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一江春水向東流 第十九章 狡勝

蒙逸楚來到大殿上先是一禮,緩緩道:“這臨摹就是依樣畫葫蘆。這位趙先生的即興臨摹也隻能說明臨摹必須照著我父王寫的字才可以寫出。那麽,如此推斷,就是有人照著姚老將軍的字臨摹所寫。”

蒙逸楚轉身微笑著看向趙柯:“請問這位趙柯先生,若你隻是看某人的幾個字,就能臨摹出他其它字的筆法和神韻嗎?”

那趙柯搖搖頭:“不行。”

“那若是要成書信,需得長期觀察並找出那人所寫的字中挑選出來?”

“正是。”

“這就是了,究竟這世上誰能如此親近姚老將軍,偷得他的字來臨摹,並且在短短幾日內寫出與姚老將軍的字體一模一樣的書信?莫不是……”蒙逸楚看向姚藍詩,“家賊?既然如此,姚姑娘應該迅速找出家賊,而不是誣陷我們蒙家,說我們蒙家陷害了你們。”

厲害!反將一軍。

姚藍詩的身體輕顫,趙柯在一邊欲言,卻被大殿裏的喧嘩打斷。

“小王爺說得有理啊。”

“正是正是,這要寫出如此書信,需得時常臨摹姚老將軍的字,而且是每一個字,才能組詞造信啊。”

“沒想到姚老將軍戎馬一身,卻毀在一個家賊手裏。”

其實事情到現在。已經可以了結,整個案子也就會因為追查姚家家賊而不了了之。但是,這樣的結果,對姚家來說,是相當不甘心吧。

看著姚藍詩那緊擰地雙眉,就看出了她的不服。

“老臣管理無方,竟然讓一個小人陷害。”意外地,姚老將軍雙手伏地。就是大禮,這是在認罪了,是不想讓水東流為難嗎?

我看向水東流,他的微笑中帶上了哀傷,無奈從他眼底滑過,難道這就是他想要的結局?

“爹……”姚藍詩的聲音裏帶著顫音。她跑到姚老將軍和姚藍宇身邊跪下,緊緊握住了姚老將軍的手,一時間,姚家三口在大殿上無奈地歎息。

抬眼看向微笑的蒙逸楚,他得意地有點刺眼,就這麽讓他贏了?心裏有點不爽。

我緩緩移步,身後的黑漆漆焦急起來:“嘶!你要做什麽?”他壓低著嗓子,我揚起手揮了揮便繼續前行,然後走到姚藍詩地身邊:“對不起小姐,小瓜子來晚了。”

“小瓜子?”姚藍詩驚訝著。姚老將軍和姚藍宇都仰臉看向我。我依次行禮:“見過老爺,少爺。”

隨手扶起姚藍詩。抬眼的刹那。我感受到了蒙逸楚震驚的視線,我對他揚起淡淡的笑容。他臉上的笑容即逝,深沉地繼續看著我。

我向水東流行禮道:“姚藍詩丫鬟小瓜子見過水國主。”

“免禮。”水東流溫和地笑著,“小瓜子何事?”

“小瓜子手癢,想寫字。”我淡淡地笑著,水東流微微點頭,“那就寫吧。”

文武百官因我和水東流的對話而麵麵相覷。

姚藍詩詢問地看著我,我朝她微微而笑。

走到長桌邊,朝蒙逸楚揚起笑容:“請小王爺隨便寫一個字。”

此刻地蒙逸楚臉上已無方才的震驚,而是淡笑,聽了我的邀請,他提筆便寫下了一個

“永”字,集各筆畫於一身,練字必練“永!”

蒙逸楚的字帶著霸氣,卻是相當內斂,就如他這個人,城府似海,讓人難以琢磨。蒙逸楚比他的父親更適合稱王,他的父親雖有野心,卻過於張揚。

我心中默默臨摹了一遍,將比劃記入心中,便道:“請小王爺出題,小女子便用小王爺的字寫下。”

“哦?”蒙逸楚側過臉看著我,隨即柔聲道:“好,我說,你寫。”

“好。”我提起筆,等候。

“庭立奇葩美人蕉,

綠掩紅影多妖嬈。

興起移入金屋內,

從此花伴共逍遙。”

從此花伴共逍遙……落筆,最後一個筆劃,將筆放下,才將此詩從頭看了一遍,字裏行間都是藏嬌之意,很直白,我與他在大殿上如同

隨,原本緊張的氣氛卻被我與他之間的和諧取代,整著一種夫妻之間的溫情。

我輕笑一聲,便將詩接了下去。

見我繼續寫,蒙逸楚也頗為好奇,便走到了我地身旁,此番變得更加親近,我繼續寫道:

“隻歎花主不惜蕉,

花落葉去慢折腰。

但等化作花香塵,

金屋又換粉夭桃。”

花是美,可惜遇人不淑,最後落得敗落地下場,於是,那金屋便又換了粉夭桃。

寫罷我落筆,身旁傳來姚藍詩的輕笑,我抬眼看著身邊微笑有點僵硬地蒙逸楚,他雙頰地酒窩更加深陷:“請問小王爺,小瓜子這字寫得可像?”

蒙逸楚笑著點頭:“像,真像!好!真好!”

“哦?”水東流的聲音忽然傳來,“小瓜子是怎麽續地,不如念來大家聽聽。”

“對啊,念來聽聽。”

“是啊是啊……”

“奇文共賞啊……”

姚藍詩當即拿起了宣紙,朗讀起來:

“庭立奇葩美人蕉,

綠掩紅影多妖嬈。

興起移入金屋內,

從此花伴共逍遙。此處是小王爺寫的,下麵便是小瓜子續的。

隻歎花主不惜蕉,

花落葉去慢折腰。

但等化作花香塵,

金屋又換粉夭桃。”

“哈哈哈……好一個花心的主人哪。”水東流一句話道破天機。

“奇!真是奇,姑娘是在下見到的第二個有此能耐的人!”在眾人尚未感歎的時候,趙柯忽然驚歎起來。

我隨即看向趙柯:“哦~~~那第一個是不是那個人?”我開始誘導趙柯。

“正是!”趙柯雙眼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就是乙己先生,不過他四處雲遊不見蹤影。”

“雲遊?”我故作驚訝,“我怎麽聽他說他接受了蒙王的邀請,做了蒙王的門客,專門教蒙家二公子書法呢?還說蒙王三番四次地請他,礙於蒙王的麵子才勉為其難地出山。”

“胡說!”蒙廣忽然高喝起來,一絲緊張滑過蒙逸楚的眼底,顯然他的眼色已經來不及使出,蒙廣就在那邊拍案而起,“老夫幾曾向乙己先生發過邀請函,分明就是他自己前來投靠。”

“哦~~~~”我與趙柯異口同聲,微笑著看著蒙廣,蒙廣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圈套,跌坐在他紅木椅上,我對著蒙廣淡笑道:“看來蒙王宅心仁厚,才吸引了這水雲各方的奇才啊。”

“嗬嗬,客氣,客氣。”蒙廣掏出娟帕擦了擦額頭的汗,偷眼看向蒙逸楚,蒙逸楚抿唇不語,雙眉微擰,呼吸變得深遠。

“那日,小女子與蒙王的一位幕僚發生爭執,是小王爺替小女子主持公道,並處罰了那人,不知小王爺可還記得?”姚藍詩乘勝追擊,我與趙柯退到一旁。

蒙逸楚作沉思狀,轉而,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莫不是他懷恨在心,故設計陷害了老將軍?嘖,小王失查,小王疏忽啊。”蒙逸楚懊惱不已,當即對水東流行禮道,“陛下!小王立刻查辦此人!”

水東流看著蒙逸楚,眼中依然是溫和的笑意,而此時,那笑容變得輕鬆自然:“恩,如此說來此事就交給蒙逸楚你了,你可別護短哦。”

“小王不敢!小王領命!”當即,蒙逸楚退回已經默不作聲的蒙王身後,然後微笑著看著我,那微笑就像獵鷹看到獵物一般的笑容,雙眼閃爍著看見獵物時的興奮的精光。

姚藍詩的興奮難以言語,但她依舊將喜悅壓在心裏,轉身看我的時候,對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咳咳……”我垂下臉輕咳,然後就聽見水東流最後的結案陳詞,當說道姚家滿門無罪時,姚藍詩終於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跑回自己的父兄身邊,緊緊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