喝的伺候著。”胸前一個趙字的女侍衛統領溫柔地說著，估計知道小寶是個傻子。
偏偏小寶還不樂意，皺皺鼻子：“我不要！我要跟著樂樂保護她，誰知到你們會不會把她搶走。”說著，就來抱我的胳膊，我繼續不搭理他，小寶似乎終於察覺到了我的冷漠，走在了我的前頭，一個轉身，看著我倒著走：“樂樂怎麽不理小寶？”
無視。
“樂樂，難道你喜歡上了別人？”
繼續當他空氣。
“樂樂！那兩個隻是小孩子，有什麽好喜歡的？”
我停下腳步。冷冷地看著他：“你是誰？”
“我是小寶啊。”
“對不起，不認識。”我再次舉步，將愣愣的小寶扔在了身後。不一會，他追了上來。剛要拽我的胳膊，一行人就到了大廳。
趙凝站在大廳的門口，一直看著我前來，當我走到她地麵前時，她看了一眼被人扶著的子一和捷心。…皺了皺眉：“帶他們去休息。”
“是！”
侍衛散去，趙凝側身：“請。”
“有禮。”我提袍而入，小寶緊跟著我進入了大廳。
門外的侍衛關上了門，明亮地燈光下是趙凝淡漠的臉。
“請坐。”
“多謝。”見案幾上有茶，便端起。小寶也坐在我地身邊，兩隻眼睛看向趙凝。
“為什麽不現身！”趙凝很是突兀地說道，我看向她：“趙凰主何意？”
“在影月，任何事都會發生，孤月沙的屍體被盜不久之後。就出現了你樂歌，而且，是和雲叢一同回影月。別小看黑羽的力量，他們已經不是七年前的黑羽了。”趙凝緊緊盯著我的眼睛。“在到達影月地當天。你就去了皇陵，我猜你應該是去找孤月沙的墳。可是，你卻無所獲，於是，便想到孤月沙的屍體很有可能在聖壇，於是，你便去了聖壇。而當你離開聖壇之後，水東流的屍體就不翼而飛，止容整個人也發生了變化，沙，既然你回來了為何不露麵？”
我繼續不語，隻是喝著茶，這是我喜歡的茶，趙凝果然早有準備。小寶也出乎意料地安靜，拿著茶杯輕輕地吹氣。
趙凝站起身，酡紅的長袍外罩著黑色的外紗，外紗上是紫金的絲線，在燈光下閃現著一道又一道奇異的流光：“其實，這並不難猜，首先，就是雲叢竟然和你一起回來，其次，你帶走了水東流地屍體。如果，孤月沙的屍體消失，那麽犯人很難確定，因為對孤月沙執著的男人實在太多。但是，對水東流執著地，並且有這個氣魄和膽量來偷他屍體的，隻有一個女人，那就是。”趙凝頓了頓，“孤月沙！”
清澈地茶葉在茶杯中飄蕩，我淡淡道：“好茶，很久沒喝影月地烏龍了。”
“沙！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趙凝激動地走到我的身前，指向了門外，“你看看那些孩子！看看子一，看看捷心，他們都那麽地懷念你！他們把你當作心目中地偶像，甚至是心愛的女人，以至於現在即使他們身邊有那麽多優秀的女子他們都看不上，沙，你在他們心中已經成為不可磨滅，不可取代的人，他們會不自主地將身邊的女人和你作比較。沙！回來吧，回影月，隻要那樣，你就可以擁有你的後宮，對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公平，更可以了卻他們的心願，無論是音離，雲叢，子一或是捷心，就算你，你要這個傻子也可以，因為你是女皇，你可以擁有你的後宮！喜歡任何一個男人都可以帶入你的後宮，沙，水東流已經死了，你為什麽還要抱著一個幻影而活著！”
視線落在茶水中，東流……已經死了……
“沙……”趙凝輕輕扣住了我的雙肩，“沙，我知道，你其實也是個女人，國家的責任對你來說過於沉重，你也想跟你深愛的人永遠在一起，這點……我明白……可是，沙，他已經死了，你親手化去了他的屍體，你難道沒有感覺到，他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嗎？還是，你認為他也會跟你一樣重生？”
“呀，茶幹了……”我木訥地看著茶杯，一直抱有的幻想被趙凝硬生生地扯碎，東流……會和我一樣重生嗎？我看向了小寶，小寶正在喝茶，我扣住了他的手，小寶手中的茶杯掉落在了地上，發出一聲脆響：“啪！”就像夢破碎的聲音，讓我渾身痛不堪言。
“東流！你告訴她，你是東流！你告訴她！”我拉住小寶的手大吼著，小寶擔憂地看著我，害怕地不出聲。
“你快說你是東流！你快說啊——”
“我……我……”小寶用力抽自己的手，雙眼裏寫滿了恐慌，趙凝拉開我緊扣小寶的手，大喊：“沙！你清醒點！他是個傻子！是個傻子你明不明白！你的東流已經死了，你雖然重生，可卻活在過去！沙！回來吧！至少，你還有音離愛你，還有雲叢，難道他們兩個的愛還不足以治療你的傷痕嗎？沙，你究竟要怎樣，才肯做回原來的孤月沙，而不是現在這個糾結在過去的感情裏的樂歌！”
趙凝的聲音重重撞擊著我的心，喚醒著我從東流的泡影中蘇醒，我究竟是為何而重生？難道不就是為了去尋找東流嗎？影月沒有我孤月沙不是依然強大？
“沙，水東流也不想看見活在一個虛無飄渺的希望中，他一定希望你能重新振作起來，被男人愛著，守護著，沙，回來，回影月，回到音離的身邊，你知道，你清楚，音離有多愛你，他愛了你足足二十年，難道還抵不上一個水東流嗎？沙，你怎麽可以對音離這麽殘忍，難道在你的心裏，真的一點點都放不下他了？你以為他猜不出你是誰嗎？他隻是在逃避，他不想麵對你不去與他相認卻願意讓雲叢陪在身邊的現實！他隻能把你當作樂歌，一個什麽通靈者，因為他的心已經經不起任何地傷害，他已經無法再堅強地去麵對又一次失去！如果你死了，他的心也就死了，可是！你卻重生了！而且，竟然不與他相認，再一次去逃避他對你的那份感情，沙，你傷得他太深了，你怎麽可以如此殘忍，你甚至，甚至花心思在這個傻子身上，卻不願施舍音離半分的關愛，你太讓我失望了，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
茫茫然地看著趙凝痛心疾首，音離的痛就是她的痛，她說出了音離心中的痛，也破滅了我的希望，我變得茫然，變得空洞，心，在空中飄蕩著，沒有了方向。
上一世，為複興影月而活，這一世，為了尋找東流而重生，而他們說，東流死了。事實是，我在陰間的鏡湖找不到他的蹤影，說，東流本不屬於這個世界，所以他回去了……
東流，你說過，你不會放手，你說過，這個世界因為有我而不舍。可是最後……你離開了，你還是離開了我，回到了你原來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