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汐景被丫環們送回別院後,便被早就等候著的葉凜送給她的兩個大丫鬟紅袖和青玉扶著送進了屋子裏沐浴,換過一身幹淨的衣服後,紅袖便端著熱騰騰的薑湯走了過來:“公主,喝點薑湯禦禦寒吧。”
白汐景點了點頭應下,接過紅袖手裏的碗將薑湯喝了。不過一雙眼睛卻在這期間一直有意無意的看著她們二人。似乎是察覺到了白汐景的表現,紅袖輕輕一笑再次開口道:“公主可是有事吩咐?”
白汐景微微垂了垂眼瞼,半餉才慢慢一笑輕聲開口問道:“紅袖,青玉,你們說我今日做了些什麽?”
紅袖和青玉聞言不禁都是一愣,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又想起來剛才那些侍衛的神色便明白了白汐景話中的意思,皆是恭敬的鞠了一躬道:“公主今日前去紅葉湖垂釣,因日頭太大,不消一刻便回。”
“聰明的人,我一向很喜歡。”白汐景淺淺一笑道,隻是她的笑意很淺,根本不達眼底,一句話也聽不出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紅袖和青玉還在思索之中時,白汐景的聲音再次慢慢響起道:“思琴那邊讓兩個伶俐點的小丫環過去照看著吧。”
“是,奴婢知道。”紅袖和青玉忙出聲應下,然後見白汐景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忙開口詢問道:“公主可是要小憩一會?”
白汐景緩緩的點了點頭,慢慢閉上了自己的眼睛,臉上的表情有些淡漠:“嗯,你們都退下吧,我要休息一會,晚膳的時候再來喚我。吩咐思琴不必過來了,今日讓她好好修養一番。”
“是。”紅袖和青玉再次福了福身後,便退出了屋子去,走的時候還善解人意的將門掩了起來。
感覺到周圍的人都走了後,剛剛還閉著眼睛的白汐景卻是慢慢睜開了眼睛,一雙琉璃般的眸子裏哪有半點疲倦,反是一片清明。“方思遠麽?”良久,白汐景才說出這麽一句話來,伴隨著眼睛微微一眯,竟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原來他在這裏,在葉國,怪不得方國人都找不到他。而且……傳聞竟是真的麽……他的眼睛……”想起方思遠眼睛上覆著的白色錦緞,白汐景不知道為何心裏生出一絲惆悵,隻覺得他那般驚才絕豔的男子怎地就落到了這幅田地呢?
想著白芷心曾經說過他是因為拒婚才會如此,拒婚麽?他和她做過一樣的事情呢,不同的是她終是妥協了,而他……隻是他那般聰慧的人又怎麽會料不到自己拒婚後會招來怎樣的結局,如此這般,他還要如此執著的拒婚,究竟是什麽理由呢?
雖然有傳言說方思遠是因為有了心尖尖上的人,所以不願意再娶其他的女子而斷然拒婚的,聽起來雖然頗有話本裏的“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感覺,但是白汐景卻不這麽認為。自小在宮廷裏長大,而且兩世為人的她怎麽回去相信那麽簡單,甚至簡單到膚淺的理由。在她看來,這裏麵隻怕有著什麽謀劃或者秘辛才是。
可是若真是叫她猜中了,那麽現在的方思遠便不能出現在任何人麵前才是。他卻忽然出現救了她,白汐景也說不出再次見著這個男子的時候到底是什麽心情,隻是在侍衛前來之時,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要那般護著他,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將事情全部處理好了。
不想他被別人知道,特別是那般有野心的葉凜。
“哎。”白汐景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煩躁起來,一個人坐在椅子上不住的歎著氣,幾乎都要把她這一年份的氣都歎完了的時候,門口忽然響起了敲門聲,伴隨著紅袖甜美的聲音:“公主,世子過來了。”
此話一出,白汐景的麵色一變,不禁有些擔心葉凜是不是得了什麽消息。剛想裝睡蒙混過關,可是仔細一想,白汐景卻是慢慢站起了身來,緩緩呼出一口氣後開口道:“知道了,先請到花廳喝茶吧。”
紅袖應了一聲,便安排下去了,而青玉則帶著兩個小丫環走了進來,要給白汐景梳妝。卻被白汐景搖了搖頭製止道:“便如此吧,不用特意打扮。”
白汐景說完便自行整理了一下衣擺,而一頭長長的黑發因為剛剛沐浴的原因,沒有完全幹掉,便讓青玉用一支銀簪隨意綰了起來。本來是一副妖嬈姿態,美豔動人,但是看著一臉清冷甚至有些微微皺眉的白汐景的麵容後,卻又覺得這般的裝束與美豔根本掛不上邊。
白汐景來到花廳的時候,葉凜卻並不似往常那般坐在一旁安靜的品茶,而是端端的站在花廳的正中央,眉頭緊蹙,一雙眼睛裏滿是冷冽的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一個丫環。看著這突發的一幕,白汐景不由得有些驚訝,竟是腳步一緩,沒有走進花廳。
“公主?”紅袖和青玉不解,出聲詢問道,卻被白汐景忽然揮了揮手製止住了她們接下來要說的話。
白汐景緩緩側過頭來,盡量壓低了聲音道:“你們先退下。”
紅袖和青玉也不敢多問什麽,福了福身後就悄聲離開了,隻留的白汐景一個人躲在門外看著花廳內的這一出不知名的戲文。略略聽了一會,白汐景這才把個中緣由聽了個大概,原來是這個丫環偷了別院上的東西拿出去變賣,剛剛被人捉著了,本想呈報給白汐景的,卻不想叫葉凜知曉了此事,便將這個小丫鬟喚到了花廳。
“世子,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世子就饒過奴婢這一回吧。”小丫鬟抽抽嗒嗒的求著情,嬌小的身子完全伏在地上,看起來極為楚楚可憐。
葉凜靜靜地看著伏在地上的小丫鬟不說話,可是白汐景卻是覺得葉凜的目光並沒有停留在那個小丫鬟的身上,他那副模樣似乎哎思考什麽事情一般。
那小丫鬟見葉凜不說話,不禁伏得更低了,瑟瑟發抖道:“這別院裏又不隻是奴婢一個人這麽做,還有其他人。奴婢……奴婢也是被逼無奈,奴婢的父親生了重病,急需要一大筆錢醫治,奴婢……奴婢這才出此下策,世子,求求你饒過奴婢吧,奴婢真的再也不敢了,真的。是奴婢一時迷了心竅,念在奴婢情有可原上,世子就饒過奴婢吧。”
那小丫鬟一邊說著,一邊啜泣著,聲音聽起來十分可憐,再加上她一直恐懼的發著抖,真是讓人一陣不忍心。
白汐景看著不禁緩緩地搖了搖頭,這種事情她不喜歡,所以她毅然的轉了身就要離去,想著將此事扔給葉凜處理就好,畢竟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個小丫鬟似乎是葉凜暗中換人時安排進來的。竟然如此,這事葉凜也有責任要負,她又何必趟這一趟渾水?
卻不想白汐景走出還不到一步,背後卻忽然想起一個聲音:“汐兒這是要去哪裏?來了半餉,怎地一直在門外看著?還不進來?”
唔,敢情葉凜一開始就知道她來了,虧她還以為自己能偷偷溜走呢。
白汐景慢慢舒出一口氣,這才緩緩回轉過身子來,向著花廳內走去,隻是她的步子卻在經過那個小丫鬟麵前時停了下來,眼風微微掃了一眼伏在地上求饒的小丫鬟,白汐景這才收回目光向著葉凜走去:“我這不是看你忙得很,這才回避麽?”
葉凜聞言輕輕一笑,俊美的麵上帶著一絲寵溺道:“我看是某人害怕麻煩吧。”說完伸出手來就要摸白汐景的頭發,雖然白汐景一直側著身子躲避,可是哪裏躲得過葉凜,葉凜一手拉住白汐景,另一隻手就落在了她的頭頂上。隻是今日並不像以前那般亂、揉一氣,而是微微蹙了蹙眉道:“濕的?”
白汐景很想翻一個白眼,可是考慮到現在的情形便自動忽略了葉凜那傻瓜式的問話,一手指了指伏在地上的小丫鬟開口問道:“她一直在討饒,我想知道你是要如何處置,才能讓別人怕成這樣?”
葉凜聞言不禁眉頭一皺,一雙眼睛也微微一眯道:“本該是杖責五十大板,扔出別院。不過,你現在剛來葉國,這般輕的處罰隻怕震懾不住底下的人,所以便打斷她的手腳扔到街上行討便罷。”
葉凜的話剛剛說完,那伏在地上的小丫鬟便又是懼怕的一抖。白汐景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便見那個小丫鬟忽然抬起頭來爬到她的腳下一把抱住了她的腿,用著顫音求饒道:“公主,公主,救救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了公主,不要打斷奴婢的手腳,奴婢家裏還有重病的父親啊,公主你就發發善心……”
白汐景低下頭去看了那小丫環一眼,剛想開口說話之時,卻不想身邊的葉凜忽然踢了那小丫鬟一腳,那小丫鬟吃痛便鬆開了抱著白汐景腿的手。“大膽!區區一個下人,竟敢隨便碰主人的腿,愈發沒規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