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陵死後,葉國下了一場百年不遇的大雪,紛紛揚揚的白雪將葉國都城的繁華慢慢褪去,隻留一片素白和悲哀。
而白汐景在少陵下葬後的第二天,忽然發了高燒,生了一場重病,臥床不起。思琴看著在昏睡中還蹙著眉的汐景,不由得歎了一口氣,然後利落的換上了一塊濕毛巾搭在白汐景的額頭上。
思琴做完這一切,忽然回頭卻瞟見了一襲熟悉的玄衣,不由的歎了一口氣道:“杜大人這幾日上哪裏去了,公主病了你可知道?”
一臉疲憊的杜康聞言緩緩舒出一口氣,卻是沒有直接回答思琴的問題,隻是淡淡的問了一句:“公主怎麽了?”
思琴指了指唇色發白,清豔的臉上卻是紅的妖豔的白汐景道:“昨日送了少陵下葬回來後,公主早早便歇息了,本無異樣。可是今日一早我見公主遲遲未起身,進屋一看這才發現公主病了。”
“你們怎地伺候公主的,公主病了,竟是今早才發現?”杜康聞言臉色一沉,語氣裏頗為有些不滿。
思琴平日裏性子雖然溫和,可是因著自己對杜康有愛慕之心,便是有些聽不得杜康如此指責自己,頓時,麵色也是一沉,語氣裏頗為不善地道:“整日裏都不見蹤影的杜大人有資格教訓我們麽?”
杜康聞言頓時一愣,似乎有話要說,可是張開口來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仿佛是被人扼住了喉嚨一般。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話說的有些過分了,思琴慢慢的歎了一口氣,然後偏過頭去不看杜康,言語間卻是柔和了不少:“我去給公主煎藥,杜大人便留在公主身邊吧。”
說完也不等杜康答應,思琴便走出了門去。
杜康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白汐景,除了微微蹙起的眉頭,她的神色竟是看起來很平靜。若不是臉上那異常的紅暈,隻怕隻是像睡著了做了一個不好的夢一般。
他還記得自己剛見到白汐景的時候,她還不過是一個稚嫩的少女,平日裏雖然一副沉穩的大人模樣,夜晚卻是常常夢魘,然後一個人捂著被子小聲的哭泣著。可是每當到了第二日,她麵上卻又恢複了淡然,甚至帶著點點的笑意。
就是因為這樣,自己才會慢慢注意到她的吧?
“公主……對不起……”杜康眼睛微微眯著,眸光中閃爍著一種莫名的情緒,似內疚似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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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景的這一場高燒一直沒有退,反而越來越厲害,大夫開了幾劑藥卻仍是壓不下病情,急得整個別院裏的人團團轉。紅袖去了幾次世子府想要去請葉凜前來,卻不曾想葉凜現在竟然並不在葉國。
紅袖一行人沒有辦法,隻好求到了現在是葉國上賓的方思遠的府上,希望他進宮求葉王派大夫前來。方思遠二話不說,甚至連衣服都沒有來得及換,便匆匆的進了宮,也帶了大夫回來,卻不曾想大夫診脈後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道:“老夫從未見過這樣的脈象,不得病症,無從下藥。”
一句話說的別院裏的所有人都是心裏一黯。再這樣高燒不退的話,白汐景便危險了。
關鍵時刻,卻是方思遠忽然開口道:“若是你們信得過我,便將汐景公主交給我,我帶她去看大夫。”
方思遠說這句話時,神色是少有的認真,而且看那情形似乎是考慮了許久後才鄭重的開了口。
思琴和紅袖她們不過一介女子哪裏做得了主,可是看著病床上燒得厲害的白汐景又不能置之不理,一時間都緘默不語,不敢開口。倒是杜康沉默了半響後,突然開口問道:“方公子要帶我家公主去見哪一位大夫?”
方思遠回過頭來直視著杜康的目光開口道:“為我治療眼疾的李君然大夫。”
葉國是四國醫術最為高明的,而李君然卻是葉國醫術最為高明的。隻是李君然醫術雖然高明,卻是個江湖人士,常常神龍見首不見尾,倒是沒有人識得他的真麵目。所以眾人聽聞方思遠如此一說後,心裏不禁一喜,接著又是一愣。喜得是白汐景有救了,愣的是方思遠怎麽會認識李君然。
顯然方思遠並不打算向眾人解釋這個問題。
杜康沉吟半響,終是點了點頭應下了,隻是說了一句:“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和公子一道護送公主過去。”
方思遠看了一眼杜康,見他神色堅定便應允了。
既然如此,眾人便各自忙了起來,杜康前去準備馬車,方思遠則甚為自覺地站到了門外去,方便思琴和紅袖幫著白汐景換了衣服。
“好了。”思琴幫著白汐景穿戴完畢以後,忙開了門將杜康和方思遠迎了進來。杜康徑直就往白汐景的床榻走去,剛想伸出手將白汐景抱起來的時候,方思遠卻是先了他一步,打橫抱起了白汐景。
似乎是突然被人打擾,白汐景有些不舒服的在方思遠的懷裏悶哼了一聲,方思遠見狀忙放柔了動作,平日裏冰冷的麵上竟帶上了一絲溫柔,輕輕的調整了一下姿勢,讓白汐景靠在了自己的懷裏。見白汐景蹙起的眉頭慢慢舒展開,方思遠這才緩緩舒出了一口氣,然後喚來思琴給白汐景裹上了厚厚的披風。
“方公子,我家公主就拜托你了。”思琴心裏雖然有千般話想要說,可是話到了嘴邊卻隻說得出這麽一句話來。
方思遠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卻是忽然開口道:“你跟上。”
思琴聞言一愣,驀地抬起頭來,一雙眼睛大大的,仿佛不可置信一般。
要知道李君然是個傳說中的人物,像他這種人定是不太想被太多人知曉自己的行蹤,杜康也是拜托了方思遠才得以隨行,卻不想方思遠忽然開口竟是要她也跟上。
似乎是看出了思琴的困惑,方思遠淡淡的開口道:“汐景畢竟是女子……”
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是思琴立馬就明白了話裏的意思。方思遠和杜康皆為男子,行事隻怕並不方便。
隻是思琴並不知曉方思遠這麽做也是因為覺得白汐景醒來定是想要看到熟悉的故鄉人,所以杜康和思琴最好是都在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