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帶著麵具的女子聞言忽然怔了一下,卻是沒有說話,也讓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唯一能看到的隻是露在麵具外的那雙眼睛正定定的看著慵懶的躺在床上的白汐景,而且身上還驀地帶著一股刺骨的寒意。

明明沒有什麽力氣的思琴卻是在白汐景說出那句“思畫”的時候,眼睛莫的睜得大大的,然後不管不顧的從軟榻上走了下來,因為幾天沒有進食的原因,她走起路來很是不穩,一直搖搖晃晃的帶到了幾個椅子,這才走到了那個女子麵前。

她剛想跟她說話,可是身上卻是被抽去了力氣一般,渾身一軟就要向著一旁癱倒過去。關鍵時刻卻是那麵具女子伸手扶了她一下。

“是你麽?思畫,真的是你麽?你說啊!”思琴就著麵具女子扶著自己的那隻手,一把就扯住了她的袖子開口問道。語氣裏帶著迷茫,喜悅,期盼以及不可置信,而且她的手也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無力,一直在顫抖著。

那個麵具女子聞言微微低下了頭看了思琴一眼,然後拂開了思琴拉著自己袖子的那隻手,伸手將她扶著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沒有回答思琴的問題。

“你說啊,你究竟是不是思畫?你為什麽會在葉國?回答我啊……你為什麽不說話?”思琴的聲音驀地上揚了許多,她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女子,許是情緒來得太過洶湧,太過突然,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竟是已經哭出了聲來。

分隔了這麽多年的姐妹終於重逢,可是……可是為什麽偏偏要在這樣的環境下?

“思畫,是你麽?”

白汐景微微歎了一口氣,這些年來思琴呆在她的身邊一直都是溫婉得體,不急不躁的模樣,可是現在的思琴卻是那樣的急切,也那樣的害怕著。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白汐景不知道為什麽忽然覺得有些心酸,莫名的覺得這樣的氣氛好悲傷。

當年她遣走思畫,思琴並沒有表現什麽,可是心裏一定是記掛著的吧。畢竟她們的身上流著的可是一樣的血,血脈相連的人這之間的羈絆怎麽可能說斷就斷,就如同她和白子譽一樣。

那麽她做的究竟是對是錯呢?不管是遣走思畫,還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指出了她的身份。她是不是太自私了一點?果然啊,她放在第一位的總是自己,一直是自己。

那個帶著麵具的女子深深地看了思琴一眼,可是那雙眼睛裏明明有著沉重的感情和留戀,說出來的話卻是那般的傷人,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般,她說:“思畫是誰?誰是思畫?”

隻是這次的她並沒有再掩飾自己的聲音,所以即使她的聲音很輕,但是思畫和白汐景卻仍是從這聲音裏辨識出了她的身份。果然如此麽,真的是思畫!

“你明明是思畫……”

“思畫?嗬,思畫早就死在了去京城的路上,現在活在這裏的不過是一縷遊魂罷了。這世上哪裏還有什麽思畫?”似嘲似諷的語調,卻是帶著無人能懂的心酸和無奈。

思琴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唯一能做的隻是掩麵掉著眼淚。

而思畫卻是不管這些,仍是用著嘲諷的語氣說道:“我的好姐姐,這麽多年來也不見你尋我,現在又何必假惺惺的哭?”

思畫聞言麵色一僵,竟是反駁不出一句話來,隻是身子顫抖的越加厲害了。她是在怪她麽?

白汐景不說話,隻是默默地注視著這邊的風起雲湧,她的眼睛微微合上,然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對於眼前的這一幕若說沒有一點的感觸那是騙人的,可是呢,可是若是重來一次,她還是會這樣做的,因為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要守護的是什麽。

為此很多東西必須丟棄,必須利用,沒有人可以輕易地得到什麽,而不付出任何代價的。要守護的東西越重,這雙手,這顆心上都必須染上其他的顏色。

思畫又說了許多話,而且句句傷人,完全與那個時候膽小怕事的思畫完全不一樣了,不,也不是不一樣,至少總是會從言語間流露出真實情感這一點並沒有變化。

白汐景隱隱覺得思畫其實還是在乎思琴的,所以才會這麽多抱怨和不甘。

而且思琴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竟是很是溫柔的開口說道:“思畫,其實我一直都牽掛著你。”

白汐景的唇角微微一勾,她們之間的談話也差不多了,下麵她不得不進入正題了,她可不指望思畫會回答她的問題,思畫真正怨恨著她這一點絕對不會錯。不過,那又如何?

“怎麽你今日來訪就是來吐苦水的不成?”白汐景似笑非笑的開口道,為了讓自己的話聽起來通順些,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幾乎將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這上麵。

思畫聞言冷哼了一聲,語氣有些不豫地開口道:“我不過來看看你死了沒!”

“哦,是麽?真是對不起啊,我還沒死成。”白汐景淡淡一笑地開口道,可是語氣裏卻並不是那麽溫和,也不似調笑。

“思畫,公主!”見兩個人之間這樣說話,思琴不禁一急,忙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可是因為沒有力氣這次便真的摔在了地上。

思畫無言的看了她一眼,本不欲伸手扶她,可是看著思琴蒼白的麵色,她終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卻是有些沒好氣,動作也有些粗魯。

白汐景微微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思畫,忽然又是一笑道:“不過你的願望也快達成了。”

“你什麽意思?”思畫惡狠狠地瞪了白汐景一眼。

白汐景卻像是感覺不到思畫的惡意一般,竟是伸手把玩著自己的一縷頭發,有些毫不在意的開口道:“你不是想看我死麽?我這人一向誠實的很,也不瞞你,最多明日早晨,你的願望就能實現了。”

白汐景說完忽然抿唇一笑,她的笑有些虛弱,可是確實有絲柔韌的美,不是柔弱,而是柔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