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思琴被眼前的情形嚇得大聲喊道,聲音裏充滿了恐懼和淒涼,那般的尖銳,尖銳到白汐景終於反應過來了眼前究竟發生了什麽,她下意識的伸出手去猛的就握住了杜康的劍。

“滴——嗒——”鮮紅的血液順著銀色的劍鋒一滴一滴的流下,在這靜默的屋子裏這微小的聲音都好像被無限倍的放大,讓人聽得那般清晰。

思琴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忽然間發生的一切,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唯一能做的隻是捂著嘴,慢慢的偏過了頭去,似乎不再忍心看下去。

而白汐景則仍是定定的看著杜康,一雙眸子裏竟是起了一層水霧,讓他的身影在自己的眸子裏映的不甚分明,她張了張嘴似乎有話要說,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是隻能化作一聲深深的歎息。

“公……主?”沉靜了許久的屋子裏終於響起了一個驚詫的聲音,那聲音不大,可是那句呼喚卻是叫的千回百轉,仿佛包含了太過濃重的情感。

白汐景聞言緩緩閉上了眼睛,過了許久這才慢慢睜開,隻是這次她卻沒有在看杜康一眼,隻是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用著冷漠的聲音開口道:“你的命是本公主的,你覺得你有權利自己支配麽?”

冷漠的聲音,冰冷的麵容,那是她從來不曾對他展露的一麵。

“是,屬下明白了。”杜康抬起頭來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白汐景,一身如雪的白衣下纖細的身軀此時看起來仿佛在微微的顫抖著,他的目光慢慢停留在她的右手上,那裏一滴滴猩紅的血液正順著纖細白皙的手指滴落在地麵上,那血液紅的妖豔,襯托的她整個人越顯蒼白。

心裏微微動了一下,她……還是在乎自己的吧?即使嘴上說著傷人的冰冷話語,即使麵上做出一副冷冽的模樣,可是她的心卻一如自己初遇她時那般的溫柔,內斂的溫柔。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她為什麽會在最後忽然伸出手來攔下了他的劍,即使自己受傷也不願看著他死去?而她又為什麽在說出這些傷人的話語時不敢直視著自己?

公主,你就是這樣,你總是這樣,所以這才會讓我在意識到的時候,才驀地發現原來自己已經那麽的喜歡你了,深入骨髓,根除不了,然後萬劫不複。要怎麽告訴你呢,要怎麽告訴你關於我的事情呢,因為我……寧願死,也不願意讓你恨我啊,也不願意讓你流淚啊!

杜康慢慢收斂起自己心中翻騰的情緒,他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強迫自己不要露出一絲動搖來。他向著白汐景深深一拜道:“望公主保重玉體,屬下先行告退了。”

白汐景沒有說話,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施舍給杜康,她隻是那麽的站著,身影顯得落寞而孤寂。直到聽到杜康走出房間並關上房門的聲音時,她才慢慢的轉過頭來。

思琴看著已經被關上的門扉,那個人的身影早已經走遠,甚至沒有一次回頭,心裏不知怎的有一種悵然的情緒在滋長。思琴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向著白汐景走近了幾步,可是就是這麽幾步,思琴麵色忽然變得一怔,竟是比剛才還要驚訝:“公主,你……”

“我沒事。”白汐景淡淡道,“夜深了,你去睡吧。”

“可是……”思琴看著白汐景仍舊在流著血的右手掌心,有些躊躇。

“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白汐景的聲音涼的有些瘮人,思琴知道自己多說無益,也不敢多停留,隻能匆匆的行了一禮後退下了。

“公主,你說你沒事,可是你知道嗎?你……哭了……”思琴慢慢的將門扉合上,看著門縫裏透出的微弱的燭火光輕聲道。

思琴和杜康一走,屋子裏便顯得愈加安靜了,白汐景靠在窗子邊,屋裏搖曳的燭火印在她清豔的容顏上,讓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悲戚和無助。她慢慢抬起自己的右手來,那裏猩紅的血珠還在不斷的往外冒著,可是她卻像是麻木了一般,根本感覺不到一丁點疼痛。

不,與其說感覺不到一丁點疼痛,不如說比起心裏那個地方手上的這點疼痛根本算不得什麽。

“杜康。”像是魚兒吐出氣泡一般,白汐景的唇瓣微微一碰,輕輕的將這個名字呢喃出口,“為什麽?”

她還記得最初遇到杜康時的情景,那個時候的杜康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不愛說話,不愛笑,與白國的所有人不一樣,他從來都是一身顯得孤獨的玄色衣裳。

她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他說:“杜康。”

那是她第一次聽到他說話,原來他的聲音那麽好聽,清潤的如同微微婉轉的琴音般。

她笑著道:“我喜歡你的名字,何以解憂,唯有杜康,為你命名之人一定很珍視你。”

她還記得那個時候他在聽到她的話的時候愣了很久,英俊的麵容上似乎出現了一絲動容,讓他一直沒有表情,如同帶著麵具的麵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縫,然後……他輕輕一笑,那一笑溫柔了歲月,驚豔了時光。

她聽到他輕聲應道“嗯”。

她聽到自己用著溫柔的語調開口道:“喃,你要不要留在我的身邊?”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開口,可是自己的行動卻總是先於了自己的想法。現在想來也許那所謂的理由也不過是當時杜康的笑容太過溫柔,而她……也想成為有一日能露出那樣笑意的人。而且,她能感覺得到,他們是那麽的相像。

想到這裏白汐景心裏又是一沉,她抬起手來撫上自己的唇角,想要讓自己唇角勾起一個笑容來,可是唇角卻是沉重的讓她根本動不了半分。白汐景慢慢閉上了眼睛,終是抑製不住了,任由自己的眼淚如決堤般的流了下來。

“我在公主身邊一日,定會護得公主不受一絲傷害。”那個時候杜侃所說的誓言似乎還在耳邊回蕩,可是有誰能夠猜想的得到有一日她會因為他而受了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