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李小婉的目光一點溫也沒有,冷淡極了。

“戲服讓你不開心了?”姚慕堇問。

“我沒有不開心。”李小婉說,她不想讓旁人生出猜疑,刻意壓低了聲音。但莫安琪離她實在很近,即使是很低的聲音,姚慕堇聽得見,莫安琪自然也聽得見。

所以,姚慕堇還沒有開口,莫安琪的笑聲就響了起來。

“姚總什麽時候這麽關心藝人了?以前都沒發現呢!你要是以前這麽關心我,我肯定為你們廣茂出生入死都願意!更別說,是為了你姚總咯!”莫安琪半開玩笑地說,說完笑得更歡了。她算是資深演員,與廣茂曾有過多次合作,與姚慕堇自然熟得很。這點玩笑,她相信姚慕堇是受得起的。

受不了玩笑話的是李小婉。

“我一向都很關心藝人。”姚慕堇應付著莫安琪。

“那就拜托姚總多多關心我咯!”莫安琪眯眼笑,像隻慵懶的貓。她的手攀上了姚慕堇的手臂,動作輕柔,眉眼之間盡是嫵媚。這個動作看似延續了玩笑,卻又比玩笑多出了些其他意思。

李小婉突然很慶幸她的麵無表情。在不動聲色之下的翻江倒海,是另一回事。至少,在麵上她是安靜的,像個旁觀者安靜地觀看姚慕堇與莫安琪的打情罵俏。

“我們可以開始了嗎?”一旁的卓沐辰開口道,她這話是看著薑蘇安說的:“別讓我們漂亮的薑蘇安小姐等的太久了,這樣可不好。”說完眼睛彎彎地笑了起來,這笑當然也是對薑蘇安笑的。

然而,薑蘇安一點兒也不領情,表情比李小婉還冷淡。

鍾淼擰著眉頭看麵無表情的李小婉,又扭頭看麵無表情的薑蘇安,猛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艱難。她沒有想過,李小婉與薑蘇安竟是同一個種類的女人。

“先開始!”鍾淼晃著腦袋說,有些不好的預感。

莫安琪首當其衝。一場戲下來算是無功無過,姚慕堇和鍾淼都沒有過多的表態,她也就隻好退到後排的座椅上觀起戰來。

第二個登場的是李小婉。

無數雙眼睛盯著中央的一雙人——李小婉和薑蘇安,光光是靜默地站立就有引人注目的氣質。定格的瞬間仿佛一張穿越來的老照片,色彩並不斑斕,卻足以描繪出此中的絢爛。

“真是美人呀!”鍾淼喃喃地讚歎。她看不夠薑蘇安,也看不夠李小婉,而薑蘇安和李小婉之間好似平靜溪水流動,過分的平靜了,沒有一絲絲的火光。在短暫的讚美過後,鍾淼不得不開始頭疼,不得不擺手喊了聲:“停!”

“我說過的,薑蘇安和李小婉,你隻能選一個。”姚慕堇不緊不慢地說,揶揄之色溢於言表,說完便朝李小婉徑直走過去,隔著幾步喊了聲李小婉的名字。

李小婉別開頭,像是沒有聽見。

另一邊,路璃第三個試鏡。

姚慕堇卻完全沒有繼續看戲的興趣,她拉住了李小婉的手,將她拖到了人群的後頭。盡管是背著其他人,可注視著她們的目光倒一點也不少。連鍾淼都不時回頭,想瞧瞧姚慕堇到底要如何“輕薄”李小婉。

“!”鍾淼有氣無力地喊,又扭頭瞅了眼。

路璃和薑蘇安便開始了“青樓名妓”與“相府千金”的交流。

與此同時,姚慕堇與李小婉的交流也十分地熱鬧。

“你的扮相很漂亮。”姚慕堇挑了句好聽的說。她挨著李小婉,挨的很近,全然不顧現場還有十來個工作人員,更不說莫安琪和單蔚然了。

“你放開我!”李小婉依舊壓著聲音說。她以十分微小的動作甩了胳膊,但姚慕堇捏的很緊,叫她甩不開。餘光裏盡是旁人的側目,李小婉很是不自在,臉上雖然不紅,心裏卻是燒得滾燙。

“你害怕?”姚慕堇挑眉笑道。

李小婉又氣又惱,尤其是見姚慕堇毫不在意的笑容,真是鬱悶極了。姚慕堇這般問,李小婉連一個字都不想說,冷冷的像尊雕像。

那一邊,路璃與薑蘇安的對手戲正演得激烈。

“你說是你漂亮,還是angel漂亮?”姚慕堇故意挑釁。

“無聊!”李小婉從齒縫中擠出兩個字。理智告訴她,這是姚慕堇的惡作劇。可是,李小婉感覺到理智正慢慢地離她而去。她麵對姚慕堇邪惡的挑釁,竟然不能從容淡定地思考,更不能隨心所欲地應對。她的思維能力像是退化了。連她自己都在心底暗罵自己笨蛋。

姚慕堇笑的明豔動人,她注視著李小婉漂亮的眼睛,目光裏流光溢彩:“李小婉,你吃醋的樣子太有趣了。”

“無聊至極!”李小婉一點也沒有感到有趣。

姚慕堇說“吃醋”兩個字,李小婉的心思動了動,羞惱極了。

“卡!”鍾淼忍不可忍地喊了一嗓子。她這聲不是給路璃和薑蘇安喊的,而是給姚慕堇和李小婉喊的。盡管她聽不清這兩個人在說些什麽,但姚慕堇的表情實在是太讓人浮想聯翩了!她不得不用個喊聲來提醒下姚總經理,這裏是試鏡現場,可不是什麽酒店包房。

演到一半的薑蘇安和路璃都被鍾淼嚇了一跳。

“下一個,換下一個!”鍾淼振振有詞地繼續喊。她心裏滿滿都是“薑蘇安和李小婉要選誰”的問題,以至於連路璃的扮相都沒有來得及看清,就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最後登場的卓沐辰身上。

卓沐辰有一雙漂亮的長腿。

“比例真好!”周雯蘭當著王小玉的麵再次感歎起來。

王小玉已經不想爭執了,反正演員都好看。而她王小玉呢,不比女演員好看,卻比女演員豐滿。豐滿也是一種優勢。王小玉是這麽安慰自己的。

“你不關注你的工作嗎?”李小婉拗不過姚慕堇的糾纏,又擺出了工作。她被姚慕堇擠在了牆角,後背倚在牆壁上。這個姿勢太曖昧,氣氛卻太不合適。她不知道是姚慕堇瘋了,還是她自己瘋了。眾目睽睽,兩個人火光四射,而其他人竟然都能視而不見——李小婉覺得整個世界都瘋了。

“關注你就是我的工作。”姚慕堇的手撐在牆上,胸口幾乎貼在李小婉的胸前。

卓沐辰剛走到薑蘇安麵前,薑蘇安的臉就冷了。

“什麽情況?”鍾淼捏著手心,突然很緊張。

兩場大戲同時上演,作為導演,鍾淼表示心髒負荷太重,壓力太大!

“初次合作,請多關照。”卓沐辰說。

“客氣。”薑蘇安隻回了兩個字。

卓沐辰微笑著看薑蘇安,薑蘇安的眼睛看天花板。兩個人無論如何都對視不上。卓沐辰不急,薑蘇安也不急。著急的人是鍾淼。

姚慕堇回眸瞧了眼身後的試鏡現場,嘴角帶笑地問李小婉:“你在吃誰的醋?嗯,讓我想想。我認識angel很久了,你到底誤會了些什麽呢?”她明知故問,話說得越發曖昧柔軟,末了臉頰輕輕蹭了蹭李小婉涼涼的臉,衝李小婉狡黠地眨眼睛:“李小婉,你是有多在意我?我可以猜猜嗎?”

“自作多情!”李小婉想也沒想地斥道。

另個說“自作多情”的人是薑蘇安,她的語氣和態同李小婉一模一樣。

“劇本裏有這個詞嗎?”鍾淼已經開始懷疑人生了——正室和小三說“自作多情”真的合適嗎?難道不應該是“死不要臉”嗎!影後大滿貫得主薑蘇安居然不按劇本胡亂加詞!火花要不要這麽激烈啊!不按劇本都能這麽帶感,是不是因為劇本寫的不夠好啊!

鍾淼的手心都捏出了細汗,緊張兮兮地瞪著薑蘇安和卓沐辰。

“我哪裏自作多情?你明明是愛我的。”姚慕堇義正言辭地說,語畢倏地壓緊了身子,將李小婉與她之間的距離縮短為毫米計量。她從李小婉的眼裏清楚地看到了波瀾,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在這個時候,李小婉說任何狠話,都不能改變姚慕堇認定的事實。

李小婉驚地倒抽一口涼氣,餘光瞄著周圍的工作人員。可怕的是,周圍的人竟然齊刷刷地望向別處。李小婉悲哀地發覺,就算姚慕堇當真不管不顧地要將她如何如何,估計她喊破喉嚨也沒有人會來救她!

此時此刻,比姚慕堇和李小婉這場戲更戲劇化的,是試鏡的這一邊。

“就算我自作多情又怎麽樣?我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相府千金是這麽對青樓名妓說的,但台詞本上壓根沒寫這句話。所以,應該說,這句話是卓沐辰對薑蘇安說的。

但但是……薑蘇安和卓沐辰不是情敵嗎!

“怎麽回事?被鬼附身了嗎?”鍾淼喋喋不休地問,卻沒有開口喊停。

“這念白真是飽含感情啊!”周雯蘭評價道,頻頻點頭。

卓沐辰說的確實很有感情,有那麽一瞬間連王小玉都被震住了。

“有意義嗎?”青樓名妓冷冷地反問。

“是啊,有意義嗎?”李小婉會意地笑了,她笑得很是自嘲。她問的是姚慕堇,倒恰到好處地借用了薑蘇安的這話。明明知道姚慕堇是故意的,她卻管不住自己跳進了姚慕堇的圈套。李小婉覺得自己是真的變笨了,因為遇到姚慕堇。

姚慕堇微微一滯,滿眼都是李小婉軟軟的笑容,情不自禁地說道:“怎麽會沒有意義?你愛我,會讓我更加愛你。所以,李小婉,你還有什麽可猶豫的呢?你應該全身心地投入到對我的愛情裏。現在,馬上!”

“瘋子!”李小婉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