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若夢 . 第二結局 . 不溯
黑影一閃，一個少年自一棵高大鬆樹頂部一躍而下，直落在百裏屠蘇麵前。
“長歌！”百裏屠蘇有些驚愕地看著麵前英氣勃勃的少年。
長歌靜靜地站在百裏屠蘇麵前，靜靜地看著百裏屠蘇。
百裏屠蘇看著幾乎與自己一般高低的長歌，心中百味陳雜。
一時間四目相對，二人皆是默默打量對方。
“以後，不要再來了！”長歌突地出聲，鄭重道。
“長歌！”百裏屠蘇心中一痛。
“您有您的世界，您有您的家人。以後，真的不要再來了。”長歌歎了一口氣：“以後，我娘是我的責任。給她幸福，給她溫暖和光明，都是我的責任。你照顧好您的家人，我照顧好我的母親，我們，各自幸福罷！”
“長歌，你甚麽時候察覺我……”
“母親從未說起過，也沒有任何人對我說起過。我原本無從知曉，然而，霧靈山澗初遇若木，便覺親近，若木也喚我哥哥，大約她亦有感。您與陵越仙長同在一處，您的話語還少些，然而，我對您，心中卻有難名的異樣感覺。自霧靈山澗出來，您一路跟著我，我便有所懷疑。直到這裏……我便可以確定。”
“長歌，”百裏屠蘇沉默良久，低低道：“你娘與太子長琴在前，風晴雪與韓雲溪在後；風晴雪與百裏屠蘇在前，你娘與百裏屠蘇在後；風晴雪離去，你娘到來；風晴雪回來，你娘離開；她們兩個，都沒有錯。”
“韓雲溪就是百裏屠蘇，百裏屠蘇就是太子長琴，”百裏屠蘇緊閉雙眼：“都是我之過。要恨，你恨我便是…..”
“多謝。”長歌輕聲道：“多謝您肯費心向我解釋。我念您的好。”
長歌的回答出乎意料，百裏屠蘇有些愕然。
“大人，”長歌輕笑問道：“您是見到我娘了罷？我看得出，你很傷心……您一定是親眼看到了我娘金絲禁錮之陣的痛苦。”
百裏屠蘇點點頭，麵上再難掩痛楚。
“不用擔心。”長歌輕聲道，上前拉起百裏屠蘇的手，看著百裏屠蘇微笑不語，卻在百裏屠蘇掌心劃下一個又一個字跡。
“金絲禁錮之陣，表象是極致痛楚的懲罰，實則是蓐收大人的好意。母親是魂魄殘缺的水係仙靈，金可生水。金神蓐收大人私下裏很同情母親，表麵在嚴苛地懲處責罰母親，實則在以己極致的金係神力助母親魂魄重修。萬箭穿心，極致的痛楚，是必將經曆的過程，正如大人涅槃重生！每多挨過一分痛楚，母親便多一分希望。寒冰洞已無天庭禁錮，若魂魄之力足夠強大，時機得當，母親便可走出來，重獲自由。”
長歌鬆開百裏屠蘇的手，退後一步，微笑道：“如此，大人可以安心了麽？”
百裏屠蘇怔怔看著自己的掌心，頗有些驚喜交加：“她……她……有機會……”
“噓，”長歌在唇前豎起一指，微笑不語。
百裏屠蘇嘴角勾起，緩緩點頭。
“大人，我決定要上太華觀拜師學藝。”
“太華觀？”百裏屠蘇頗有些意外。
“是啊，我希望自己更加強大，也希望自己可以陪母親走得更久一點、更遠一點。”長歌微笑。
“所以，山下那個少女的愛慕，你才視而不見？”
“我娘隻有我！我必須心無旁騖，不能讓自己有一絲一毫的鬆懈。”長歌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您也盡管放心，我娘有我，我娘是我的責任！”
“告訴您，讓您知曉我的去向和未來，是希望您能安心。”長歌上前一步，拉住百裏屠蘇的手用力握了握：“以後，真的不要來了。您背後還有很多人，莫要傷及無辜。我們，各自幸福罷。”
百裏屠蘇怔怔看著長歌，眼眶漸漸泛紅。伸手攬住長歌的肩頭，百裏屠蘇輕輕點了點頭。
遠方，天際微亮，破曉正在來臨。
“父親！”長歌微笑道：“第一次這樣喚您，也是最後一次。”
“我對您，從無怨恨。”長歌笑得雲淡風輕：“若說執念，便是一直都想向您當麵道謝！多謝您予我生命！我，百裏長歌，是您給予母親的陽光。多謝您，給予母親溫暖和光明！”
破曉的陽光，溫柔的灑滿雪地。
蒼茫雪地之上，兩個黑色的人影相背而行。
百裏屠蘇和長歌，一個朝南，一個朝北，漸漸遠離……
長歌的歌聲回蕩在天地之間。
“任往事，在追逐，命中局，誰反複，雲起處，揚幾度榮與枯……這一世，隻前行，不回溯……”
（《古劍奇譚芳華若夢》第二結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