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正一正坐在路邊花壇上吃著早飯,手裏的肉包子飄香四溢。

蔣遙看了眼,摸著自己咕咕叫的肚子,沒好氣的將手裏的卡丟給他。

賣女還債,自己倒是吃上肉包子了。

渣爹!

“卡裏有五十萬,你拿去,以後我們就沒有關係了,你不要去我學校鬧,也不要再找我,這錢,就當你給了我生命,我還你的。”

“五十萬!”

蔣正一好像根本沒有聽清她的話,隻抓著五十萬這個字眼不放,兩眼放光的樣子像是挖到了寶藏一般。

“哎呦,我的好女兒,還是你有本事啊,一晚上就能弄到五十萬,老爸真沒看錯你!”

蔣遙伸手擋住他伸過來的那布滿油汁的手,嫌惡的看著他,“賣女還債這種事情你都能做的出來,我真為你是我的爸爸感到惡心,趕緊去還債,然後把欠條拿回來。”

蔣正一捂著銀行卡裝進胸前口袋裏,得意的拍了拍,語氣裏沒有一絲愧疚,“什麽叫賣女還債啊,我昨天那不是和你在商量嗎,還不是你自願去的!”

“你那是商量嗎?你那是威脅我,你說人家要你的命,我能不去嗎?你說要去我學校裏鬧,讓學校開除我,你說欠條寫的我的名字,我敢不去嗎?”

攤上這麽一個爸爸,蔣遙簡直欲哭無淚。

“你是我女兒,我養你這麽多年,讓你幫點忙怎麽了,再說了,你這不是挺有能力的嗎,一晚上就能搞到五十萬!”

看著蔣正一油膩邋遢的樣子,蔣遙心灰意冷,“你養過我什麽?我連上大學都是好心人資助的,你呢?開口就跟我要五十萬,你當我上了大學就能變提款機嗎?”

“哎呀好了好了,先讓我度過這個坎再說。”

蔣正一有些不悅,轉身就要走,卻被蔣遙喊住。

“等等,我昨天說過,隻幹這一次,唯這一次,我替你還了債,我們斷絕關係,以後,你就當我死了,再也不要來找我了。”

蔣正一伸出小拇指剔了剔牙,眼神不屑的說道,“我們這關係斷不斷都一樣,你就是假清高,你要早放下身段,我們家早發財了!”

他說著還用極盡肮髒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幾眼。

“······”

這是一個父親應該說的話嗎?

看著蔣正一拿著錢就走,連關心她一句都沒有,蔣遙深呼一口氣,強忍著眼眶裏的眼淚轉身走向公交站。

從現在開始,昨天的蔣遙就死了,她再也不是那個幹幹淨淨的蔣遙了,她把自己用最屈辱的方式賣了出去。

如果不是害怕蔣正一會來學校把事情鬧大讓她畢不了業,她死也不會幹的。

眼淚順著臉頰滑下,無奈和失落暈滿心間,她不明白,為什麽她明明已經很努力了,命運卻還是不肯放過她。

回到宿舍,她趕緊衝了個澡,換了個寬鬆的睡裙,如今這個宿舍,隻有她自己,倒也不用擔心身上這些見不得人的吻痕被人看見了。

宿舍一共四個人,一個還沒畢業就進了自家公司,一個被家裏送去國外進修,一個和男朋友在校外同居,倒顯得她孤孤單單了。

也是,隻有像她這種沒背景沒家世又沒有依靠的人,才會這時候還窩在宿舍裏。

身上的酸痛漸漸襲來,她頭昏腦漲地躺在**,滿腦子都是昨天晚上那個力氣大到無邊的男人,屈辱感再次湧上心間。

眼淚再次彌漫眼眶。

走錯了房間睡錯了人,還被人一頓羞辱,這事放誰身上不委屈啊。

好在那個男人有錢,舍得給她,不然真的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想到自己賣女還債的父親,還有那個說話噎死人的狗男人,深深的無力感將她團團圍住,窒息的難受。

‘十次,隨叫隨到。’

男人薄情的話在腦海中來回碰撞她的神經。

眼淚落得更凶了。

她不想見到他。

蔣遙將自己埋在被子裏,昨晚沒睡好,她想補個覺,結果剛睡著,就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喂,媽······”

話還沒說完,電話裏母親的責罵聲就透過冰冷的手機傳了進來,“你個死丫頭片子,不知道家裏要收糧食了嗎,還不趕緊回來幫忙!”

“別以為你讀了幾年書就可以不管家裏的事了,你那個死爹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一個人把你們拉扯大容易嗎,趕緊回來幫忙收糧食!”

蔣遙迷迷糊糊的看了眼時間,十分無奈的說道,“收糧食不是有收割機嗎,再說了,弟弟不是在家嗎,為什麽非得要我回去?”

每年她都是家裏的主要勞動力,收糧食的時候為了省錢,她母親李桂蘭甚至不用收割機,就她們兩人用鐮刀割,從天不亮割到天入夜。

那一望無際的麥田,是她多年來的夢魘。

而她的弟弟,吃著冰棍看著電視,像她父親一樣,完美隱身。

蔣正一已經將她賣了,她才不要回去!

“我沒空,回不去,你們自己想辦法吧。”她給了蔣正一錢,現在也有了反抗的底氣。

李桂蘭一聽瞬間火冒三丈,“你個死丫頭,你弟弟怎麽能幹那種粗活,你想要累死老娘嗎?哎呦~~~我這是什麽命啊,怎麽這麽苦啊!”

蔣遙十分厭煩她這種哭喊自己命苦的方式,好像她的不幸是她造成的一樣。

“媽,你的命苦不是我造成的,但我的命苦卻是你造成的,這麽多年,我有花過你一分錢嗎?我長這麽大,連買姨媽巾的錢都是我自己撿垃圾掙得,我求你不要把你的苦壓在我身上,你是為了你兒子不是為了我。”

她從有記憶起,便是跟著奶奶長大的,媽媽對於她來說,便是農忙時的地主,讓她幹活還不管飯,從小奶奶就說讓她好好學習,離開那個鬼地方。

她如今麵臨畢業,即將迎來自己的人生,她才不要再回去。

李桂蘭還在電話那邊謾罵著,用盡了難聽的話語,“你個賤蹄子,讀書讀傻了是吧,你是姐姐,讓著點你弟弟怎麽了?你一個做姐姐的不知道心疼自己弟弟,說出去讓人笑話死。”

“對,我是姐姐,我就該什麽都讓著他,我是姐姐我該死行了吧!我就是不回去,你愛怎麽樣怎麽樣!”

“······”

蔣遙果斷掛斷電話,拉黑了李桂蘭的號碼,反正她一個沒出過小城的農村婦女也不知道她學校的位置,不會來這裏鬧,不像蔣正一那麽可怕,可以精準的找到她的位置。

她第一次敢這麽硬氣的說話,說完手都是抖的。

經過一番小插曲,蔣遙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蔣遙又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她以為是李桂蘭換著號碼打的,伸手掛斷了幾次。

可是那電話不依不饒,將她原本的困意全部擊散。

蔣遙揉揉朦朧的眼睛,才看清那是一個備注為‘債主’的手機號碼。

她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存過這樣一個號碼,心底瞬間揪緊,同樣讓她感到震驚的是手機上的日期,她竟睡了這麽久,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喂,你好!”她咬著指甲,顫巍巍的接起電話。

電話那邊沉默幾秒,一個幽沉磁性的聲音響起,“我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