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桃花握了握手指,有些發愣的看著自己半透明的手指，然後再呆呆的看向另一邊。
咦——
轉頭。
……咦？
轉頭。
咦、咦咦咦咦咦咦？！！
【冷靜點，蠢花。】
【這、這是怎麽回事……阿金？！】桃花姑娘思維混亂,口齒不清【桃、桃花我、還、還是那個？】
如果她自己在這裏的話……那迷霧之外，跟在眾人身邊的粉衫少女……又是誰？！
【你現在身處幻境副本中。】金花係統頓了頓【或者說，你的靈魂被抽取出來在這幻境之中了。】
【那、在那邊的……桃花……沒有關係麽？】
【沒關係,那邊的本大爺自然會為你操作,不過暫時隻能進行跟隨狀態或者是簡單的回答。】
【那……我這是……】
桃花努力忽視這種自己被自己關注著的既視感，卻還是忍不住變扭著。
【蓬萊幻境的副本，是基於特殊條件才可觸發的,接下來你看見的場景在他人眼中將會是記憶般的幻境，然而，你卻是身處在蓬萊的——真實。】
太複雜的東西桃花不懂，看到她一副QWQ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沒明白。
【簡而言之……你隻要知道，你現在正超越時間，穿過幻境，見證真實……這就夠了。】
【那……桃花需要做什麽呢？】
【……並沒有什麽。】
隻需要……
見證就好了。
有溫暖的陽光照耀到身上，暖洋洋的讓人不想動彈。舒適的微風輕撫過，有鳥雀嘰嘰咋咋的聲音，微微動了動手指，聽到的是一陣沙沙作響的聲音。
桃花睜開了眼睛，粉白色的小身體慵懶的舒展開來，隨著暖風悠悠紛飛，粉嫩的顏色驚豔了歲月，溫柔了時光。
啊……桃花……這回真的變成’桃花’了啊……
徹底變成了一棵樹的桃花姑娘，怔怔難以反映過來，尚還在適應中的時候，就聽到一道柔柔的女聲。
“今日夫君約我在此地相見，莫不是想要賞春踏青？”
正是方才見到的那名女子。
她身邊站一氣質不凡的白衣青年，兩人正站在草地某處說話，彼此神色溫柔。
雖是看不見他們的正麵相貌，但不過單看背影和身姿儀態，就偏偏讓人篤定，他們一定是難得一見的恍如謫仙與傾城佳人。
春日的暖風有些微癢，桃花的鼻翼輕動，帶來的卻是一陣桃花微雨。
桃花淺深處，似勻深淺妝。
春風助腸斷，吹落白衣裳。
白衣男子輕笑了兩聲回她“有何不可？年年□□，皆有不同，與巽芳共看乃是人間一大樂事。”
年輕女子噗嗤一笑，若將人麵比桃花，麵自桃紅花自美。
“嘻，明明就住在一個屋子裏，還留書相約～我當是誰寫給我的信呢。”
“春日晴好，與卿相約，巽芳……不喜歡嗎？”
郎情妾意，恩愛繾綣，若是能從第三方的角度看去，定是一副恍若仙境的美好場景。
桃花忍不住呼吸放輕，盡管她此刻並非人身，亦不惹人注意。但凡看見此情此景的人們，任誰也不會想去打擾的吧。
靜靜的聽著他們或是溫柔或是調笑的話語，時不時調皮的扔下些花瓣散亂他們的發髻。桃花不知過去了多久，在之後的一個眨眼中便轉換了場景。
春日草木深深，宮殿的庭院，花壇錯落，曲水流觴；飛樓插空，雕甍繡檻，皆隱於山坳樹杪之間；佳木蔥蘢，奇花炳灼，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曲折瀉於石隙之下。
桃花隻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個地方，正是他們先前所在雷雲之海。
時光倒置，空間重疊，桃花有幸得見百年之前蓬萊國境。
這裏繁盛的模樣，那時卻隻有碎石焦土。
這裏是世外王宮，是外界的動蕩繁華與此無關的桃源之地。
一天，一月，一年……不被外人所知，外人所尋，仿佛被世界所遺忘一般就這樣靜靜擱置。
那也隻是——似乎罷了。
但是天道……又豈會將其遺忘？
物極必反，盛極必衰，這是天理循環。
於是在這個無人知曉的春日，無人知曉的空氣中，命運緩緩撥動了它的齒輪。然在之後的某一天，發生了其亦意想不到的巨大影響。
然而這一切，在桃花現在的眼睛裏，卻不過是一對幸福地仙眷伴侶的平凡生活罷了。
可是——
根本毫無因由的，桃花卻預想到了等待他們的結局，那是
——離別。
嫋嫋檀香青煙而上，白衣男子溫文奏琴，美麗女子翩翩起舞。一身白色的拖地長裙，寬大的衣擺上繡著粉色的花紋，臂上挽著大朵美麗花束，芊芊細腰，用一條錦腰帶係上。烏黑的秀發垂落雙肩，將彈指可破的肌膚襯得更加湛白。
看山望水，悠遠從容，如同高山上的冰雪消融，又如同寒冬裏第一枝臘梅初綻……淡雅的光線打在兩人的身影上，雖模糊了容顏，卻仍然浮光若詩，飄渺難尋。
隻是……
那首曲子，似乎在哪裏……聽過的樣子？還有那個白衣青年……怎麽也覺得，在哪裏見過似得……
年輕女子問出了桃花此時疑惑“……夫君，這是什麽曲子？以前卻從沒見你彈過……”
桃花姑娘豎起耳朵。
卻隻見那白衣青年頓了頓“……這首曲子，於我而言有特別之意。”似乎是想到了想到了什麽白衣青年竟然是少見的對愛妻搖了搖頭“一時卻也無法說清……”
年輕女子卻根本不在意他的動作，隻是溫柔貼心的接著道“……特別之曲，夫君願意彈給我聽，我很開心。”說罷她唇邊的笑意微微收斂，輕輕低下頭“你……總是有許多的心事，有時候巽芳不知道要怎樣才能令你真真快活起來……”
“巽芳，我……”
“夫君從前所經曆種種，巽芳來不及也不可能同你一起……可是，以後的日子，我會一直陪著你，隻希望你不要再想起那些悲傷難過的往事……”
白衣青年停下撫琴，走到她的身邊，溫柔的捧起女子的臉“巽芳何出此言？與你一同生活，已是我最快樂的事情。”
女子的手心合著他的手：“那麽…夫君，請你記得，隻要你還喜歡巽芳，隻要巽芳仍活在世上一日，始終都會伴你左右，決不離開。”
“什麽活不活，不許講這種話。”白衣青年皺了皺眉“蓬萊人的壽命多於常人，你一定能活得長長久久，而且我也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嗯……”
春日正好，與卿相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看著這樣的兩個人，突然想到了什麽，桃花心中，莫名被觸動了什麽東西。
那是在以前的她……完全無法理解，也從未知曉的存在……
不知道為什麽……現在似乎能夠稍微理解一點了……
溫暖、卻又炙熱……
內斂、卻又霸道……
溫柔、卻又強勢……
並不……討厭呢。
不過……
是不是……
——太熱了點？！
不是錯覺！
在下一秒桃花姑娘無比確定這一點。
由胸腔傳來的火熱遍布全身，尤其是傳到腦部之時，放入炸開般的火花，桃花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叮——！恭喜玩家特殊任務完成，已獲取蓬萊國之‘秘物’。副本即將關閉，請玩家做好準備，倒數開始5、4、3、2、——1！】
雷鳴後幻象生，雷鳴後幻象滅，反複皆是幻影。
桃花愣了一下，動了動手指才發現自己已經回歸到身體中了。幾乎是意識一歸位，就反射性的摸向額頭。
……果然不是錯覺，那裏餘溫尙留。
抬手的動作太快，而不小心撞到旁邊的人。桃花抬眼一看，百裏屠蘇竟然也是一副剛剛回過神的模樣。
“辮子哥哥？”
桃花的聲音將他的思緒喚回，百裏屠蘇抬手揉了揉眉心。
聽到他們的聲音，走在前方不遠的風晴雪回過頭來看他們，表情略顯奇怪和擔憂
“桃桃，蘇蘇，你們從剛才就一直不講話……哪裏不舒服嗎？”
如果隻有百裏屠蘇這寡言的性格還比較正常，連桃花也這般沉默那就奇怪了。
百裏屠蘇搖搖頭，頓了頓才若有所思道“……隻是在想，那白衣男子所彈琴曲我曾在夢中聽過。”
桃花眨了眨眼。
風晴雪有些驚訝，這還次第一次聽說便有些好奇“咦，蘇蘇的夢？夢裏有什麽呢？”
“屠蘇哥哥夢到誰……襄鈴、襄鈴也想聽。”
“切，木頭臉的夢肯定不好玩，不會全是大大小小的木頭吧？”眼見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注意力又被奪走，方蘭生哼了一聲“大木頭、小木頭，哦~還有木頭肥鳥。”
“……那裏……是處叫做“榣山”的地方，有位仙人常在水邊撫琴，與適才幻境中的男子一般爾雅，不過卻並非同一人。”沒有理會方蘭生的粘酸醋語，百裏屠蘇沉吟了一下說道。
“……夢到仙人？”
“還好不是仙女……”
“桃花……也聽過這個曲子……”實際上聽過兩三次了的桃花姑娘抵著下巴“場景……和辮子哥哥所說的一樣。”
“……”
“！！”
雖然所有人都很驚訝，可是百裏屠蘇恐怕是當中最驚訝的一個。
說起來雖然兩個人都有聽過同一首曲子，但是百裏屠蘇未提，桃花姑娘健忘，又是在夢境之事，平日自不會提，是以兩個人都不知道。
“想來百裏公子和桃花妹妹都頗有仙緣呢。”紅玉看了看兩人，語氣頗有調侃之氣“說不定……你們兩人有什麽前世今生之約不成~”
紅玉姐殺傷力巨大，一句話就讓百裏少俠羞紅了臉。
風晴雪笑得一臉天然的繼續補刀“真好～”
“為什麽晴雪就從來不做這樣的夢，每回躺下就呼呼地睡著了，一覺睡到大天亮……”
紅玉掩口一笑“妹妹那叫心安，人說一夜無夢才是好事呀。”
“哦，這樣啊……”
“且不說你們為何會夢見仙人，或許同猴兒一般，帶著些前世記憶——
紅玉還沒說完，方蘭生幾乎都跳了起來
“啥啥啥？不是這樣吧？！”習慣性地將頭發揉得一團亂“憑什麽我上輩子打打殺殺，他上輩子風雅彈琴？！——而且還有美人相伴！”他冷哼一聲“說不定就像晉磊和那個葉沉香一樣……”
“猴兒討打！”紅玉怒瞪他一眼“不會說話就別說！”
頓時受到百裏屠蘇冷氣和紅玉怒瞪的方蘭生不覺一抖，知道自己一時嘴快又不小心說錯話了“沒，我不是那個意思……”
話說根本就不確定的事情為什麽會討論的這麽熱烈啊╮(╯_╰)╭
桃花並沒有在意這件事情，因為自己大概是外來者，所以關於這方麵就完全沒有考慮過。
方蘭生撓撓頭，裝作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環境，順便將話題扯會到正道上來“話說剛才我們看到的……就怕像上回自閑山莊那樣，引人看到幻象，接下來就要害人…”
襄鈴搖搖頭：“襄鈴覺得不是那樣的，沒有壞人的感覺…”
桃花跟著點頭，表示十分的讚同。
“有件事我始終覺得奇怪——”紅玉突然正色道 “先前幻境之中，聽那二人提及‘蓬萊’，不知是否十洲三島其一的蓬萊之境？若是蓬萊，卻不知為何會異變至此…”
“有沒有可能……怪物、就我們一路上看到的那些，把蓬萊人都害死了，人變活屍，它們也就……一起順理成章盤踞在這兒？”方蘭生猜想到。
她試圖想象了一下可能的場景，隻覺得毛骨悚然，“空間內事物脫序，樓閣和土地四分五裂，日月不見，隻聞長空雷鳴，這一切得多大力量才能辦到？那簡直已是神魔之威。”在此處特地頓了頓，有些故意道“若此處真有這般怪物，我們恐怕——”
“慢慢慢！算我沒說、算我沒說！”方蘭生連忙炸毛“誒！這亂七八糟烏鴉嘴，可千萬別靈驗！”
紅玉噗呲一笑“姐姐我當沒聽見便是。”
尹千觴這時插了進來：“依我看，我們不過是跌入了‘憶念幻城’。”
“憶念幻城？卻是何地？”紅玉看著他道，這名連她都沒有聽說過。
“哎，這名兒嘛，僅是個說法，沒特別指某處。”尹千觴摸摸後腦勺“你們可曉得世上的東西多少都有些靈性？萬物有靈，人能記事，草木石頭怎麽就不行了？別瞧著隻是一棵樹、一根草、一塊石頭，說不準哪一天也能得到飛升嘞~這兒雷電大作，力量動蕩肯定大得很，說不準破爛石頭何時被引出靈力，就會把它們以前見著的翻來覆去重現……”
方蘭生難得通了回電“你……你不會想說……我們看到的全是這些石頭什麽的記憶吧？”
“聰明！就這麽回事～”
“……怪不得……每回看見幻境和幻境不見時，雷都響的特別厲害……”
桃花聽他這麽一說，也終於能理解了她一直感到不尋常的地方。這裏雖是另一空間，不過靈氣卻並不稀薄。
方蘭生卻被嚇得一驚一乍，紅玉便勸慰道
“猴兒莫慌，我倒覺得尹公子所言頗有道理。既然萬物有靈，能夠記憶前塵亦在情理之中，隻是我們平日從未細想。至於猴兒擔憂的……除非草木成精得了神識，不然再如何引發靈力也不過無意識之舉，不必驚怕。”
百裏屠蘇思忖著說：“沿途所見殘垣斷壁，與幻境中景象頗為相似，一殘破，一完好，幻境或許正屬昔日盛景…而此地那些行屍，依稀可見他們著衣裝束與幻境中二人頗為相似。”
這個地方……的確是過去的蓬萊國，沒有誰比桃花更確認這一點了。
撇去那些不談，方蘭生看了看四周都幾乎無異的風景，無奈地說“不管是哪裏，走了那麽久，還是沒找到離開這兒的法子…真讓人有點兒灰心了。”
尹千觴摸摸鼻子“其實要出去嘛，也不是不可能。”
這一句話引來了所有人的注意。
“尹大哥你有辦法？！”
“辦法嘛，談不上萬無一失…”尹千觴往後退了兩步，“我隻不過是想，既然這兒是空間縫隙，力量扭曲得厲害，那往別處空間的出口八成在很不一樣的地方。天上打雷打那麽凶，我們就專衝不打雷的地方去，說不準能找到什麽。”
方蘭生鄙夷地白他一眼：“說了半天就這方法啊？這鬼地方大得嚇人，哪兒能一眼看出什麽地方不打雷，還沒到那兒我們早餓死路上了…”
“這個嘛…往東麵走吧。”尹千觴用一種難以表述但絕不可靠的語氣說道“嗬嗬，來時路上，用法術算過，去東麵，有生機之相…”
“生雞？我還熟鴨嘞…我說你那些江湖騙術就別拿出來了行不…現在是講正經事。”
尹千觴擺擺手“非也、非也…再正經不過，此乃無上玄學奇門遁甲之術。按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排盤，此去東邊是為‘傷門’，主破壞，尋常看來必有血光之災，不過眼下不正是要找空間破壞之處嗎？置之死地而後生啊。”
同伴有的信服，有的卻一臉疑竇。
“桃花也覺得可以。”桃花點點頭，對尹千觴看過來的眼睛笑了笑。
百裏屠蘇問道：“幾分把握？”
“這…不好說啊，不過信我總沒錯，嗬嗬。”尹千觴攤攤手“就算不信，桃花妹子不是運氣很好的嘛~”
“便往東邊。”
百裏屠蘇言簡意賅便做了決定。
一直到最後，桃花才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所謂的蓬萊國密物
——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