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開妓院的男人
醉仙樓是東南一帶最著名的勾欄院,每日流連於此的王孫公子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為博紅顏一笑,這些豪門貴胄之流莫不視錢如土,一擲千金。
所以有人戲言,這金子就像長了腿兒一樣,個個爭先恐後的往醉仙樓裏蹦。
每當聞聽此言,風大娘總是勾唇一笑。
她雖隻是個老鴇,卻也懂得樹大招風,人驕眼紅的道理,謙遜總還是有的。
她會笑著說:“哪有您說的這麽誇張,咱們敞開門兒做生意,那花銷也是大的驚人。若不為了能攢些老底兒,誰還開這院子哪。”
可現在,風大娘卻不說這話。
現在,她也不再笑。
隻見她一手掐腰一手拈帕,往醉仙樓大門口一杵,勘堪擋住來人,翻個白眼冷哼道:“我說胡大公子,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們醉仙樓雖說是妓院,幹得是迎來送往的買賣。可這姑娘們接不接客,哼,也不是你說了算。”
那被稱作胡大公子的,是個紫衣佩劍的年輕人。此刻卻似氣歪了鼻子,怒聲道:“笑話!你們敞開了門,難道還不打算做生意不成?”
風大娘聞言笑了起來,她雖已近四十,卻仍看得出昔日的風采。她手搖鏽帕朝胡大公子點了點,嬌聲道:“這話您可說對了,我們今兒個,就是不做生意。這門兒敞的再大,也不做!”
此時不但姓胡的公子,圍觀眾人也紛紛議論起來。這其中也不乏慕名而來的新官兒,再覓芳蹤的常客。
妓院開門,卻不做生意。這是何道理?
那姓胡的青年,更覺一腔怒火往上衝。想他堂堂長樂山莊的大弟子,何曾受過被拒之門外的羞辱。
此年輕人姓胡,單名青,正是長樂山莊莊主,素有“太平劍客”之稱,司馬紫衣的首席高足。
江南虎丘,雙魚塘,長樂莊。
江湖上很少有人不賣長樂山莊的麵子。
江湖上也很少有人敢不賣長樂山莊的麵子。
“金南宮,銀歐陽,玉司馬。”
這句話說的,是武林三大世家。
自古以玉為貴,長樂山莊無疑是其中最富盛名的一家。莊主司馬紫衣除了家傳的武功外,更是昔年“鐵劍先生”的惟一衣缽弟子,未滿二十歲便已名動江湖。
如今他雖已人到中年,非但年輕時的風采不減,少時的輕狂更依舊。
長樂山莊門下弟子,劍法脾性俱得他真傳。
身為首徒的胡青,又何曾吃過此等閉門羹?
更何況身旁這麽圍觀者看著,身後更有幾個他帶出來見識的師弟跟著。
胡青踏前一步,怒視風大娘,厲喝道:“不做生意這話,可是你說的?”
老鴇隻說今日開門卻不做生意,看他的架勢,倒像是要人家以後再也做不成生意的樣子。
風大娘雖是風月場上的老手,卻也畢竟不是江湖中人。給胡青的氣勢一逼,當真嚇得退後半步。可若要退下去,她也沒這個膽兒。隻得鏽帕一甩,訕訕道:“這,這也不是我說了算的。”
胡青更近逼一步,喝道:“那誰說了算?”
“我!”
循著聲音,眾人均看向醉仙樓內。
大堂後邊是座二層的小樓,通往小樓的樓梯,正設在廳堂中央。
沒來過醉仙樓的人也看得出,這小樓不一般。
常來醉仙樓的人卻知道,這小樓之上住著的,是醉仙樓裏最紅的姑娘,紅、翠、玉、雲。
想要見這四位姑娘,不是有銀子就成的。
想要見這四位姑娘,還要看她們喜不喜歡。
就算姑娘們喜歡,你也未必見得著,更不可能都見的著。
隻因姑娘們的脾氣,都是有些古怪的。
你若來見了我,為何又要去見她?
你若見過她了,幹嘛又來尋我?
所以此刻,樓外眾人俱都目瞪口呆。
所以此刻,樓外的眾人也隻能目瞪口呆。
因為這四個姑娘突然一齊出現,更一齊走下來樓來。
可眾人看得,卻不是四位姑娘。
他們當中,沒有人在看姑娘。
他們目不轉睛盯著的,卻是被姑娘們擁簇著下樓的人。
一個穿紅衣的人。
一個,男人。
“今日大門敞開,生意一概不做。”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也不甚響亮,卻叫在場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胡青劍眉倒豎,“你憑什麽?”
吃閉門羹已夠叫人窩囊了,但見目中無人、左擁右抱,更叫胡青妒火中燒。
“憑什麽?”紅衣男子挑挑眉似在沉思,忽而勾唇,淡淡道:“就憑我是這兒的老板,就憑,本公子高興!”
他說這話絕沒有傲慢無禮的意思,他說這話的語氣,就像是在告訴你太陽是圓的、月亮有時候是彎的那麽普通平常。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澄澈明亮。
他說這話的時候,帶著淡淡的笑意。
他說這話的時候,擁著四位姑娘一起,停在了那樓梯的中間。
他站在那兒,也絕沒有居高臨下的意思。
他站在那兒,隻因為他實在懶得再往下走了。
他站在那兒,還因為他在饒有興趣的觀賞著樓下眾人的表情。
樓下諸人什麽表情?
樓下諸人皆如石化了般,怔怔愣在那兒。
他們從未想過也絕不會想到,這醉仙樓竟然不是風大娘開的,這醉仙樓竟然還有老板,這醉仙樓的老板竟然是樓上這般模樣。
他們驚得呆在了當場,可有人沒有呆住。有人不但吃驚,而且更加憤怒。
胡青眼角閃過一絲陰厲,冷哼道:“今兒這醉仙樓做不做生意,你說了算。以後這醉仙樓還做不做生意,卻要問本少爺答不答應。”
他這話什麽意思?
他這話,難道是要醉仙樓永遠都做不成生意?
紅衣男子又笑了,他盯著胡青道:“你一定會答應。”
胡青道:“憑什麽?”
是啊,憑什麽?
“憑這個。”
這是什麽?
這是一柄刀。
通常,人們管它叫飛刀,但它卻比一般的飛刀要長,足有四寸多。所以,也有人稱之為匕首。
可在場眾人,誰也不會這麽叫它。
因為這柄刀純金打造,通體流光。
因為這柄刀刻紋精細,流彩含章。
更因為這柄刀,它有名字。
它的名字,既不是飛刀,也不是匕首。
它的名字,在場眾人如雷貫耳。
所以,當它“噹”的一聲釘入醉仙樓大堂地麵正中,入地三寸沒至刀柄的時候,眾人俱都失聲喊了出來。
“追月刀!”
紅衣男子依舊盈盈笑著,沒有人看出他是怎麽出手的,甚至沒有人看出他出過手。可人們卻不得不承認,這柄追月刀確實由他所處。因為他又道:“憑這個,你還不肯答應?”
憑這個,胡青肯不肯答應?
他的汗已經留下來了。冷的刺人,冷得徹骨,沿著椎骨,一直向下流。
他很想坐下,可他還必須站著。因為他叫胡青,因為他是長樂山莊首徒,因為他還有麵子。
他很想轉身就走,可他仍舊不甘心。
他咬咬牙,終出聲問道:“你是什麽人,跟花弄月有何關係?”
紅衣男子輕笑出聲,他聲音雖不大,卻很好聽,有些人甚至覺得耳熟。
隻聽他笑著道:“除了花弄月,天下間又有誰敢用追月刀?”
這話的口氣真大。
這話的口氣聽在眾人耳中,卻一點都不大。
是啊,除了花弄月,天下間誰還敢用追月刀?
除了花弄月,天下間本就無人敢用追月刀。
這柄刀確實是追月刀,這柄刀確實由這紅衣男子發出。
那他是誰?
胡青瞠目道:“你,你你……”
紅衣男子笑道:“不錯,我就是花弄月。”
作者有話要說:從網上下了張圖片,哦哈哈哈,覺得這個神情很像小花花,於是就把人家本來的白衣服P了下變成紅色啦~~乃們看看,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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