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倒黴的明星13

晚上過了九點,大樓的火勢終於被控製住,消防隊員開始進入救人。

與此同時,在大樓背麵,一個黑色的身影,沿著細鋼索從四樓滑下來。著地後,收了鋼索,踉蹌著步子就路邊走。

然而,他沒走出多遠,便倒在了人行道的花壇邊上。右手捂著左肩,發出一聲痛苦的呻aa吟。

盡管在進入那失火大樓前,謹慎地做了不少撤離準備,但對上顧寅那些準備果然還是差得太遠了。冒險親近布陣,最終不但鬼器煉化失敗,而且如果沒有當時沒有秦飛在顧寅身邊,那他說不定真會被顧寅困住。

然而,即便襲擊了秦飛得以成功逃脫,他還是整得身上好幾處大小燒傷,一條胳膊還脫了臼。

顧寅,一千年前是那個時代術師中絕頂的天才,一千年後的這個時代,他依舊是。十七年前的那天,趁著顧寅能力受幼年身體的抑製,他能困住他,卻最終沒能成功取到顧寅的魂魄,十七年後的今天,再正麵對上顧寅,他是完全沒有勝算的。

不過,等到他想要的東西到手,完成夙願,到時顧寅便不足為懼了。

人行道的陰影處,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沒多久,一個人男子出現在他麵前。那男子麵上的表情是死氣沉沉的,看不出幾分血色,他就那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時,就像一尊人偶傀儡。

坐在地上的男子,微微側頭,看向那死氣沉沉的男子,“張鐸,痕跡都處理幹淨了?”

“是。”那男子簡短地回道。

坐在花壇邊的男子,捂著脫臼的胳膊,從地上站起來。身體晃悠了一下,很快穩住身形,目光穿過夜色,朝著斜對麵一家旅館看去。但目光並未在那處停留多久,不過微微一頓,便扭頭朝跟那旅館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個叫張鐸的男子,木然地跟上那男子的腳步,兩人的身影很快一起消失在深夜的墨黑中。

……

——3月11日晚,因二層餐廳瓦斯爆炸,引起大樓失火。火勢在晚上九點多的時候被控製住,隨後在消防隊的緊急營救下,受傷人數不少,但萬幸並沒有出現死亡。

3月12日早上的新聞都在報道著昨晚的火災,秦飛看完手機上的新聞後,葉承也檢查完了身體,除了一些擦傷,葉承奇跡般地將近完好無損。

“胖子我心髒病都快被你嚇死了,虧你長那麽長的兩條腿,著火了都沒我這個胖子跑得快,居然被困在樓裏了?!”走出醫院,宋蒙就拍著葉承的肩膀說得不停。

然而葉承卻隻是心神恍惚地應了幾聲,沒有跟平常那樣跟宋蒙胡扯。宋蒙當他是被嚇到了,沒回過神,就算葉承不怎麽搭話,他自個也在那裏高興地說個不停。死裏逃生,沒有比這更幸運的事了。

葉承被困在失火大樓的事情沒有告知公司,他的經紀人徐高也完全不知情,所以回去的時候,還是一行五人,用的車也還是昨晚開出來的那台商務車,不過司機由葉承換成了宋蒙。

回到葉承的別墅,宋蒙本打算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卻看到葉承一個人一聲不吭地去了二樓書房。宋蒙愣了一下,腳下一頓,轉身朝著書房的方向走去。

“哎!哎!哎!這是怎麽了?”宋蒙一腳踏進書房,還沒來得及把房門關上,就看到葉承那張滿是淚水的臉,驚得他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聽到動靜的秦飛和顧寅對視了一眼,便朝書房走去,剛回房間還沒坐下的周峻,也很快提著拐子跑出來,三人幾乎同時抵達書房門口。

周峻推開堵在門口的宋蒙,隨後葉承那般模樣三人也看到了。

“怎麽哭了?”周峻愣了一下後,開口問道。

“他是不是被玉壇中的那女人附身了?我跟他認識挺久了,從沒見他哭過,還哭得那麽傷心……”宋蒙抓著秦飛的胳膊道。

宋蒙的聲音不大,但書房內的人都是清楚地聽到了。

顧寅的目光先是轉到宋蒙臉上,微微一頓,視線落在他抓著秦飛胳膊的肥爪上,在他渾身肥肉哆嗦了一下,飛快收回那雙肥爪後,顧寅才看向奇怪的葉承。

“怎麽回事?”顧寅問葉承。

葉承胡亂地抹了一把臉,視線落在書桌上那隻玉壇上,“不知道,看到這玉壇,突然感覺很悲傷……”

顧寅走到書桌前,拿起玉壇。這隻玉壇已經變成了普通的玉壇,即使離開桌麵上的符文,像宋蒙和周峻這樣的普通人依舊能看得到。那玉壇已經變得黯然無光,上麵原本就殘損的經文,此刻不滿了細細的裂紋,封壇經完全失效了。

這是在顧寅的預料之中的,沈汐瀾為葉承擋了那一群惡鬼,還在火災中護他周全,原本就已經變得薄弱的力量,根本經不住那麽折騰。葉承身上還殘留著沈汐瀾魂魄的氣息,但這隻作為根本玉壇中已經完全感覺不到殘魂的氣息了,但恐怕溢散的魂魄已經進了亡人道,再過不久,便會進入陰河,就此消失在天地間。

葉承見顧寅拿著那玉壇久久沒有出聲,躊躇了一會,忍不住開口道:“她……就是這玉壇裏的亡魂……她還好麽?上麵的經文都這樣了……”

“已經不在這裏了。”顧寅道。

葉承一怔,有些茫然地問道:“她去哪裏了?”

“壇中仙是不可能離開她的玉壇跑其他地方去的,她是消失了。”顧寅沒把玉壇放回桌上,而是拿在手中便往外走,“人走到盡頭便是死亡,鬼魂走到盡頭便是徹底的消失。雖然現在還不算完全消失,不過也差不多了。”

葉承低著頭,失神地看著自己的腳尖,卻在顧寅要走出書房的瞬間,猛然扭頭喊住顧寅,“既然還不算完全消失,那你能救她麽?”

“喂喂,那女人是要害你,你怎麽還想著救她……”宋蒙小聲嘀咕道。

“雖然她之前看起來是想害我,但是在那失火大樓中是她救了我!我那時意識有些模糊,但我很肯定是她救了我!”葉承大聲喊道。

葉承喊完,喘著粗氣看著顧寅。他從回來看到玉壇的那一刻起,在失火大樓中,看到沈汐瀾的模樣就變得清晰起來,清晰到他可以確定那時看到的並不是自己的幻覺或臆想。那個紅衫長裙的女子,滿臉是血,表情扭曲而猙獰,但是看著他的眼神是那麽悲傷和眷戀。他明明跟她並不認識,但那時看著她,他卻有了一種心痛的感覺。

他不想她就那麽消失,他不能接受這個結局。有理有據的理由他說不上來,唯有這個念頭格外地強烈。

“你當我是神仙麽?已經散了的魂魄都能給你拚起來?”顧寅嗤笑了一聲,隨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秦飛看了一眼失落的葉承,轉身追著顧寅出了書房。

顧寅前腳回了房間,秦飛後腳就跟著他進去了。

“你不回去休息,跟著我做什麽?”顧寅把他帶出來的玉壇放在床頭櫃上,然後轉身看向秦飛。

“你其實是有辦法救沈汐瀾的吧。”秦飛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顧寅沉默了一瞬,才開口道:“我隻知道方法,但我沒法做。”

“說來聽聽。”秦飛拖了一把椅子,跑到顧寅身邊坐下,然後仰著頭看他。

秦飛那副你不說我就一直等著的架勢,顧寅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在床邊坐下,開始解說那個“方法”。

“想要救回沈汐瀾,首先要把她溢散的魂魄從亡人道召回來,然後再次進行封壇——將玉壇上的經文修補完整。前者我可以做到,後者卻是需要得道之人來做,我不行。”

秦飛:“得道之人?”

顧寅:“積善緣,有功德的人。”

秦飛指了指自己,“我記得我以前算過命,說我有十世功德來著,我不行?”

顧寅沉默了,秦飛當然可以,但是他一點也不喜歡秦飛摻和進這些事情中。遊走是神神鬼鬼之間,招來的會是災,會是劫,從來不會是什麽好事。但秦飛這性子,雖然跟上一世有所不同,但有一點還是沒變——心軟,對於一度有過交集的人,總是難以放下。

“成功的可能性很小,與其再失望一次,還不如就這樣結束,對他們兩個的孽緣也不算是一個很差的結局。”良久,顧寅繼續開口說道。

秦飛抬眸看著顧寅,眼神逐漸深遠起來:“救人的可以心安理得地死去,被救的便可以安然地活著……我從來不覺得這樣是一個好結局。”

顧寅心頭一跳,怔然地看著秦飛,他有種自己在麵對前世那個元清的感覺——秦飛那話,仿佛是元清在責怪他,怪他為護他毅然赴死的選擇。

“對不起……”顧寅在回過神來時,道歉的低語已經自他口中說出。

“啊?我沒有怪你的意思……”秦飛有些不太明白顧寅突如其來的道歉。

顧寅伸出手,手指拂過秦飛的發梢,低聲道:“我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