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焦二那裏處理完,焦大又對焦洋說道:“回你的房間去,這陣子不準出門一步!”
焦洋在明白焦大的安排之後,感覺重獲新生似的,人也有些恍惚和虛脫,在焦二跟他要身份證和學生證時,也是乖乖地拿了出來,沒有半句疑問。
聽到焦大叫他回房間後,他如釋重負,低頭走出了房子。
不過走到門口,他還是轉頭看了躺在地上的葉夏一眼。
隻是他也就此而已,沒有更多的想法。焦大曾跟他說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次他隻想著能夠解決了此事,不用他承擔幹係是再好不過,至於其它的,他也根本沒心思去想。
葉夏到時候是生是死,或者會被判個幾年,他也懶得去關心,反正一切都有焦大在安排。
焦大則又對焦二道:“老二,你給焦洋安排一下,過幾天讓他去國外避避風頭。”
焦二應了一聲,便也走了出去。
接著,焦大又轉向陸伯,指了指地上躺著的葉夏說道:“陸伯,給醫院打個電話,把他……焦洋送醫院去。”
隻是陸伯卻站在那裏不動,也久久沒有回應。
焦大麵無表情地看了陸伯一眼,說道:“陸伯,你還有話說?”
陸伯看了地上的葉夏一眼,歎了口氣,而後對焦大說道:“老爺,我看這件事情還是我來處理吧?姓元的那裏我去跟他說,我一定會擺平這件事的。”
他的語氣懇切,話裏也帶著幾分懇求的意味,看向葉夏的眼神裏也帶著一絲不忍。
焦大卻看著陸伯,眼神又犀利起來,一字一句道:“你怎麽擺平?”
陸伯輕笑一聲,說道:“姓元的雖然能量不小,可他終究不過是個普通人,這些年之所以敢不停找焦家麻煩,也是因為不知道焦家真正的實力,我想如果讓他知道的話,他也未必不會答應私了。”
焦大卻也輕笑了一聲,笑聲中卻帶著絲不屑,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看著陸伯道:“萬一他知道了我焦家真實情況後,卻還是不肯答應呢?想必到時候他也會動用他手上一切的力量打壓我焦家!好,就算擺平他這麽個副市長並不難,但是到時候事情鬧大了,你能肯定其它幾家不會趁機插手此事?就算姓元的到時候肯答應,隻怕其它幾家也不會讓他答應,尤其那煙家,還有煙家背後的勢力,很有可能會以姓元的是副市長的身份為借口,進來幹涉。為了這麽件事,讓我焦家露出這麽大的破綻,你覺得值得麽?”
陸伯語滯。其實他也不是不知道這些道理,他看得也未必不比焦大清楚。隻是,看著地上無辜的葉夏,他也難忍同情,以致衝動。
焦大卻又笑了笑,接著繼續說道:“蠱有蠱道,官有官路。蠱門中的事,就該用蠱門中的方式解決,生意上的事,就該用做生意的方法解決,官場上的事,就該用官場上的方法解決。這些年,姓元的不停找我焦家的麻煩,隻是他根本動不了我焦家,我也懶得跟他一般計較。否則,他還能活到現在?”
最後,焦大又看著陸伯,說道:“陸伯,這些道理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因為很多都是你教我的。我也知道,你是舍不得這孩子。可是如果照你所說的去做,變數太大,焦家將要付出的代價也可能會很大。你也知道,我做事不喜歡有超出我掌控的變數,就算焦家和其它幾家終將有清算的那一天,但這也要由我自己來安排,現在卻還不到時候。
陸伯,你在我焦家呆了快有五十年了吧,我也不想強迫你,不過我還是想問一下,我焦家和葉夏之間孰輕孰重?好,就算這命題不成立,就算葉夏對於你來說也很重要,但對我焦家來說,他就這麽點價值。如果你執意要用你的方式解決這事,我也不阻攔,隻是希望你能夠多為我焦家考慮考慮。”
陸伯全身一震,愣在那裏,而後,他露出一絲苦笑,苦澀道:“老爺,您多慮了,我生是焦家的人,死是焦家的鬼,斷然不會做對不起焦家的事。那我先帶葉……帶焦洋出去了。”
說完,歎了口氣,而後扶起葉夏,走了出去。
之後,葉夏便直接被送到了桑南縣人民醫院。
葉夏雖然身體難以動彈,也說不了話,不過對自己身邊發生的事情還是知道的。
他被送到醫院後,醫院裏的醫生卻檢查不出他到底得了什麽病。
醫院甚至還特為此成立了一個專家組,隻是一群醫生診治了半天,還是毫無頭緒,因為他們發現葉夏的體征,包括心跳,血壓等等都是正常的,唯一奇怪的就是葉夏像個植物人一樣,一動也不能動。
最後在縣醫院醫生的建議下,葉夏又轉去了市醫院。
隻是到了市醫院,結果仍是一樣。
市醫院甚至又從省城請來了幾個名醫為葉夏診治,可是所有的醫生對於葉夏的‘病情’都是毫無辦法。
接下來幾天,焦大也來看過幾次,裝了裝樣子。
其間,柔州市公安局的和檢察院的幾個工作人員也來過兩次,見葉夏這般樣子後,最後給葉夏辦了取保候審的手續。
甚至在第二天,連那元副市長也親自來醫院看過,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還仔細詢問了幾個主治的醫師,最後失望和失落離去。
幾天過去後,葉夏病房裏越來越冷清,除了看顧他的醫生和護士,平常再無人來看,倒是市局幾個工作人員,幾乎每天都會跑來看看,大概也是因為元副市長特意叮囑過,隻是他們大多看了一眼,看到葉夏仍‘昏迷’在床後,便馬上離去。
連那送葉夏到醫院的陸伯,之後也再沒來過。
葉夏則一直躺在床上,因為不能吃東西,便一直輸著營養夜,以維持生機。
這幾天,對於一動不能動但神智還是保持著清醒的葉夏來說,卻像幾個世紀那麽漫長。
難道要在醫院裏躺上一輩子嗎?
他不由感到陣陣的恐懼。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他的生物鍾也開始紊亂起來,時而清醒,時而昏睡。
恍惚之下,他也不由想起從小到大的各種遭遇和經曆,好像將死之人回憶身前事一般,也不由琢磨過去走的路,做的選擇,到底是對還是錯。
很亂很亂。而有些事,後悔也是沒有用了。
第三天深夜。
護士也去睡了,葉夏卻是清醒著。
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卻聽到了戒戒那熟悉的叫聲。
葉夏本來還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還以為這兩天因為擔心和想念戒戒而出了錯覺。
然而當戒戒出現在他床上時,他終於發現這是真的。
隻是戒戒在這幾天裏,卻是瘦了一大圈,本來白白胖胖的身上也多是泥汙,好像是剛從泥洞裏爬出來似的。
自那天戒戒跑去焦二那裏偷吃東西後,葉夏便一直沒見過它。葉夏甚至都懷疑過它是不是已經被焦二抓了。也不知道這三天戒戒究竟做了些什麽,不過看它樣子,很有可能一直在到處尋找葉夏吧。
也虧它本事,焦家離市醫院少說也有百來裏路,它竟然真能夠找到這裏來。
葉夏難以想像,這百來裏路,戒戒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它整個身子也才不過巴掌大啊。
看它滿身泥汙灰黑,看它瘦了一圈的身子,想必這些天受了不少罪吧。
戒戒剛開始叫聲中還帶著幾分猶疑,來到床上,確定是葉夏後,它的叫聲也興奮起來,一邊用那灰溜溜的腦袋蹭著葉夏的臉,叫聲中卻又似帶著幾分哀怨,似乎在抱怨葉夏為什麽要丟下自己。
葉夏甚至感覺到戒戒腦袋上鼓起的包都萎縮了許多。
他心中一酸,熱淚盈眶,眼淚又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戒戒正用腦袋蹭著葉夏的臉,也碰到了葉夏的淚,終於發現不對,傻在那裏。
遲疑中,它輕輕地朝著葉夏叫了兩聲,好像在詢問葉夏怎麽了。
葉夏卻無法給它回答。
戒戒又叫了幾聲,見葉夏始終沒有回答後,更露遲疑。
愣了一會後,戒戒又在葉夏身旁爬來爬去,不停地用腦袋蹭著葉夏的身子,一會蹭下葉夏的手,一會蹭下葉夏的腳,一會又蹭下葉夏的腦袋,一邊還唧唧叫喚著,好像是在叫葉夏快起來。
隻是很快,它又爬到了葉夏的肚子上,而後仰頭一聲長叫,接著全身抖動起來,同時搖頭晃腦,身子又一點點地變大變紅。
葉夏正疑惑間,卻突然聽到,不,是腦海裏響起一種奇怪的聲音,有點像那種高山上拂過樹林的風聲,嘈雜之中又帶著清越、舒緩和悠揚。
幾乎在同時,他感覺到腳底下突然湧起一絲熱流,並且迅速向著身體其它地方蔓延擴散。
隨著那熱流湧過,葉夏雙腳感到一陣舒適,竟不由輕輕顫抖起來,葉夏也感覺到雙腳似乎能夠動彈了。
隻是很快,他肩上卻突然湧起一絲冰涼的感覺,並迅速向下麵躥去,壓得腳下而起的那股熱流紛紛退了回去,他剛剛感覺稍能動彈的雙腳也馬上停止了顫抖,無法動彈絲毫。
葉夏肚皮上的戒戒也似乎受了什麽幹擾,停了下來,又愣在那裏。
不過很快,它不甘心似地大叫了一聲,重又抖動起來,而且抖得更急了。
葉夏腦海裏那縷聲音也變得急了起來,好像又微風變成了大風,風聲呼嘯。
他的腳底重又騰起一股暖流,而且更猛更熱。
隻是很快,他肩上那絲冰涼而有麻木的感覺又起,向下壓去,似乎想重新將那股暖流壓回去。
不過這次戒戒卻好像有了準備,也沒因此停止,而是更加猛烈的抖動起來,身子也變得越來越紅。
葉夏也感覺雙腳越來越熱,到了後來,甚至都覺得好像被火燒烤著一般。
這股暖流漸漸占了上風,反把葉夏肩上而起的冰涼感覺逼迫了回去,葉夏的身子也一點點恢複了活動能力。
到了最後,葉夏感覺到那股強大的暖流一直衝到了自己的頭頂,那絲冰涼麻木的感覺也消失殆盡。
不過此時葉夏也感覺整個人好像處在蒸籠裏一般,或者說像在烤爐裏似的。
難受之下,他啊的叫了一聲,人也從床上坐了起來。
從他肚子上滾落下去的戒戒,也停止了抖動,不過卻也好像突然泄了氣的皮球,它的精神也顯得有些委頓,縮在葉夏腳下,一邊輕聲叫著,一邊吃力地用腦袋蹭了蹭葉夏。
葉夏趕緊伸手去抱戒戒。
隻是突然,葉夏渾身一震,隻覺腦後一陣刺通,好像被一把鋒利的刀子刺進了後腦勺。
之後,葉夏又覺得腦袋裏好像有無數的蟲子在鑽爬,吃著他的腦髓,那種痛苦,差點讓他直接暈死過去。
他啊的叫了一聲,雙手抱住腦袋,從床上摔了下去。
床上的戒戒則焦急的叫喚著,可惜剛才它幫了葉夏後,已是脫力,竟幾乎難以動彈分毫。
很快,被劇痛折磨著的葉夏神智模糊起來,好像腦髓真的被吃掉了一般。
在他失去知覺前,他似乎看到一個身影走了進來,隻是神智已經模糊了的他,已看不清對方是什麽樣子。不過迷糊中他發現那人的腳步似乎有些蹣跚,行動也似乎有些遲緩。
接著,葉夏隻感覺到那人好像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陣,隻是很快,那人便又站了起來,轉身離去。
之後葉夏隻模糊看到,那人抓起了戒戒,帶著戒戒離開了病房。
葉夏則全身一陣抽搐,最後猛得一顫,突然停止了動彈,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半分鍾後,聽到警報聲後趕過來的醫生和護士發現葉夏瞳孔放大,呼吸和心跳俱都停止,生息全無,身體也快速變得冰冷和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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