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烈焰冰魄 . 左右逢源
轉身的一刹那……我突然明白……原來……我真的不夠愛你……也許……根本沒有愛過你……才會……那般容易……(依依)————————————————————
清晨,第一抹微光灑向天墉城,百裏屠蘇托了一盞清露,在陰陽洞外徘徊。
“去是不去呢?明知他二人有情,我該遠著些才是……隻是師兄囑咐今後由我為依依采集清露……我這般接近依依,豈非像是有所圖?……若是不去,清露卻該如何?……若去,依依若對我生情,豈不是對不起師兄……”依依若對我生情……若對我有情……那當真好的緊……”
正在胡思亂想,情腸百轉之時,突地看見一個纖細的淡紫色人影雙手握著一柄長劍在胸口,倚著石壁立在洞口,歪著頭打量著自己,嘴角兩個小酒窩若隱若現,似乎已經站了許久看了許久。
百裏屠蘇猶如被人看破心思,麵皮便有些灼熱,隻得上前,將清露遞到依依麵前。
“屠蘇師兄怎的大清早在我這裏踱步?”依依伸手接了。
百裏屠蘇聞言,抬頭一看,依依正在慢慢啜飲清露,眼睛卻亮晶晶地看向自己。
“師兄命我送清露來……不知你醒來沒有,不敢貿然打擾……見天色尚早,在這裏等候片刻而已。”
百裏屠蘇隻得胡亂扯到。
“咦!難道我都不必修習早課的?怎的不聽大師兄告知我?”依依心下好笑,仍道:“他很忙麽?”
百裏屠蘇仍在胡思亂想,隻聽得“他很忙麽?”卻未聽清之前言語,點頭道:“很忙!大師兄說以後都要我為你采集清露。”
依依聞言一頓,慢慢將清露飲盡,心中卻自思量:“清露之事,大師兄從來不假借他人之手……今日……因何……”
“依依,那個,無事,我便去了,卻要領劍早課……”百裏屠蘇劈手奪了水晶盞,急急而去。
待依依回過神來,百裏屠蘇隻遠遠留下個背影。
“屠蘇師兄!我……也要去修習……早課……”未及依依說完,百裏屠蘇已不見蹤影。————————————————————————————————
早課即畢,百裏屠蘇提了劍,匆匆而去,頭也不回。
陵越卻一整日呆在紫胤洞中,並不露麵。
如此幾日。
便偶有相遇,也是略一點頭,匆匆而去。——————————————————————————————
幾日下來,依依不明就裏,心中煩亂,無事便坐在水潭邊上,雙手抱膝發呆:“大師兄自然是介懷芙蕖之事!屠蘇師兄自回城,對我倒像避之不及,大約是因著‘同生同命’之說。唉!終究都是怕我糾纏!”
思及紫胤之選,又覺為難:“我卻如何改屠蘇師兄之命?”
“……任務麽?……職責麽?屠蘇……”依依卻又憶起寒冰洞中與百裏屠蘇相依的九百年,不覺心中溫暖;又想起上天墉城以來,與百裏屠蘇的種種,口中不由輕聲念道:“屠蘇……屠蘇……”手中卻以一根細細樹枝在泥地上反反複複劃寫。
不覺背後花樹叢中,兩人遠遠立在那裏,卻是百裏屠蘇與尚蘊。
百裏屠蘇聞聽依依口中緩緩念著自己的名字,聲音輕柔,似有無邊深情蘊在其中,渾身暖流淌過,心中亦是頗為溫暖,不覺心神馳騁,嘴角淺淺勾起。
尚蘊在旁不住擠眉弄眼。——————————————————————————————
“小師叔!”不知何時尚辛走來。
依依便站起身來:“戒律長老,何事?”
“請借一步說話如何?”尚辛看著泥地上的字,眉頭略皺了一皺,嘴角卻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
“戒律長老,請。”依依道,卻匆忙用腳在泥地上擦了幾下,連鞋上沾染了泥土也顧不得。
尚辛便在前引路,依依跟隨著走去。——————————————————————————
漸漸二人不見,尚蘊卻是按捺不得,嗖得一下跳出來,在潭邊泥地上一看,頓時喜上眉梢,哈哈大笑:“師叔快來!我就說,小師叔定是對你有情!快來!快來!”
百裏屠蘇走來一看,隻見泥地上的劃痕已被抹擦了大半,隻是太過匆忙,猶有幾個不全之字尚在,劃痕較深的也頗又幾個尚看得出,依依所寫不過兩字——屠蘇!
“哈哈!”尚蘊難掩喜悅:“如何?師叔!我早說過,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尚蘊卻是再清醒不過!你定要信我!”
百裏屠蘇不語,心中卻又充滿希冀,遠遠看向依依離開的方向:“你,心中那人,當真,是我麽?……若你心中那人是我……我確是不能放手!”
“師叔!”尚蘊見百裏屠蘇失神,大聲喚道。
百裏屠蘇回神,看向尚蘊,口中卻道:“並不能說明什麽!也許,依依隻是覺得自己這兩個字寫的不好,隨手練習!”說罷,也覺牽強,便不理尚蘊,自去了。
尚蘊聞言,呆在當地,見百裏屠蘇去了,也不理自己,便蹲在潭邊,拿起依依適才拋下的樹枝,在地上寫劃起來:“不好麽?我覺得甚好啊……”——————————————————————————————————
依依與尚辛行至天墉城戒律堂,尚辛抬手,隻見掌心飛出一片綠芒,形成一頂半圓,猶如帳篷般將戒律堂大堂罩在其中。
依依垂著頭,淡淡的,眸中卻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情緒。
尚辛轉身看向依依,道:“這是我上天墉城之前,偶遇一位世外高人,所授的結界之陣。自裏向外一覽無餘,自外向裏卻是無所見無所聞,宛若根本不存在!”
“果然神奇!難怪可居戒律長老一職,確實實力非凡!”
“過獎!”尚辛淡淡道。
“不知戒律長老何故喚我到戒律堂?可是依依有什麽過錯?”
尚辛搖頭道:“非也!隻是尚辛有一事想同小師叔一說,卻不想他人知曉!”
“戒律長老請說。”
“我實是有一事相求!”尚辛斟字酌句:“請恕尚辛唐突!小師叔,一年之期轉瞬即到,不知師父與執劍長老,小師叔屬意哪位?”
依依未曾想到尚辛竟要說這個,卻還這般直白,任是心性淡泊,也不由有幾分臉紅,低了頭,卻難出口。
尚辛等了片刻,見依依並不回答,歎氣道:“我知自己身份低微,實在不配過問此事。隻是,掌教是我師父,我跟從他已有五百年之久,感情深厚。心中卻著實惦記此事。”
依依聽尚辛說的動情,便抬頭,卻見尚辛麵有傷感。
“今日,你是何意?”依依歎息道。
“尚辛,看出小師叔對師父、執劍長老盡皆有情!”尚辛看定依依,目光不閃不避。
依依見之,反倒尷尬,忙轉身低了頭,隻覺心在胸腔中砰砰跳個不住。心中暗道:“竟有這般明顯麽?我自己尚不自知,倒被旁人看得清楚!這可如何是好?”一時不知該是默認,還是斷然否認,雙手緊拳,掌心汗涔涔的。
“唉!”卻聞尚辛長長歎息:“小師叔,你可看的分明?你心中那人,究竟是師父還是執劍長老?他二人對你,隻怕都是情真!”
依依默默不語。
“小師叔!”尚辛歎氣道:“不論你心中那人究竟是誰,望你早下決斷!我師父失去了芙蕖師叔……他如今隻有你……你若顧念一星半點……請你勿要左右逢源,搖擺必定!”
依依聞言漲紅了臉,心中暗道:“就差直說‘水性楊花’了!唉!”
“我師父待你如何,你心中自然明了。雖說那日,因著芙蕖師叔,師父重傷了你,也曾言道‘婚盟之約,就此作罷’,但你我心中都明了,不過是一時急痛攻心,失手失口而已!……清露,卻從未間斷!還重罰了赤芍!”尚辛看著依依不由蹙眉:“我雖不知為何你在師祖洞外便有風雷震動,我卻看見,師父拖著傷重之軀還欲為你承受雷霆之劫!著實……傷了身子……取慧蝕一行,我雖未親見,凶險之途,若無師父,隻怕你也難全身而退!這等情義,你卻要置之不顧麽?”
依依輕聲歎息。
“屠蘇師叔,自然是好的!便隻上古仙人托生這一條,便是師父難以企及的!”尚辛重重歎道:“可你細想來,除去這一條,我師父哪一條不如?若說人情世故,待人接物等諸般,屠蘇師叔可能有我師父一半麽?”
“大師兄自然是極好的!”依依道:“我心中都明白!”
“既如此,尚辛不便再多置喙!選誰不選誰,請小師叔早做決斷!免得傷了……大家情麵!”尚辛轉身道:“拖得越久,越是傷人!”
掌中綠芒一閃,光幕已是盡收。尚辛徑直去了。
“選誰不選誰……早做決斷……免得傷了……情麵……拖得越久……越是傷人!”依依腦中不斷回旋尚辛之語,半晌輕歎道:“是啊!總要……早做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