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在許美人走後不久,江女便指著地上的劉英叫出聲來:“貴人,您快看!”
陰麗華便看了過去,隻見劉英躺在那裏,眼瞼腫脹,開始打起噴嚏來。看上去仿佛得了急症般。陰麗華心頭一慌:“快抱起來,是在地上著涼了?這要是出了事,豈不是我的責任了?”
江女慌忙上前抱起劉英,這下,仔細一看,她大驚失色:“貴人,這……這皇子英臉上出了好多紅包。仿佛被蟲蟻叮咬過!貴人!”
“慌什麽慌?”陰麗華道,“不就是被蟲蟻叮咬了?”
“可,貴人,這紅包如今還在長,又冒出不少來了!”
陰麗華這下子坐不住了:“該不會是什麽疫證吧?快抱遠些!莫挨了我的身!”
“可是貴人,若他出了事……”江女有些猶豫。
陰麗華聞言麵露嫌棄之色:“快去請太醫令來吧,這身體孱弱的。萬一出了什麽事,賴我身上可不好。”
“貴人,太醫署所有人如今都在長秋宮啊!”江女道,“請不來的。”
陰麗華立刻反應了過來:若她要給劉英請太醫令。那麽必須去長秋宮,可她自己又不想去那地方:“你叫人去長秋宮請太醫令來吧。”
既然不想去,那麽便做足姿態。
“難道許美人知道劉英會急病?”陰麗華突然想到,“不對,應該不是如此,她向來看中她這個皇子,那會是什麽呢?江女,我心裏頭不知為何,始終不安啊!”
“或許是貴人太累了?”江女也想不出別的來,“要不,小憩片刻?”
陰麗華點了點頭:“我開始便想小憩片刻,因為鄧大人一行來的突然,應當是昨晚做了噩夢之故,有些不踏實。”
“貴人,據說夢是反的呢。”江女笑道,“應當是無礙的。”
“快叫人抱他下去,哭鬧的我腦仁兒都疼了,”陰麗華道,“你也去洗漱一下,莫要沾染了什麽不幹淨的才好。”
江女應了一聲,抱著劉英便走了出去。
陰麗華叫過一個婢女來,扶她去臥房休息,不提。
約莫過了一炷香,卻忽然聽到外頭嘩然之聲。
陰麗華正要入眠,猛然被驚醒,怒火‘噌’地一下便燃了起來:“什麽人?鬧鬧嚷嚷的成何體統!”
“貴人,是忠義候來了。”外間的婢女輕輕隔著門道了一句。
“忠義候?”陰麗華反應了一下,“郭況?!他來我漪瀾殿幹什麽?”
“說是要抱皇子英去長秋宮問診。”婢女道。
“誰去長秋宮請太醫令的,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陰麗華起身披了外裳,汲了羅履,便下了塌,“叫江女來。”
剛說完便聽到一陣急匆匆地腳步聲由遠及近而來:“貴人,那忠義候在外鬧呢,要抱皇子英走。”
“你派了誰去請的太醫令?”陰麗華立刻問。
“貴人,還未派人呢,我去洗漱換衣了,剛剛才好便聽說忠義候來了。”江女道,“莫不是這漪瀾殿,出了內賊?”
陰麗華已然收拾妥了,她拉開了門:“走吧,我們去會會國舅爺。”
陰麗華帶著一行人到了前殿,便見郭況正在問人要皇子英:“皇子英犯了桃花廯。你們快些把他交予我,否則晚一步,便是殺頭的責任!”
陰麗華一愣:“桃花廯?”
這莫不是看著她前殿內擺放了桃花,故意唬她的?
郭況看向她殿中的桃花,冷笑:“貴人竟然不知?貴人不是這漪瀾殿之主嗎?竟然連皇子英有桃花廯之事都不知,莫不是唬我?”
“忠義候又是如何知道的?”陰麗華冷笑一聲,“莫不是,忠義候乃神醫,沒見到皇子英便已然知道他有桃花廯了?”
“許美人已死,”郭況道,“她把什麽都說了。”
陰麗華不明白為何郭況為何這般語氣,她心頭覺得不妙:“她說了什麽?”
“她把該說的都說了,”郭況道,“這桃花廯,自然也是她說的,貴人還是趕快把小皇子交給我,否則要是出了什麽事,貴人可逃不了幹係!”
他這話說的極不留情,江女聞言便要發怒,陰麗華卻先道:“快將皇子英抱出來,交給忠義候。”
無論如何,郭況有一點說對了:若皇子英真的出了什麽事,她很難逃脫幹係,可若是皇子英在郭況手中出了事,那可真就是太好了!
一個小黃門忙小心翼翼地將尿了褲子的皇子英抱了出來。
陰麗華忍不住伸手去擋,郭況的眉頭已經皺的能夾死蒼蠅。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皇子英。他一點都不像正常的八個月大的嬰兒,那麽小,小的和劉疆五個月的時候差不多大。仿佛是因為哭了太久,聲音有些嘶啞。郭況冷笑:“貴人便是如此對待皇子的!真是聞所未聞!我一定會寫封長信給姐夫,好好的說說這事!”
他從那小黃門手中奪過劉英,那小黃門立刻鬆了口氣,仿佛扔掉了一個髒東西。
郭況一點都不在意手上的潮濕,他看著那繈褓中的小劉英。他像隻剛剛出生的小奶貓,現在臉上全是紅疙瘩,小小的嘴唇已經滲出了血。
這一眼,郭況總算是明白了許美人為何要殫盡竭慮地為劉英謀將來:他實在是太弱小,不說和劉疆比,隻和尋常的嬰孩想比,他都不如。
劉英現在的情況十分糟糕,因為無人照管他,鼻涕眼淚糊了一臉。郭況立刻從懷中掏出汗巾為他清理口鼻。他打消了去給劉英換尿布的想法。立刻轉身就走,連句告辭都沒給陰麗華說。
陰麗華看著郭況走遠,氣的渾身發抖,倒在江女懷中:“真是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江女也道,“這樣的人,竟然能做國舅,還做忠義候,簡直是蒼天不長眼!”
“罷了,快,快去找人探聽一下,那個許美人到底在長秋宮說了什麽!”陰麗華道,“我心裏頭始終懸得慌,總覺得不是什麽好事!”
郭況這頭正在發足往長秋宮趕。那頭的長秋宮中,李通抱著劉伯姬擋在鄧禹麵前哭訴:“鄧大人,能否先請太醫令來為伯姬診斷,鄧大人!”
“太醫令大人正在為太子施火針逼毒,”鄧禹深表同情,“不若,先使藥丞幫寧平長公主問脈?”
李通無可奈何:“好,好!”
於是,李通便抱著劉伯姬和藥丞一起跟著婢女去了長秋宮偏殿。
而大殿上,鄧禹看著數十個小黃門正和婢女們將許美人的屍身收好,他輕歎一聲:“先送到永巷吧。”
永巷,漢初時為後宮妃嬪所居之地,如今漢人說起皇宮後院時,仍會用永巷來代指後宮。但其實在後來,永巷已經不是後宮的意思。永巷分為兩部分,東部為新入婢女的集中住所,西側,便是失勢或失寵的妃嬪幽禁之地。
當年呂雉便是在高祖死後,將戚夫人囚於永巷後做成了人彘。
如今永巷內自然是沒有什麽失勢或失寵的妃子,鄧禹決定在收到劉秀的命令前,便先將許美人的屍身放置於永巷西側。
李通抱著劉伯姬去了偏殿,藥丞把過脈後便是沉默不語。
半晌,藥丞方道:“我才疏學淺,還是等太醫令大人來問脈吧。”
李通的心瞬時冰冷:劉伯姬是今日午時發現不對的,那時候他推開臥房之門,見劉伯姬正一臉呆楞的看著繈褓之中的李音,忽然,她便大笑起來。
李通被她嚇到,慌忙上前,卻見她眼一閉,竟撒手倒了下去。
幸好是在床榻之上,並沒有身磕碰,可是李通上前無論如何喊叫,她都是不應。
李通當時便喊了去叫太醫令來。但管家卻告訴他,太醫署已然無人了。隻能去民間醫館請了大夫,可大夫診完之後隻告訴他可以準備後事了。
他氣的拔出佩劍要砍了大夫。
還好管家反應快,連忙攔住,然後勸他去找太醫令,李通無奈,隻能抱著劉伯姬騎馬朝皇宮奔去。
如今藥丞診完脈,卻什麽都不說,李通想起之前那大夫的話,隻覺得透骨的涼:太醫署的人都是人精,他們不會如同民間的大夫那般有什麽便說什麽。所以藥丞這個反應,恐也是不好了吧。怎麽會這樣呢?伯姬怎麽會突然就這樣了呢?
這些日子,已經失去了長子的李通隻覺得自己被上天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她難道也要……不,榻上這個女人,他明明是想要相守到老的啊。
他笑著伸出手去撫摸她的麵龐,“伯姬,你快點醒來,音兒還小,不能沒有阿母照料。你也知道我很粗心,粗手粗腳的,照料不好音兒啊。”
此時,老太醫令正跪坐在太子劉疆的臥房,一邊吃著糕點,一邊同葵女聊著自己年少時的英雄事跡。至於劉疆……他還在熟睡著,其實把他臉上的妝容擦掉的話,便能看到他現在十分紅潤的臉色,葵女滴了幾滴郭聖通留下的‘水’在劉疆的身畔,所以今日劉疆便睡得格外香甜。
這東西偶用一兩次對人體是無害的,就連老太醫令剛剛看了也嘖嘖稱奇。
扯了會兒,老太醫起身拍了拍手:“我該出去了,看看藥有沒有煎好啊。”
葵女忙道:“等等,還得灑點水。”
老太醫令一愣,便看著葵女拿起陶碗中的清水,潑了一點在他臉上:“如此才像是用盡全力為太子施過針的。”
“小女娃,如此擅長弄虛作假之道,不好,不好。”老太醫令道。
可他自己的步履卻從穩健變成了踉蹌,慢慢走了出去。
外頭的方丞看他出來,慌忙扶住,其他的醫者也都擦了擦並不存在的汗:“大人,如何了?”
老太醫令喘了幾口氣:“水。”
眾人慌忙遞上水來,他接過一飲而盡,然後席地而坐,仿佛已經虛脫了般。額頭上的‘汗’如水般往下滑落,眾人慌忙又遞上幹淨的汗巾。
他歇了口氣,正要說話,卻見藥丞疾步而入:“大人,寧平長公主駙馬帶著公主來了,正在偏殿之中,請大人為其診治。”
老太醫聞言忙問:“脈象如何?”
“是疾脈。”藥丞低聲道。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
常言道:疾脈來,躁而急,脈來一息七八至,亢陽無製真陰竭,喘促聲嘶病危矣。
這可是棘手的很啊!
老太醫令這會兒也顧不得裝無力了,立刻爬起身來:“快快快,引路引路!”
此時又聽外頭傳來郭況之聲:“太醫令大人在否?快些,皇子英出氣急促,似乎不好了!”
是去偏殿為寧平長公主診脈?還是該立刻為皇子英診脈?
老太醫令在看到郭況懷中皇子之後,立刻有了決斷:“是哪個搞得?皇子都溺了如此之久,竟連尿布都不曾換?這,這般下去可是要長疹子的啊!”
郭況瞬時火上心來:“我去了之後,便是這樣,不僅沒有給換尿布,他的鼻涕眼淚都糊住了。若不是張著嘴哭能換點氣,隻怕,隻怕是……”
這些所有人都明白了,隻是誰都不好直說,隻是在心裏頭罵幾句。
“是桃花廯!”老太醫仔細看了看,“他這個季節便不該抱出來!”
“沒有抱出來,是漪瀾殿裏頭插著桃花呢。”郭況冷笑。
老太醫令立刻不說話了,他又仔細看了看:“皇子英身子先天不足,不夠健壯,方丞,記下方子:當歸、生地、防風、蟬衣、知母、苦參、胡麻、荊芥、蒼術、牛蒂子、生石膏各10克,木通、甘草各5克。三碗水煎做一碗,立刻送來,服用的時候,將半碗稀釋成一碗,慢慢給皇子英用。”
“諾!”方丞運筆如飛,在新紙上很快寫出方子來,然後遞給身邊童子:“去立刻煎來!”
童子點點頭立刻走了。
“忍冬滕半兩,放在大鍋中煮了,立刻送來給皇子英沐浴,”老太醫令又道,“這事……”
“我來!”郭況點了點頭,“還請快將忍冬滕送來。”
方丞點了點頭,寫了單子,藥丞便讓身邊童子立刻去取來。
老太醫令這才抬腳往偏殿而去。
“阿露,太子當年的舊物可還有?”郭況看著懷中小小的皇子英忙問。
“有,娘娘都讓收著,我去給郎君拿來。”阿露連忙點頭。
阿雨早已讓人送來了熱水,郭況便抱著劉英去清理身體……
老太醫令同藥丞很快便到了長秋宮的偏殿。
李通正跪坐在床榻邊上,握著劉伯姬的手:“……我們走的時候,音兒又哭了,我覺得他是想你,等他會說話了,我教她先叫‘阿母’怎麽樣?以前你就是先教緒兒叫‘阿父’的……對了,不提這個。前幾天你不是還說要親手給音兒做一件小衣嗎?我當時說,也要給我做才行。我知道我的衣服大,費神,你要是不願意那就別做了。你昨天說想吃點鮮的,我已經讓人買了很不錯的魚,就放在庖房裏頭呢……你睜開眼,看一看我吧。啊?”
他說到後來,竟是泣不成聲:“別嚇我,我們還有一輩子沒走完呢。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我知道你累了,想睡覺了。可是你能不能可憐可憐我。咱們等音兒長大了,一起走好不好?伯姬,伯姬!”
床榻上的這個女人啊,床榻上的這個女人啊!
她明明答應過他要同他偕老的啊!
李通到最後竟是隻剩嗚咽之聲了:“伯姬,你曾讓我答應,要同你生同衾,死同穴。絕不先走,可是現在,為什麽你卻想要食言了?”
老太醫令站在門口默默地擦著淚水。
藥丞亦長歎一聲:“駙馬與公主鶼鰈情深。”
至近至遠東西,至深至淺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
而李通與劉伯姬,無疑是至親夫妻。兩人相識本源於一場政治投資,可走到今日,卻早已擁有了極深的感情。
過了好久,李通才忍住了淚水。
他抬起頭:“伯姬,你等著,我現在去太子臥房將太醫令大人拉出來,即使是延誤了太子病情我也顧不得了,你等著,別睡沉了,等一等我!”
他起身,踉蹌了一下,繼而毅然轉身,卻看見--
“我來了,”老太醫令慌忙扯了扯藥丞走了進去,“寧平長公主是怎麽了?”
李通愣了片刻,仿佛還未清醒過來。繼而,他衝過去,一把扯過了老太醫令:“快,快救救我的伯姬,快讓她醒過來!所有人都騙我說伯姬……我信你,隻信您了太醫令大人!”
老太醫令被他扯得險些摔倒。他慌忙站直了,跪坐下去,將手搭在劉伯姬的脈搏上。
沉吟許久,藥丞診斷的沒有錯,的確是疾脈,且來勢洶洶。隻怕此番……
老太醫令搖了搖頭:“駙馬節哀。”
李通措然抬起頭來,看向老太醫令,隻見他滿臉無可奈何。他腿一軟,跌坐在地:“伯姬……伯姬她……”
“我可以用火針刺穴,能使得長公主有片刻清醒。不瞞駙馬,長公主思慮太過,心有鬱氣而不得發,已然耗空了自己的身體。恐怕,縱昊天大帝在此,也無力回天了!”老太醫歎息道。
“片刻清醒?”李通笑出淚來,他向著劉伯姬的方向伸出手去,“片刻清醒嗎?若,若是不讓她清醒,她能不能好起來?”
他仿佛不知道自己在問一個很傻的問題。隻執著地求一個答案。
老太醫長歎一聲:“駙馬,若不讓寧平長公主清醒,公主便會在睡夢中,慢慢離去。”
“讓我想想。”李通坐在地上,忽然,他跳了起來:“來人,來人!去將音兒接到宮中來。快啊!”
郭況剛剛給劉英用忍冬藤水洗了身體,正抱著他慢慢用著子沾藥水喝。他做的很認真,很細致。
當年為了實現自己的諾言,他一有空便進宮照顧劉疆,怎麽給孩子換尿布,怎麽給孩子喂水。他甚至做的比郭聖通還要妥帖。
鄧禹在旁邊提筆寫將要發給劉秀的信。
一片安靜之中,忽然有人急急闖入:“疆兒呢,疆兒怎麽樣了?”
來的人正是劉黃。
劉黃同往常一樣,一大早便去了千秋寺跟著沙彌做功課,然後在佛寺念經,冥想。用了素齋才坐著牛車回湖陽長公主府去。
不料,剛剛到了府中,便聽了人說,太醫署的人被全部召集到長秋宮中,仿佛說,太子病了!
這可了不得!!!劉黃連水都不喝了,直接起身,叫人牽馬來,連公主形象都不維持了,騎著馬便往漢宮而去。
這可苦了她的婢女阿冬,畢竟,劉伯姬是生長於戰亂之中的,阿冬可是剛剛才成為她貼身婢女的。劉黃會騎馬,她可不會。
無奈隻能去找人帶著她上馬,可剛剛找了人,卻發現劉黃已經跑遠了。
好不容易下了馬,劉黃前頭小跑著往長秋宮去。阿冬渾身顛的都快散了,她跟著往前跑,跑的異常艱辛。
終於到了長秋宮,劉黃也不讓人通告,直接就衝進前殿,看都不看殿中是誰,便喘著氣問了聲劉疆的安危。
因為劉疆的緣故,郭況和劉黃的關係很不錯。他此時見劉黃來了,立刻起身將劉英往鄧禹懷中一塞,自己扯了劉黃去旁邊說話。
鄧禹剛剛放下筆,還沒去吹那新紙上的墨跡。懷中便多了個瘦弱的像隻小貓似的嬰孩。
他哪裏會抱孩子?當即便愣在那裏,不知道手該往哪裏放了。
郭況扯著劉黃,便將劉疆被人下毒的事情一一道來。劉黃聽得忍不住連聲痛罵。當聽到劉英在漪瀾殿的遭遇後,劉黃瞪大了眼:“麗華她怎麽能……不能吧!”
“大姐你去看看那皇子英就知道了,皇子英現在剛剛用忍冬藤的水洗過,臉上的廯好些了。這會兒我正在給他喂藥。你看我這衣裳,這是想宮中侍衛借的,多不合身?之前的那個就是皇子英的……弄髒了。”
劉黃聞言看去,果然如此:“怎麽會這樣啊!她不是也有公主嗎?為人母,自己的孩子便是孩子,別人的便不是了?豈有此理!阿彌陀佛,這番疆兒是遭了不少罪,我先去看看疆兒。”
她說著便要走,卻被郭況拉住:“大姐,寧平長公主和駙馬在偏殿裏呢,聽說寧平長公主暈倒了,一直不醒。”
劉黃皺了皺眉:“我先去看疆兒,然後去看看小妹。”
此時,她的婢女阿冬終於氣喘籲籲地出現在了殿門口,瞧著裏頭的樣子,她大氣兒不敢出一句,忙閃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呼吸起來。
劉黃路過鄧禹的時候,便看他緊張兮兮地捧著個孩子,她低頭看了眼,那孩子果然瘦弱的很,且臉上還有未曾消退的廯,身上的小衣更是劉疆的,明顯比那孩子的身體大,極為不合身。看來麗華果然……
她歎息了一聲:“鄧大人,你這麽抱孩子可不行,他會不舒服的。”
鄧禹聞言臉上立刻露出驚喜的表情:“公主可願意幫忙抱抱?”
劉黃是心疼劉英,可裏頭躺著的那個孩子,是她親眼看著長大,她為他做了那麽多小衣……人總是偏心的。
劉黃道:“你去叫況兒教你,他懂得很,我得去看看可憐的疆兒,那孩子,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麽大的虧啊。想想都心酸。”
劉黃說吧便急速去了。
郭況雙手抱胸笑著走了過去:“鄧大人,你這樣可不行啊,雖然我們疆兒乖巧不愛要人抱,可你做相父的,怎麽能不懂怎麽抱孩子呢?你不止要學著怎麽抱孩子,你還得學學怎麽和孩子玩啊。你不是負責太子衛嗎?那可是要做孩子王啊。你能和孩子玩到一起嗎?”
長秋宮偏殿。
小黃門將抱著李音的婢女帶了進來:“駙馬,小郎君來了。”
李通抬起頭來,卻仍未鬆開握著劉伯姬的手。
那婢女走上前,將李音抱給了李通,李通卻道:“我空不出手,你把他放在伯姬身邊。”
那婢女看了他一眼,見他眼睛紅腫,忙低下頭,將李音放在劉伯姬同李通之間。
“伯姬,音兒來了。”李通道,“待會兒,要紮針了,可能會有點痛。你忍著點,忍不住就掐我。”
其實,那是奢望罷了,劉伯姬如今哪裏還有力氣掐他?
李通頭也不回的道:“請太醫令大人進來吧。”
老太醫令走了進來,藥丞幫他背著藥匣子。他歎息了聲:“駙馬不讓開嗎?”
李通戀戀不舍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起身,看著老太醫令將火針一根根刺入劉伯姬的頭部……
仿佛過了很久很久,他終於看到劉伯姬睜開了眼。
“次元。”劉伯姬看向了他。
李通心頭狂喜,衝上去,竟將那老太醫令撞開了。
“唉喲,你們一個個的怎麽都那麽橫衝直撞!”今天是他的倒黴日嗎?被鄧大人撞了磕在腰上不說,現在又被駙馬撞了磕在同一個位置。
李通沒理他,還是藥丞將他扶了起來,老太醫令慢慢走了出去,同時還張羅著人:“去給我揉揉,走走走,別打擾他們了,他們的時間不多。”
於是,偏殿的門被輕輕合上。將這不多的安靜時間留給了房中那一對夫妻。
“次元剛剛說的話,其實我都能聽到。”劉伯姬笑了,“我還記得啊,隻是我一直以為次元要先走,沒想到,先走的是我。留下次元一個,將音兒養大好不好?”
李通沒有說話。
“次元幫我看著音兒長大,成人,娶妻,生子,讓音兒的孩子,叫我一聲大母可好?”她慢慢坐起身來,雙手捧著李通的臉。
李通知道,她在等他一個回答,然後他便要被那個答案綁住,一個人終老。她太殘忍,居然想要用一個承諾捆綁住他。
“難道,你不願意答應我最後的要求嗎?”劉伯姬淒然笑道。
“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李通流了眼淚,“你明明知道,我想隨你一起走。”
“不要為我哭,你看,眼睛都腫了,次元,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很多,其實我此時離開,是最好的。對你,對音兒,對李家都好。”劉伯姬搖了搖頭,“我太明白陛下的心思了,太明白了。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但是他變得很急,急著為太子清掃障礙。急的,好像他立刻就要禪位一般。”
李通猛然抬起了頭:“你是說?”
他這個妻子,從來都比他聰明。
“緒兒,是他讓人溺死的。”劉伯姬低聲道。
“啊!”李通險些叫出聲來。
“緒兒死後,我查了很久,線索不是中斷了嗎?其實沒有……是我隱藏了下來。”劉伯姬笑了,“然後從那天起,我便開始留意。陛下很少在人前行走,就連太子拜相父那天,他也一直坐在車中,不曾下車,讓皇後代他宣讀祝詞。這難道真的是他對皇後的恩寵嗎?不,我太了解他了。”
“次元,我若是不死,隻怕接下來要死的就是音兒和你了,”劉伯姬道,“我知道,陛下是覺得我有了外心,向著你了。我是他親妹妹,他不會對我怎麽樣,可是,你們……卻是讓我和他有紛爭的人。緒兒和音兒,雖然是他外甥,可,卻不是姓劉的。”
“我明白了!”李通泣道,“是我,是我當年讓你去幫陰家,一定是因為這個。”
“我走了,你們隻要不觸犯他,就能活的很好。”劉伯姬道,“不怪你,是我錯了,我那時候還當他是兄長,卻忘了他早已是帝王。”
“次元,我告訴你這些,是為了讓你知道,你活下去,比我活下去更有利,另外,疏遠陰家。次元,你要記得,我們家隻做天子之臣!萬莫結黨!誰是天子,便效忠於誰!”劉伯姬道,“這是我想了許久後方才悟出的道理!”
“我會記得,我會將起放在家訓中,放到最重要的位置,”李通點頭道,“我會記得:李家隻做純臣!伯姬,伯姬,當初若是不去貪慕那虛無縹緲的榮華,我們又怎麽會有今日啊!”
“次元,你上來,我想你抱著我睡一會兒。”劉伯姬道,“我有些困了。想來是方才的那一番話,太費精神了。”
李通聞言脫履上了床榻,將李音置於二人之間,劉伯姬慢慢轉過身,同李通麵對麵,兩人低頭齊齊看著李音:“他的眼睛很好看,很像你。你長得比我好,他像你我很開心。”
“可我更偏愛你的容顏,喏,你看:我覺得他的臉型很像你。”李通道,“鼻子也是,他呀,日後一定很像你。”
“像我們誰都很好啊,”劉伯姬淚水終於落了出來,“次元,我在下頭照顧緒兒,你在上麵照顧音兒,這樣好不好?”
“那你還等我嗎?”李通認真地問。
“等,隻要你能夠答應我,好好將音兒養大,讓他娶妻生子,叫他的孩子叫我一聲大母。我就等你啊,多久都等,”劉伯姬有些哽咽了,“你答應我嗎?”
她複又道:“若不答應,我縱然遇見了你,也不會再理你。”
過了許久,李通才笑了:“我總是對你沒有辦法的。”
“那你答應了?”劉伯姬問。
“恩。”
“真好,”劉伯姬有些困了,她伸出手,戳了戳李音的小臉,“他長得真像你,或許等他長大了,你們站一起,會有人覺得你們是兄弟。”
“哪有,那時候我都是糟老頭子了。”李通忍住悲傷,同她一樣伸出手去戳著李音的小臉。
幸好李音睡著了,不然,這一邊一指頭的,他定會哭醒。
“可惜,我看不到他長大了啊……”
“看得到,等他長大了,我帶著他去看你,還叫雒陽城最好的畫師畫了他的樣子給你看。不僅有他的,還有他的妻子,還有他的孩子,我還讓他們叫你大母。然後我會告訴他們,大母是一個很美麗,很美麗的女子……”李通慢慢講著。
“哦,那真好。”劉伯姬輕輕地閉上了眼,“次元說的畫麵真好。”
“還有更好的,”李通道,“我會先教他喊阿母;等到他會念書了,我讓他每天給你念一章你最喜歡的《謀》;等他會打獵了,我把他的第一個獵物,送給你;等他………”
他說了很久,最後他小心翼翼地說:“……還有,除了你,這輩子別的女人我都不要,都不碰了。我為你守著,你說好不好?”
劉伯姬沒有回答。
李通閉上了眼,淚水落下:“你一定會很高興的對不對?我知道你會很高興的。好了,我不吵你了,我知道你今天很累了,你該睡了。你這樣睡不舒服,會著涼,我幫你掖好你的被角。”
他起身,一邊輕輕為她蓋好被褥,一邊道:“你呀,雖然比我聰明,可是怎麽在這些事上永遠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呢?都說了多少次了。我看你沒有了我真的不行。”
他將李音小心地調整了角度,放在劉伯姬懷中,然後自己靠了過去,將她的頭抬起,放在胳膊上。然後緊緊地抱住她:“睡了,睡了。我們都累了。”
劉黃到了長秋宮偏殿時,便見門口的婢女和小黃門都在默默擦淚。
“怎……”她剛要說話,便看見那婢女淚水落得更凶。
“長公主,寧平長公主去了,駙馬在裏麵,我求求您小聲點。”那婢女哽咽道。
劉伯姬捂住了自己即將驚呼出聲的嘴,她慢慢湊過去,從那門縫中,正看到李通流著淚,將音兒放在劉伯姬懷中,然後緊緊抱住她的一幕……
劉黃如遭雷擊。她慌忙背過身去,捂著嘴到了一側,頃刻間便淚如雨下:“伯姬,伯姬啊!”
長秋宮偏殿之中,李通緊緊擁抱著劉伯姬,握著她的手小聲地和她說著曾經一同經曆的事:李通長劉伯姬九歲,初遇時,他隻是為了政治投資才求娶。那時剛剛喪妻不久,若為情,真是空話。可偏偏,這個女子卻讓他慢慢地找到了心靈歸宿。
這段情,開始於算計,卻在中途迷了方向,讓人再不願結束……
世間縱有萬般榮華迷眼,卻終究逃不脫一個情字誤人。
隻是,他們甘之若飴……
長秋宮中,今日有兩個女人默默死去,兩個小兒安然熟睡。
剛剛發走了太子劉疆被人下毒的始末,以及許美人觸柱而亡之事的急報,如今鄧禹又在寫第二份寧平長公主死亡的急報。
兩個女人,皆為情而死。
說來隻是能一聲歎息,可隱約中,還有些羨慕。
至親母愛,至純真心。
這是多少人用盡一生都求不來的東西啊。
“鄧大人,還沒好?”郭況道。
“幹什麽?”鄧禹看向郭況。
“外男不能在宮中留宿,我欲同你一同去看看我外甥未來的玩……哦,同伴們,”郭況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我想我應該有這個資格吧。”
鄧禹回想了下郭況對劉英的照顧,立刻道:“求之不得,快快快,我將這急報發了,我們一同去。”
“等等,”郭況退後一步,“總覺得你這態度很詭異,難道有什麽陰謀?”
鄧禹苦笑一聲:“陰謀沒有,有陽謀,那幫孩子我可是受不了了。我看你帶孩子挺有一手的,你若是能讓他們聽話那就好了。”
“這豈不是在幫你的忙?”郭況道,“幫你我有什麽好處?”
鄧禹苦笑一聲:“若能讓那幫孩子聽話,忠義候有什麽要求請盡管開口,隻要我能辦到。”
“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幫你一次吧。”郭況摸了摸鼻子道。
兩人達成了交易,彼此都十分滿意。
此時的漪瀾殿中,陰麗華正心急如焚:“什麽?她……她竟然說了那些話!”
“許美人其心可誅!”江女也氣憤不已,“貴人,這是有人要害我們啊!”
“我知道,我知道,”陰麗華疊聲道,“我自然是知道,這一定是皇後的主意,皇子英如今不就順理成章的被接到了長秋宮?好一個許美人,她當真是一個好阿母啊!用自己的死,來換孩子的平安長大,來換孩子的安穩未來。她真好,真是一個好阿母啊!哈哈哈!她怎麽不早點死,一進長秋宮便觸柱而亡不行?偏生要說那麽大一堆鬼話!”
“最可恨的是,她從始至終都扮演的很好,根本沒有人能相信她是在誣陷貴人!”江女痛斥道,“早知道,早該棒殺了她!”
“隻怕那鄧禹已經寫了急報給陛下了,”陰麗華冷笑,“哦,或許,鄧禹還沒寫,陛下留在這宮中的探子就已經寫了。多好,原本我可以證明我清白的地方,全部變成了詭辯!”
原因無他:最開始,許美人便將所有的疑點都一一挑了出來為自己‘辯護’,人的思維總是很詭異的。當一件事最奇怪的地方,被最先挑出來說。那麽便不會有人再覺得不對。
許美人從一開始,先說自己沒有下毒還劉疆,她提出的問題是,那個小黃門為什麽會用了她給的水,試都不試就給劉疆用了?然後再說她的鳳血玉鐲是偷來的。
事實上,第一點的確是有問題的,那是提前就設計好了。可她已經率先提了出來,便不會有人再去注意。其次,鳳血玉鐲的確是從陰麗華那裏偷來的。可她卻光明正大的做了辯護說,為了洗清陰麗華的嫌疑這般說。
所以,陰麗華再提,也無人會信。
最妙的是,她一開始死死咬著不是她下的毒,之後才承認是自己幹的,卻沒有牽扯任何人。而到了婢女阿梅闖進來的時候,說了劉英犯了桃花廯時,她才在急切中‘被迫’承認,的確和陰麗華有關。卻沒有交代完全,便觸柱而亡。給殿中眾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想象空間。
如此一來,陰麗華怎麽看都不是無辜的,除非她能讓許美人活過來,或者,讓郭聖通親自當著眾人的麵說出真相。否則,這黑鍋,她是不背也得背!
她知道,此時不能慌,她匆忙提筆要寫密信給陰識。可想了想,她放下了筆。狠了狠心,咬破手指,在新紙上細細寫了起來……
陰興的離去,仿佛讓陰府最後一絲好運也離開了。
這些日子,陰識收到的信息,沒有一件是對他們有利的:他想要試探劉秀的心思,暗中推了幾家去獻貴女,卻被一個橫空出世的太子衛給打亂了全盤計劃,更麻煩的是,族人中很多也想要將自己的孩子送入太子衛去。
多麽鼠目寸光!多麽可笑!
那太子是誰?是郭聖通的兒子,那是北派啊!
陰識頂住壓力就是不鬆口不準許族人將適齡幼子送入太子衛,他在等著,等著宮中的陰麗華給他帶來一個絕好的消息:劉疆死了!
今日,太醫署急急忙忙往宮裏去的消息他是知道的,也因此滿心歡喜,等待著塵埃落定。
可到了日暮,宮中傳來消息,卻說太子疆已經平安無事了。但是宮中還死了個妃嬪。
他提上去再也放不下來。
好不容易等到宮中來人,打開一看,卻是這般噩耗!
鄧氏看著陰識臉上的陰霾,慢慢倒退著出了房門,她轉身,猛跑幾步,扶著一顆大樹,捂住嘴咳了起來,婢女害怕地在旁邊警戒著。待鄧氏咳完,方才扶起鄧氏,對上鄧氏急切的眼,她忙低聲道:“夫人,您放心,家主沒有發現您出來了。這裏離房間較遠,他應當是沒有聽到你的咳聲。可是夫人,您這樣真的不行啊!不能再瞞下去了。”
鄧氏將汗巾從唇邊移開,看了看裏頭有些暗紅的血,她將那汗巾遞給婢女:“記得去燒了。”
婢女從身上再掏出一塊汗巾交給鄧氏。點了點頭。
“不準讓任何人知道,如今陰家風雨飄零,次伯十分不易,我不能再這節骨眼上給他添麻煩。”鄧氏道,“你不準讓任何人知道,否則,我立刻打殺了你。”
那婢女點了點頭,眼中流出淚來:“夫人,若不是老夫人,您怎麽會氣成這樣……”
“噤聲!”鄧氏道,“我們快些回去,不知道剛剛次伯是看到了什麽,臉色難看的嚇人。”
鄧氏回了那房間,陰識卻看向了她:“你剛剛去哪裏了?”
他剛剛習慣性地去和鄧氏說話,沒有得到回應,這才發現,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
“哦,我剛剛出去透了透氣。”鄧氏心頭一緊,慌忙笑道。
“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陰識立刻皺了眉頭,他上去握著她的手,“怎麽這麽涼?不行,我立刻去請太醫令來。”
“別,別。”鄧氏笑道,“次伯,麗華寫了什麽?你剛剛的臉色很嚇人。”
陰識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他沉著臉,將那血書遞給鄧氏。鄧氏看罷,驚呼一聲:“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陰識冷笑,“如今既然已經撕破臉了,那麽在劉秀回雒陽城之前,我便要立刻殺了劉疆,不惜一切代價。許美人死的好,她死了,麗華便順理成章接過來撫養,那孩子才八個月,能記得什麽?這般養出來的豈不親昵?”
鄧氏雖然心頭總覺得不安,但卻習慣性地看著他,溫柔道:“次伯說的,總是很有道理。”
“不知道,疆兒怎麽樣了。”郭聖通站在一棵大槐樹下,撫摸著高聳的小腹,眺望著遠方的雒陽城。
如今的局勢同劉秀所預料的那樣有些出入:隗囂的軍隊從隴山出來後,乘勝東下。可他並沒有如劉秀所想的那樣,依次攻打汧縣、漆縣和旬邑。他用兵十分大膽,竟然分兵兩處,同時出擊,一處攻打汧縣,另外一處則繞過了漆縣,直接攻打旬邑。
郭聖通不能不佩服隗囂善於用兵!從戰術上來看,汧縣屬蛇頭,旬邑是蛇尾,打頭打尾,中間無暇顧及;從守城之將的實力上看,耿弇駐守漆縣,避開這個從無敗績的殺神,直撲銚期等人,等於避實就虛,勝算極大。
可惜,這一次耿弇卻在察覺隗囂的意圖後,立刻做出了大膽的判斷。他帶著軍士拚命趕路,棄漆城暫不顧,衝入了旬邑。在隗囂大軍將至前。全部躲藏入城中。結果,隗囂以為沒有防備,竟領著軍士殺進城來,耿弇銚期二人聯手來了個甕中捉鱉。結結實實的打了隗囂一耳光。
耿弇與馮異不愧是極少的離了劉秀的指揮還能打勝仗的人才!隻可惜,馮異得罪了劉秀,此次並不能來。
不過慶幸地是,這兩員大將已入她郭聖通甕中!
“喜報!”傳令軍策馬而來,入軍營時翻身下馬,一路衝到劉秀帳前。郭聖通便收斂了心神,慢慢地走回了劉秀帳中。她倒是好奇了,究竟有何喜報?
回營帳之時,劉秀正在大聲叫好。郭聖通笑道:“文叔,什麽事怎麽開心?”
“通兒快來看看,”劉秀道,“蓋延於汧縣大破隗囂賊軍,乘勝追擊,揮師出城,平定了北郡地。耿弇也一路向北殺了過去,平定了義渠!這當真是大快人心!”
義渠乃匈奴人支持的盧芳勢力所轄之地。漢人與匈奴的仇恨,可以倒退個幾百年。而這種仇恨,在高祖之後,便徹底上升到了□!
高祖劉邦立國後,發兵32萬眾攻打匈奴卻慘敗。自然,因為攻打匈奴前,韓信已被懷疑有反心,劉邦不肯冒險讓他掌握一兵卒。
劉邦敗給匈奴之後,便用公主和親之法暫穩匈奴,他原本打算用自己的公主,可惜卻被皇後呂雉拒絕,於是,從此以後,漢朝和親公主全部來自宗室女。
匈奴則算是嚐到了甜頭,需要錢的時候,就來打漢朝,漢朝立刻便送上如花美眷和大量珠寶。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和親公主有記載的便有十五位之多,而這十五位中,竟有十三位為‘無名氏’。這些‘公主’出塞或是做了妾,或是當了填房。出塞後絕大部分的女子,隻活了三年。最長的一個,活了七年。
而每每有公主出塞之時,民間便開始傳唱專為她們而歌的出塞曲: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複落,人死一去何時歸?
漢朝一次次的妥協,一次次的為匈奴人奉上大量珠寶,而匈奴人卻從未因此收手。
作為女子,作為這大漢的主母,郭聖通看到如今耿弇等人打到義渠的消息,心頭自然是激動萬分:“打到義渠了?接下來是否要打匈奴?”
劉秀啞然失笑:“怎麽可能,匈奴如今與我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我們的重心是打隗囂和公孫述。”
郭聖通聞言心頭微微有些失望,雖然她知道,在曆史上,兩漢的和親公主從未杜絕過……可是!那是在劉秀手中的大漢!劉秀同高祖劉邦類似,卻做得比他更為高明!他不直接殺功臣,隻是會不小心讓功臣戰死沙場。
景丹如是,曆史上的馮異等人亦如是!
可是在她手中,卻要不一樣!
匈奴,必須要打!且,要將他們打的再也囂張不起來!
“報--!”
“進來!”郭聖通道。
一個傳令官掀開帳門走了進來:“陛下,娘娘,急報!”
他將身上之囊呈上,劉秀的親衛軍上前拿起細細檢查一番,才掏出裏頭的新紙遞與劉秀:“陛下,請查閱。”
劉秀端坐小幾之後,打開一看:“好啊!祭遵做的不錯!讓他先帶著馬援一家去雒陽城好好休息休息!”
“祭遵將軍?”郭聖通問。
“通兒,今日真是好事連連!祭遵帶人從隴山出來了,不僅如此,還將馬援救活了,帶著馬援一家人走出了隴山。”劉秀笑道。
“果然是極好的消息!”郭聖通也覺得很是不錯:馬援,是個人才。額……不過他後期還是被劉秀給弄死了。
劉秀心情好極,一想到馬援對自己的崇拜,他就渾身充滿了力氣。
“報--!”
“難道又有好消息?”郭聖通笑道,“進來吧。”
又是一番檢查後,劉秀笑著打開信簡:“這可是從雒陽城來的,讓我看看是……”
他突然不再說話,臉色愈來愈難看。突然,他將信簡重重的拍到桌上:“豈有此理!”
“怎麽了?”郭聖通嚇了一跳。
“賤.人!賤.人!”劉秀麵色鐵青,如同從地獄中爬出的惡魔般看向郭聖通:“疆兒被人下毒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來晉江寫故事的,不是來當故事的。如果你們愛我,請和我做一個約定好嗎?
1、不要在任何非我文區的地方提到我或者我的文
2、看到有人在文區惡意打負/刷負後,請一律無視,如果此時你們願意用幾條評論幫我把負分評刷走,我會更加感激不盡
我記得每一個給我寫評,投雷的人,也記得每一個曾經短暫冒泡出現的id。哪怕,你出現隻是告訴我:加油!撒花!我也記得,且發自內心對你們懷著感恩之心。
這段時間我不能在文區冒泡,請你們諒解。來晉江看文是一件快樂的事情,希望這種快樂能一直延續,拒絕負能量!
寫文是一個孤獨的旅程,謝謝你們的陪伴,雖然,或許隻能一起同走一段便要分手。
如果你們有空,請幫我逮逮我文中的蟲子吧,感激不盡哦!我希望本文農曆春節之前能完結,這樣我就可以把它做成一本個人誌送給不在我身邊的媽媽了。今天是冬至,大家都吃了餃子吧。
有些話,雖然矯情卻忍不住一說再說:我愛你們。節日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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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秋水蔓蔓,謝謝張小諾nya,謝謝夜神愛灌溉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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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子,你的評論我都有認真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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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掌,錢不是這麽花的,少投點雷,負分已經刷下去了,愛你。
落雲,別投雷了,你看文花錢就行,要不你給我寫長評,我可以送你積分看文的。
知馡,你也算陪我很久了,謝謝你一路的陪伴,謝謝。
桂若菱,又看到你了,很感動。謝謝。
還有今天冒出來的潛水黨們,一如既往給我留言的人們。我都記得,看得到的。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