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夏怎麽也沒想到煙老頭竟然會編說他們來這裏是來找葉夏所謂的媳婦,頓時啊了一聲,停了腳步,愣在當場,臉上盡是吃驚。

他背上的女子也是啊了一聲,愣了一愣,而後卻是笑道:“你這麽快就結婚拉?我怎麽看你似乎比我還小呢?”

前麵的煙老頭卻是笑道:“不小拉,他是娃娃臉,看著顯年輕,像我們村子裏,跟他同個年紀的小夥都有孩子了呢,我這當爺爺的看著急啊。”

說著,他又煞有介事地安慰葉夏道:“阿夏,也不用不好意思,事情到了這一步,也不用藏著掖著,還是快趕路吧。”

葉夏無語,白了白眼,悶聲繼續趕路。

女子卻似乎對煙老頭所說的所謂葉夏媳婦的事頗感興趣,又笑問說葉夏的媳婦叫什麽名字,娘家是在哪裏,她說她就是廣西人,對於這邊也比較熟悉,或許說不定還認得葉夏的媳婦或者說葉夏媳婦的娘家。

也不知煙老頭是不是演戲來了狀態,聽了女子說後,竟是喜笑顏開,連聲說太好了,說正愁找不到葉夏媳婦,能夠有人相幫,那是再好不過。

女子大概也是隨意說說,聽了煙老頭這麽說後,卻是露出一絲疑惑表情,似乎沒想到煙老頭會這麽說。

而煙老頭卻也似乎猜到了女子心中所想,打了個哈哈,麵露一絲尷尬,解釋道:“這位姑娘,不瞞你說,我們那邊的人家都很窮,好一點人家的女兒都嫁城市裏去了,像我們這種鄉下人家的小夥,想要娶媳婦都是很困難的,許多人家也都是花錢買外地的媳婦。我們家阿夏也是很忠厚的人,不會談女朋友,到最後隻好花錢張羅著給他買一個媳婦。隻是沒想到媳婦過門沒到一個月,就離家出走了,我們想她應該是回了娘家,所以才出來找他。隻是我們隻知道她娘家在廣西大瑤山一帶,卻不知道具體在什麽地方,所以隻能一路打聽著找來,希望湊巧了能夠找得到。唉,那可是白花花的兩萬塊錢啊,如果找不到的話,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我可憐的阿夏,真要光棍一輩子麽……”

煙老頭一邊說著,一邊時而幹咳兩聲,兩上盡是愁苦唏噓之態。雖然在葉夏眼裏,他這番樣子分明有些做作,但換做是不知情的人,卻以為煙老頭真是為了葉夏媳婦的事而煩惱不堪。

而女子也似乎真被煙老頭所說的觸動,一雙眼裏頓時又滿含了淚水,她擦了擦眼睛,吞吞吐吐勸慰道:“老人家,你別難過,也別著急。雖然這買賣婚姻我是不讚成的,不過你家也不容易,而且現在又這麽費力幫我,剛巧我老家就在大瑤山,到時候我帶你們去找,不管人家怎麽個意思,但這事總不能一直就這麽懸著對不?”

煙老頭愣了愣,而後卻是麵露出大喜之色,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嚷道:“好人呐,沒想到我們祖孫倆還能在這麽遠的地方遇到貴人。”

葉夏也熱淚盈眶,不過不是因為感激女子的熱心,而是激動於煙老頭這登峰造極的演技,煙老頭演得這般入情,都讓葉夏產生了錯覺,感覺真的有那麽回事,自己好不容易花了兩萬塊錢買來的媳婦跑了,眼看著要打一輩子的光棍。

女子見葉夏漲紅著臉,一副難受樣,大概以為葉夏真的在難受於媳婦跑路的事,竟又‘善解人意’地勸說道:“這位大哥,你也不要太難過了,雖然我對你了解不多,但我覺得像你這樣的好人,以後一定會幸福的。”

葉夏嗚嗚了兩聲,已是欲哭無淚。

見葉夏‘真誠’接受她的祝福,女子一臉欣慰,而後卻又問前麵的煙老頭,葉夏的媳婦叫什麽名字,多少年紀,有什麽特征。

煙老頭說道:“她叫洋彪兒,說是壯族的,年紀嘛,聽她自己說是二十歲,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洋彪兒?壯族……”女子皺著眉頭,喃喃道,似在思索著,突然,她啊了一聲,臉上竟露出了一絲激動喜悅之色:“我想起來了,在大瑤山確實有一個壯族村,那裏的村名大多就是姓洋的,我想那裏很可能就是大哥媳婦家了吧。”

煙老頭愣了一下,停了腳步,頗有些意外。他回頭跟葉夏對視了一眼,眼神莫名,隻是很快,他的臉上又堆起了喜悅的笑容,也是激動地說道:“太好了,太好了,應該就是那裏了。我就說,真是出門遇貴人,剛剛我們祖孫倆還在愁著沒有一點眉目,一碰到你,馬上就有好消息了。姑娘,真是太謝謝你了,好人呐。”

女子則是一臉的不好意思,又羞紅了臉,說道:“老人家,您太客氣了,你們這麽幫我,我能夠回幫一點,是我的運氣,等我們出了這森林,我就帶你們去大瑤山,雖然我也沒去過那個村莊,隻是聽別人說起過,但我想要找到那裏也不是什麽難事。對了,以後老人家和大哥就叫我小觴吧,嗬嗬。”

煙老頭點了點頭,暢快地哈哈笑了兩聲,說道:“好的,好的,多謝小觴姑娘了。”

隻是說著,他卻又似想起了什麽,臉上也露出一絲為難和憂慮之色,說道:“對了,我們這裏離大瑤山也有好一點路,到大瑤山去的話,不算上在那裏耽擱的時間,來去隻怕也要好幾天,小觴姑娘在學校那邊怎麽辦,不會耽誤了功課吧?要麽還是我們自己去找好了,反正既然知道了有那麽個地方,要找到那裏,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

小觴卻是笑了笑,搖了搖頭道:“沒事的,老人家,我們大學裏可沒小學中學管得那麽嚴,隻要等下我給同學打個電話,跟他們說一聲就行了。而且大瑤山很大的,地勢又複雜,像你們這樣第一次進去,真要找那麽個村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有我給你們做向導,肯定要方便一些。”

煙老頭噢了一聲,麵露感激之色,也不再多說什麽。

小觴卻又興致勃勃地問起葉夏和煙老頭或者說葉夏他們‘家’的具體情況來,問葉夏老家是在哪裏,葉夏現在是做什麽的,又感歎煙老頭年紀這麽大了還得陪著‘孫子’到這麽遠的地方,問為什麽不讓葉夏的父親陪著來。

小觴問的這些問題也都由煙老頭回答了,煙老頭一邊唉聲歎氣,一邊說他們老家是在浙江一個偏僻落後的小漁村,而他們一家祖輩都是當地的赤腳醫生,靠著一點祖傳的醫術糊口過日子,而煙老頭又說葉夏的母親早喪,父親也是體弱多病,常年臥床在家,出不了遠門,所以才由他這個做爺爺的陪著葉夏出來。

他煞有介事地感慨雖然葉夏這麽大了,但性子忠厚老實,很容易上當受騙,讓他一個人出門還是不大放心,所以他做爺爺的也是不顧年老體衰,陪著孫子走這麽一遭。

煙老頭看似不經意或者說不防備似地自然說道著,一雙眼卻是時不時地看上葉夏還有小觴兩眼,看葉夏和小觴的反應。

煙老頭之所以要看葉夏的反應,也是因為葉夏父母親的話題比較敏感,雖然他編謊的手段已是爐火純青,但還是怕一個不小心,說得過火,勾引起葉夏過多不必要的情緒;而看小觴,則是想看看小觴在聽他說葉夏忠厚老實,容易上當受騙時會有什麽樣的反應,要知他這句話在有心人耳裏聽來其實也是很有點其它的意思。

葉夏自沒有這般小心眼,他現在也是索性裝聾作啞,任由煙老頭在那裏胡扯著,應付小觴的問題,心裏卻又不由想著以後是不是更要防著煙老頭一點,像煙老頭這般純熟的撒謊本事,葉夏是被他賣了都還不知道。

而小觴卻似絲毫沒介意煙老頭那句話裏更深層次的意思,而是露出一絲尷尬和難過之色,同情似地看了看背著她的葉夏,又喃喃說沒想到在全國都算最發達之列的浙江也有這麽落後的地方。

隻是接著,她猶豫了一下後,卻又勸說葉夏有機會還是要去外麵,多接觸外麵的世界,多學點知識和手藝,這樣才能真正融入社會,而不是一輩子窩在窮鄉僻壤,困頓度日,浪費大好青春。

而接著她又勸說起煙老頭來,說到時候真找到了葉夏的媳婦,如果對方不想跟葉夏他們回去,還是不能勉強的,她一臉認真的說買賣婚姻是違法的,尤其按她猜測,葉夏媳婦應該是人販子拐到浙江去,而後被葉夏家買下來的,這樣的話,更是觸犯了刑法,要坐牢的。

她勸說葉夏他們要想開些,畢竟葉夏還年輕,隻要努力了,娶妻生子也是很自然的事,不必太糾結在心。她又說葉夏就算年紀比她大,也應該不過二十五六,像大城市裏的人,三十多了才結婚也是比比皆是,葉夏也不用太急,現在應該是事業要緊。

葉夏更是無語和汗顏,心中也似慨歎不已。在小觴眼裏,葉夏似乎真就是一個不思進取,渾渾噩噩度日的傻小子(本來就是?呃……)。

他也忍不住看向煙老頭,一臉無奈。

煙老頭則是不理會葉夏哀怨的目光,而是帶著一臉苦澀,喃喃說著買媳婦花掉的兩萬塊錢該怎麽辦,倒似他花了兩萬塊錢幫葉夏買媳婦還真有那麽一回事,不過他心中卻是暗歎小觴這人年紀雖輕,卻還真是好為人師,不過她這副認真勁,倒還真有點可愛之處。

小觴則似意猶未盡,跟葉夏和煙老頭講了一番大道理後,又開始熱心地給葉夏他們介紹起外麵的世界來,講大城市裏是如何的現代,如何的繁華,人們是過著怎樣快節奏而又充實的生活。看她樣子,倒似乎把葉夏和煙老頭當成了古代穿越而來的人,或者說是從深山老林裏出來的野蠻人。

正在小觴說得起勁時,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小觴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聲,以致打攪了戒戒,先前一直藏在葉夏挎包裏,很少出來的戒戒竟是慢吞吞地從葉夏挎包裏爬了出來。

它探出腦袋看了看葉夏背上滔滔不絕的小觴,而後竟是激動地朝著小觴叫了一聲。叫了一聲後,它又從挎包裏爬了出來,順著挎包的繩子,爬到了葉夏肩上,接著又立起身子,又激動地朝著小觴叫了兩聲。

小觴看到戒戒後,愕然止聲,一雙眼睛則是睜得越來越大,臉上也盡是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