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畫聽思琴如此一問,頓時覺得有些好笑,可是眼睛裏卻是沒有一絲笑意,反而有些冰涼:“為什麽世子不可以在這裏?”

思琴被她這麽一嗆,頓時有些說不出話來。確實,這裏是葉國,葉凜出現在哪裏都不奇怪。可是奇怪的是葉凜他對白汐景態度的轉變,若是以前的葉凜,斷不會用這樣的手段將白汐景軟禁起來。

“思畫,你不是……怎麽會出現在葉國,而且……而且在葉世子的身邊?”思琴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猶豫了一會,終是下定了決心般的開口問道,一雙眼睛直直的看著思畫,似乎要從她細微的動作上看出什麽端倪來一般。

“我本來該怎麽?”思畫冷聲問道,“是不是我還活著你很意外?”

“我不是這個意思,思畫,你怎地這樣說話的?”思琴微微蹙了蹙眉,似乎不太喜歡她這樣的態度。

思畫聞言卻是沒有先開口,隻是忽然慢慢的取下了自己的麵具,然後這才轉過頭去看向思琴,眼神帶著一絲讓人看不懂的複雜。

“啊,你……你的臉……”思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看向思畫,喉嚨裏忽然積聚了許多話,可是卻是怎麽也說不出來,隻能不忍的咬了咬下嘴唇,然後將頭側在了一邊,不再去看她。

看著思琴這樣的反應,思畫忽然笑了,這是她的笑意卻是冰涼如霜:“你怕了?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你怕了!哈哈,口口聲聲的說著什麽掛念我,現在卻是把臉轉開,這就是我的好姐姐麽?”

“我不是害怕,隻是……”

“狡辯!算了……我本來就不是思畫了,早就不是那個思畫了。你就當思畫死了吧。”思畫言語裏帶著一絲落寞和悲傷,說完她便不再看思琴,然後重新拿起那個麵具戴在了自己的麵上,站起身便離開了房間。卻是在即將走出門的時候轉過頭來對思琴說了一句:“飯菜我會讓人送來的,你吃不吃都不管我的事了。”

“思畫!”思琴聞言忙搖了搖頭,麵上一片緊張,站起身來就要去抓她,奈何思畫卻已經關上了門。

看著冰涼的門扉,思琴終是再也忍不住,這麽多年來一直忍耐著的委屈的眼淚卻是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她雙手捂著雙頰蹲在地上就大哭了起來,一遍又一遍,用著悲傷的聲音問道:“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啊?”

思琴想起剛才思畫麵具下的那張臉,眼淚流的愈加洶湧了。若自己先是看見那張臉的話,是不是絕對不會將那張醜陋的扭曲的臉和回憶中思畫那張明豔的臉聯係在一起?

思畫究竟是遭遇了什麽才會變成那樣?一張臉上全是恐怖的燒傷,清秀的麵貌早已看不出任何影子,有的隻是皺紋,紅塊,黑色的傷口,那般可怖!

思畫說就當她死了。

可是要怎麽樣才能當做她已經死了,她這麽多年來之所以這樣活過來完全是因為思畫和她一樣還活在這個世上,若是當她死了,那麽她對白汐景發的血誓還有什麽意義?

會什麽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到底是哪裏出了錯?不,不對,錯的不是她們,是她,是她啊!是白汐景!都是她的錯事情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思畫的那張臉,還有思畫所說的話,她的心裏就不可遏製的生出這樣的想法來,怎麽也按耐不下去。

“啪!”思琴眼睛一閉就給了自己一巴掌,蒼白的臉上頓時留下了一個手掌印:“我怎麽可以這麽想?不準再這麽想!我發過誓的,不可以……不可以背叛公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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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凜喚來大夫為白汐景把脈,卻不想大夫卻隻是搖了搖頭說:“雖說是因為太久未進食而脫力,可是……心病仍需心藥治,若是她自己沒有進食的欲望,就算是強行進食,隻怕會更加傷身。”

葉凜微微蹙了蹙眉,似乎很不滿意大夫這種說法:“治病就是,哪裏來的這麽多廢話。”

那大夫聞言不禁一愣,隨即忙屈膝就跪了下去:“世子恕罪。”

葉國現在的局勢表麵上看起來很是平和,可是誰都清楚其中的風起雲湧,而葉凜最近也不知怎麽的和一直支持自己的趙家生了一些嫌隙,鬧得很是不愉快。隻怕現在葉凜一個心情不好就會要了他的命。

葉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卻終是沉了一口氣,沒有動怒,揮了揮手就讓那大夫退下去寫藥方去了。

葉凜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應該用什麽樣的心情守在白汐景身邊,本來想的是把她軟禁在這裏,不到局勢明朗前絕對不會放她離開,也不會見她,可是偏生又出了這麽多事。聽了思畫所說的關於她的消息後,卻是管不住自己的雙腿,還是來到了這裏。

這幾天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特別是趙家的事情更是蹊蹺,雖然細細追查下去根本查不到什麽線索,可是葉凜卻是能模模糊糊的感覺到這件事情與白汐景有關。說起來也奇怪,趙家的事情也是在白汐景與趙家接觸後變得越來越不受控製的。

而且,解除婚約的那件事情……不管這後麵究竟是誰拜托了李君然,抑或是像李君然所說的那般隻是純粹的看不慣。這裏麵也絕對和白汐景脫不了關係!

一想到白汐景心心念著要從自己身邊逃開,葉凜心裏的憤怒就像是野火燎原般停止不下來。他甚至想過將她囚禁在自己身邊呢一輩子,如若她不願意,便……殺了她也好。他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可是為什麽當他親眼看到白汐景倦倦的一動不動的樣子時,心裏竟是會有用一種害怕的感覺?

他討厭這樣的感覺,也討厭這樣猶疑不決的自己。

葉凜微微歎了一口氣,再次坐到了床沿上,為白汐景掩了掩被角,他這才用手指輕輕的撫了撫她的眉眼:“喃,汐兒,這些事真的都與你有關麽?是我想多了,你一開始就沒打算嫁給我是吧,而且……就連這方帕子……”

葉凜說著便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了那方繡著紅葉的帕子,眼神有些失望:“現在想來就算是這方帕子,隻怕也是你信手給我的,沒有什麽深意。可笑的是我居然當了真。”

“白汐景,你都是沒有心的麽?如果有,你的心又放在了哪個人身上?”

葉凜還在喃喃自語的時候,思畫的聲音卻是在門外忽然響起:“世子,藥已經煎好了。”

葉凜這才調整了一下情緒開口道:“端進來吧。”

門被慢慢推開,思畫便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藥碗走了進來,見到葉凜先是行了一禮這才開口道:“世子,藥來了,隻是還有些燙。”

“嗯。”葉凜點了點頭,然後指了指一邊的小幾,思畫便立馬會意將藥碗置放在了小幾上,然後再次躬了躬身道:“世子吩咐的清淡的膳食也已經備好,汐景公主醒來可以隨時吃到。”

葉凜輕輕地應了一聲,目光在掃過思畫的時候,卻不知道為何停駐了許久,過了半響才似笑非笑的開口道:“她幾日未曾進食了?”

就算不說明,思畫也知道葉凜口中的她指的是白汐景。斂了斂自己眼中過於複雜的神色,思畫這才恭敬地開口回道:“回世子的話,已經四天了。”

思畫的話音剛落,像是意識到什麽一般的猛的抬起頭來時,果然看見葉凜微微眯著眼睛,全身散發著一股駭人的氣息。

“哦,四天了麽?為什麽要在第四天的時候才通知我?看來太久沒有人教你規矩,你都忘了是麽?”葉凜的眼睛一片幽黑,尋不到一點的光亮,這樣的眼神無端的讓人生出一種畏懼之感,讓人不由得瑟瑟發抖,然後全身癱軟的跪了下去。

“世子恕罪,奴婢知錯了。奴婢本來以為你公主錦衣玉食慣了,定是受不了這種苦,所以沒有在意。奴婢真的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啊!世子,世子,請你看在這幾年我辛辛苦苦為世子辦事的份上,饒過奴婢這一次吧。”思畫跪在葉凜麵前不住的磕著響頭,用著乞求的聲音開口道。

“思畫啊,你還記得你當時來葉國時,我怎麽對你說的嗎?”葉凜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可是越是這樣卻越是讓人不安和害怕。

“奴婢記得,世子說過,要舍棄原來的一切,一切的考慮都要以世子的利益為先。”思畫開口答道。

“那你是怎麽做的呢?用以前的標準來判斷形勢,而且哪裏還記得我吩咐過你的東西!你惱恨汐兒,我不想說什麽,可是你違背了主仆之間定下的規定的話,你說說,應該如何處理才好啊?”葉凜的眼神裏滿是危險的開口問道。

思畫忽然想笑,又很想哭。初見葉凜的時候,她覺得他驚為天人,便一見傾心,為此甚至和白汐景生了嫌隙。在那之後自己幾經轉折終於再次遇到了他,而且有幸跟在他的身旁,她覺得自己是幸運的,一直偷偷的開心著。可是在這個男人麵前呆得越久,她的心卻是死得越快,以前那種什麽“隻要陪在他身邊就好”的想法,現在想起來卻是那麽荒唐和可笑。

“世子,你在害怕麽?你在害怕我向汐景公主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