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一江春水向東流 第三十章 送別

女皇……”

淺綠的身影緩緩走到我的身前,摸索著放在了我因為有點氣餒而垂落的肩膀上,我平複了一下心情,才讓幾欲而出的淚水沒有落下。

“放心吧……”我歎了口氣,“我不會拐走你的兒子的,嗬……我走了……”我轉身離去。

“女皇!”他叫住了我,躊躇了一會開口道,“其實……我可以讓東流孩兒退兵……”

我苦澀地笑了笑,看著那被茂密的竹林遮蔽的天空,深沉地苦歎:“發兵容易退兵難啊,你們水雲是內閣製,如果沒有一個好的理由怕是不會通過,要給內閣一個交代啊……”

山風忽然變猛,竹林劇烈地搖曳起來,露出了那被遮蔽的藍天白雲,我笑了:“我自有辦法,還有,你答應我的,今天的事不告訴水東流。”

他抿唇點頭,我瀟灑而去,心頭的煩悶盡然消除,整個人仿佛煥然一新。

男子淺綠的身影漸漸溶入那片翠綠的竹林中,變得飄渺。我沒有想到,結果是如此簡單,卻讓人感覺到無奈和一絲悲涼。

他的眼睛為何會瞎?他又如何逃出影月?想必這背後又有著一個淒楚的不為人知的故事。

或許是他自毀了雙目,就像雲從。或許那任女皇是真心愛他,便將他放回。總之,影月今天的果也是當初的因造成,隻是這樣的因果,讓我無法接受。

坐在藥樓的屋簷。一手拿著酒葫蘆一手拿著人參,看著那漸漸西沉地夕陽。遠處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就像我現在,失去了方向,很迷茫,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麽做,是坐等老天地時機,還是主動出擊。

曾經也想過像在北冥一樣如法炮製。但黑漆漆的父親那段囚禁生活已經讓黑漆漆失去了繼承的資格,水雲不會讓一個被女人軟禁的男人的兒子做國主,更何況當初黑漆漆的父親被擄走的時候還不知道黑漆漆地存在。

黑漆漆的身份將會成為爭議,他究竟是真正的皇族血統還是他的母親離開瀾都後與別人私通而生。

政治是殘酷的,一切隻要對自己有利的謠言都會捏造出來,就像我在北冥對北冥律他們做地。

“你在這兒。”忽然。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我收回了思緒喝了一口酒。

他緩緩坐到我的身邊,雙手握拳隨意地圈著自己曲起的膝蓋,今日的黑漆漆有幾分靦腆:“昨天……謝謝……”

“不用,我經常被朋友出賣,所以我不想出賣朋友。”我嚼了一口人參,看著遠處的夕陽。

“嗬……你用水東流的人參下酒!”他現在倒是直呼水東流的名字了。

“恩,他欠我的。”

之後,便是一陣沉默,我與黑漆漆都沒說話。他的真名原來叫水滄海啊。曾經滄海難為水,多麽淒涼地一個名字嗬……

“你……昨晚……為什麽……那樣做?”

“恩?哪樣?”我懶懶地側躺在屋簷上。一邊嚼著人參。一邊欣賞著落日。

“就是……就是……”

我慵懶地抬眼看黑漆漆,正好可以看見他窘迫通紅地臉。收回目光懶懶道:“原來是那個,那樣能讓你冷靜。”

“是嗎……”

“恩,我經常這麽做,效果很好。”

“經常!”黑漆漆驚呼起來,我抬眼看他:“很奇怪嗎?不管什麽方法,效果好就是好方法。”

“可是,可是你是女人哪。”

“那又怎麽了?”我奇怪地看著他,他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那又怎樣?”黑漆漆反問我,臉上地表情變得急切,“那是女人地名節,你不在乎?”

“是嗎?謝謝,我今天才知道。”繼續看落日。

“你!你究竟哪裏出來的?深山老林?”

“差不多。”

“那你也應該知道《女經

“沒讀過。”《女經》在影月向來是做反麵教材,不過裏麵有些東西還是值得學習。

黑漆漆地身體轟然倒塌,他躺在我的身邊直搖頭:“天哪,我到底遇上了一個怎樣的女人。太奇怪了,月,你太奇怪了!”他側過臉看著我,在我抬眼看他的時候,他的視線與我相觸,他開始出神地看著我。

我隻是看了他一眼就繼續看遠方,霞雲籠罩,如同火燒,明天又是一個炎熱的天氣。

“對了。”黑漆漆的聲音再次傳來,“今天水東流已經下旨遣散了秀女,姚藍詩下午就要離開瀾都,你真的不去送她?”

“什麽?今天就走!”我驚訝地坐起身,看著依然平躺著的黑漆漆,他點了點頭,我匆匆起身就踏風而去。

明明討厭別離,可我在知道姚藍詩即將離開的時候,還是追她而去。

到選秀宮的時候,宮門口都是來接秀女的馬車,我揪住其中一個宮女就問姚藍詩的情況,宮女告訴我姚藍詩剛剛離開,往碼頭去了。

緊趕慢趕到了芳華院,小花正無聊地追蝴蝶,它看見我立刻興奮地跑了上來,使勁地磨蹭著我的身體。

“好了好了,我們追姚藍詩去。”

“mie~~~~~~”小花揚起了它的前蹄告訴我它已經做好了準

瀾都大多為水路,我騎著小花開始繞路,當來到碼頭的時候,正好看見姚藍詩他們上船,梁文瑞站在碼頭上與姚藍詩依依惜別。

那一輪紅日將江水染成了金色,淡淡的憂傷從天邊化開,讓我想起了離開北冥的那個清晨。我與姚藍詩碼頭相遇,又與她碼頭相別。那時,是清晨,而現在,是垂暮。

我遠遠的站著,腳步再也無法上前,對姚藍詩,我有了無法割舍的情誼,這麽多日的相處,我看著她用自己纖弱的身體與強大的敵人之間的戰鬥,她是一個可敬的女人,是我的好友。

遠處,投來一束目光,是姚藍詩的,她激動地看著我,我卻有點窘迫,將拳頭放在唇邊輕咳,故作淡漠地看著向我跑來的姚藍詩。

“小瓜子,你昨晚到現在都去哪兒了?擔心死我了,我還以為你不會來送我!”她一下子抱住我,緊地我喘不上氣。

“呃……咳咳……沒什麽,有些事耽誤了……”

“你能來送我,我真的很高興!小瓜子。”姚藍詩放開我,眼神中帶著擔憂,“你要多多保重。”

“知道了,別囉嗦了,姚老將軍在等你。”

姚藍詩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她再次撲到我的身上,將我抱緊:“謝謝。”

心如同吹入一陣和煦的春風,暖暖的,當我想回抱姚藍詩的時候,姚藍詩已經放開了我的身體,再次鄭重地對我說:“小心!”

我點著頭,姚藍詩登上了那艘遠去的江船,或許我們不會再見麵,但姚藍詩這三個字,已經深入我的心底。這是一種淡淡的幸福感,在外麵的世界,我也有了一個叫作姚藍詩的朋友。

梁文瑞久久地佇立在碼頭,直到夕陽的光輝徹底消失在盡頭,他才帶著不舍離去。我看著他的背影,為姚藍詩感到高興。朦朧中,想起了冷情和北冥齊,對於他們對我的感情,我似乎承接地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