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成春草木吹又生 第二十九章 酒後起興

幾個酒杯,幾碗清水。清水裏映著空中明朗的圓月,今天是團聚的好日子。

雲叢迫不及待地揭開了封紙,立刻,葡萄的濃香從酒壇裏溢了出來,與那菊花的清香融為一體。

一碗明亮的,如同紫寶石一般的葡萄酒放在我的麵前,我聞了聞:“雲叢,該不是小蝶幫你釀的吧。”

雲叢藍藍的眼睛眨了眨,淡淡的眉毛簇起:“你怎麽知道……可是,可是我也有幫忙啊,幫忙……洗葡萄。”

“洗葡萄?該不是吃吧。”

“嗬嗬……”一邊的泉先生也輕笑出聲,雲叢垂下了臉,不再說話。似乎因為我的取笑而生氣了。

我摸摸他的頭:“這酒很香,雲叢的功勞也很大哦,那就讓我嚐嚐。”

雲叢重新仰起臉,充滿期待地看著我,我品了一口,甜中帶酸,除了那濃鬱的葡萄味,還帶著一種特殊的香味,很甜的香,是什麽

“怎樣怎樣?”

“恩,好,不過裏麵除了葡萄還有什麽?很甜的香味。”

雲叢咬著下唇,笑而不語,兩顆同樣大小的門牙露在唇外,可愛地像隻小白兔。

他將清水放到我的麵前:“月,漱口,再嚐嚐泉老師的。”

“恩。”端起清水,漱口,確保口中沒有任何殘留,然後看向一邊的泉先生。泉先生抱著自己地酒壇淡淡地笑著。然後揭開的封口,沒有任何味道,沒有酒香,沒有任何香味,就像那酒壇裏,什麽都沒有。

他倒出了一碗,很清澈的顏色,說是白水。卻比白水更加粘稠。說是酒。卻又比酒更為稀薄。

清澈的酒裏映著天上的明月,就像是將今晚的圓月送在了我的手中。

仔細地聞了聞,很淡很淡的味道,就像泉先生地聲音,那般淡薄。

品了品,很淡很淡地味道,細品之間。帶著一絲清甜和苦澀,就像是將菊花地花瓣含入唇中,回味時,又多了一分清涼。

淡淡的酒,卻不知為何,帶起了我淡淡的相思和那屢淡淡的悵然。

東流的臉漸漸從心底浮現,慢慢變得清晰,東流。其實你一直懂我……

“月。月!”雲叢輕輕推著我,“月怎麽發呆了?”

“想起了一些事情。”我放下酒,看向泉先生。他溫和的臉上是如同這酒一般淡淡的表情,“先生這酒能勾起人心底地相思,很美的酒,很美的回憶,先生果然是釀酒高手。”

“女皇謬讚。”還是這句話,似乎他與我說的,永遠隻有這四個字。

“那就是說我的酒不如老師的?”雲叢眨巴著湛藍的眼睛,有點失望。

我笑了:“這酒如人,怎樣的人釀出怎樣地酒。雲叢最近過得很是快樂,所以釀出來地酒讓人喝著愉悅,但先生似乎總是活在許多美好的回憶中,那些回憶讓人感覺美妙,但那隻是回憶,所以從夢中醒來的時候,便是這淡淡地苦澀。伊人在何處?伊人在遠方……”感歎完的時候,卻發現雲叢已經拿起一碗喝了起來。

我一驚,就連泉先生也禁不住提醒:“雲叢,那酒不可如此喝,會……”

這話還沒說完,雲叢的臉就已經爬上了紅霞,然後清澈的眸子裏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薄霧,他晃動著腦袋,指著我:“怎麽……有兩個月……”

“泉先生。”

“女皇有何吩咐。”

“扶雲叢回房休息吧。”

泉先生疑惑地看著我:“不帶他回宮嗎?”

“不了。”我淡淡地笑著,凝視著他那雙溫和的眼睛,“我今晚想跟泉先生好好聊聊。”

泉先生愣了愣,隨即垂眸:“是……”

似是無奈,似是感歎,仿佛我留在

給他帶來很大的困擾。

品了品這帶著相思的酒,淡淡的幸福感從心底而來,那幸福感讓我如同坐在溪邊,身下是綠色的草地,身邊翠竹兩排,紅桃二三,白兔嬉戲在身邊,愛人陪伴在左右。

“不如讓泉某送女皇回宮歇息。”

淡淡的聲音從那綠蔭深處而來,我緩緩睜眼,泉先生帶著關切的眼神映入我的心房。

“你關心我?”枕在自己的手上,醉眼迷離地看著他,他微微頷首:“女皇醉了。”

“坐下。”

他略微遲疑:“是。”

“泉先生這酒是為誰而釀?那被泉先生如此思念的人又是誰?”

泉先生不語,隻是垂眸端坐,看似木訥,卻似在逃避。我笑了,笑得慵懶而嫵媚,隻可惜他沒看到。

將酒放到他的唇邊:“喝,這是聖旨。”

泉先生不語,端起酒杯喝下。

我又倒上一杯,放到他的麵前。他怔了怔,抬手告饒:“泉某不勝酒力……”

“是嗎?有很多事,隻有喝醉了才好辦,所以……喝!”

泉先生大大地歎了口氣:“哎……女皇,泉某相貌平平,又隻是一介書生,為人迂腐,雖然深知影月的民風,但泉某實在無法做出此等之事……”

“你在說什麽?”我打斷了他,心裏憋著笑,“我隻是想讓你酒後吐真言,聽聽那個你思念的到底是誰?然後看看是否能想辦法了卻你的心願而已……”我眯眼笑著,看著他微紅的耳根,但他的臉上,卻一如常色。

“泉某……泉某隻是在思念亡妻而已……”

“亡妻!”心裏的火立刻燃起,將酒塞到他的麵前,“喝!不喝砍你的頭!”

誰也不會想到一代女皇也有無理取鬧的一天。

看著他端起酒犯愁的臉,我心情大好。

“咕咚!”他喝了下去,然後就趴在了石桌上,對我揮著手:“泉某……不行了……,女皇……女皇饒過泉某吧……”

“不行?”他說他不行,那就看看他到底行不行。

扶起他,他醉意闌珊:“女皇……這是作何?”

“既然醉了,就讓我扶你回房歇息。”

“這……怎麽可以?這,這,這,萬萬使不得。”他跳開,精神很好。

我端起酒:“看來泉先生精神很好,那就再喝,影月的規矩,今晚必須一醉方休?”

“哎……”他長歎,那神情生不如死,“女皇怎能逼泉某。”

“女皇就這愛好,不喝我砍你的頭。”

“哎……”又是一聲長歎,更加生不如死,“泉某喝就是了。”

大悅,盯著他喝。

紅暈漸漸浮上他的脖頸,視線開始變得渙散,見時機差不多,我俯身到他的麵前,在他那醉意朦朧的眸子裏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他的手緩緩撫上我的麵頰,我笑了,他在那一刻收回手撫住了自己的額頭,清爽的眉毛微微皺起。

“泉先生,你醉了。”

“我……我想是的。”

我扶起了他,他的身體很沉,幾乎是跌跌撞撞進了他的房間,很樸素的房間,但很整潔。

將他平放在床榻上,坐在窗邊環顧著這個房間。

清清淡淡的感覺,沒有多餘的陳設,隻有堂中的那張紅木桌還算名貴和精致。

桌上茶具擺放整齊,倒了一杯清水,扶泉先生起來喝下。

他甩了甩頭,努力保持著他的清醒。

我俯到他耳邊,笑了笑,輕輕一吹。立刻,泉先生怔住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