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七章 幻夢江湖 . 青龍鎮
<配樂：猶記多情.變調（古劍原聲.純音樂）>
並非狠心……我已無解……（百裏屠蘇）
青龍鎮，烏雲籠罩，細雨綿綿。
近千年過去，斑駁的城門樓上依然是那三個石雕大字，青龍鎮還是那個青龍鎮，隻是變得有些陌生，屋宇、街道、碼頭、行人都已不同。
熙熙攘攘的人們，爭先恐後的離去，仿佛在逃離地獄。
在東海之濱繁衍生息，世世代代，青龍鎮的人仿佛真的已然對即將來臨的危險有著不可思議的敏感。
走在濕滑青石板上的百裏屠蘇，眼望著周遭的一切，突生熟悉之感，千年前，與歐陽少恭一戰之前，便是這番景象。轉眼千年過去，恍惚一夢。
掌中牽著的手，漸漸變得冰冷，似乎還在微微戰栗。
“晴雪？”百裏屠蘇心中暗暗歎息一聲，出聲喚道。
“蘇蘇，”風晴雪笑得很勉強。
“莫怕……”百裏屠蘇緊了緊手掌。
“我知道，你非戰不可，可是……”風晴雪眼中湧出淚光，一閃一閃，刺痛了百裏屠蘇的心：“我真想……你可以不去……”
百裏屠蘇微笑不語。
“當年與歐陽少恭一戰，你散魂而去，我真的好不容易……才等到今日……”風晴雪哽咽道：“我知道自己很貪心，已然相守一世，實在不該奢求太多，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同生同命……這一世無論你如何……我會相隨……永不分離……可我還是不甘心……我還沒有給你生個孩子……甚至……我還沒有真正作你的妻子……好不容易才看到希望……我就是不甘心……今日……仿佛情景重現……我真的很恐懼……幸福就在眼前……卻似乎又要重曆失去……”
百裏屠蘇隻是微笑著，很溫柔地將風晴雪臉上的淚痕抹去，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卻鬆開了風晴雪的手，轉身一個人孤獨地繼續向前走去。
“蘇蘇！”風晴雪在背後哀聲道：“你一定要為她去死麽？”
百裏屠蘇腳下略略一滯，也隻一刹那，便複向前行。
“蘇蘇！”風晴雪追出幾步。
“不要跟來！”百裏屠蘇並不回頭，隻是低低道：“檮杌戰力非常……我不想看見你死在我前麵！”
赤紅的劍光一閃，百裏屠蘇已向著東海之上閃電般禦劍去了。
“蘇蘇！”風晴雪捂著臉哭泣起來。
一隻素白的手無聲無息地搭上風晴雪肩頭
“芙蕖？”風晴雪抬頭便看見芙蕖遙望著東海，站在自己身邊。
“難道……陵越大師兄也來了？”
“是啊！來了！”芙蕖嘴角泛起一絲微笑，卻沒有收回目光：“比屠蘇來得還要早。”
“你……怎的不阻攔？”風晴雪有些愕然地道。
“阻攔？”芙蕖輕笑道：“若是攔得住，自然會攔。隻是，根本不可能攔得住，又為甚麽要徒勞？”
“你不怕……萬一有意外……”
“不怕。”芙蕖搖搖頭，笑得雲淡風輕：“因為我已決定生死相從。你與屠蘇已然相守一世，所以渴望得到的會更多。而我，隻要他心裏有我，一日便已足夠！”
“不止不會阻攔他。我也會去參戰！即便今日便是我的死期，也已然心滿意足。”芙蕖轉頭看著風晴雪，滿目堅毅：“之所以暫時留在這裏，不是因為大師兄要我留在這裏，而是……我在等你！”
“等我？”
“晴雪，我們已避無可避。我們分享了無情雪的魂魄，享用了無情雪的婚約，有甚麽理由，不接手無情雪未竟的職責？”
風晴雪垂下頭默默思量片刻，點頭道：“不錯！為她！為我們自己！決一死戰！”
——————————————————————————————
青龍鎮上尚不覺得，到了東海中央，才發覺整個海上有些詭異。整個海麵漆黑，腳下的海水猶如墨汁一般。海麵上並沒有甚麽海風，然而海浪卻很大，越向海中，越是巨浪滔天。
陵越站在一葉扁舟上，不斷被滔天巨浪拋起到半空中，又跌落海浪穀底，卻始終穩穩地立在船頭，那葉扁舟也始終穩穩漂浮在水麵上。
百裏屠蘇的心跟著忽上忽下。突然就能體會當日幻境之中依依所說話：“長辮子哥哥……我害怕……你就像大海，而我，就像海麵上的一片枯葉……不知何時會被你拋向天際雲端的虛無……不知何時會被你推入海底的無邊黑暗……不知何時會被你的暗流撕得粉碎……”
百裏屠蘇輕歎一聲，咬咬牙，摒棄雜念，趕到陵越身邊。
“師兄。”百裏屠蘇立在焚寂之上，出聲喚道。
“來了。”陵越點點頭，隻是緊盯著腳下漆黑的海水，頭也不抬。
“師兄，是檮杌麽？”
“師尊臨行前交代，依依元身、魔身皆失，魂魄寂滅，檮杌無所顧忌，必將發難。”陵越仍是緊緊盯著腳下的海麵。
“檮杌既要發難，因何遲遲不動？”百裏屠蘇蹙眉問道。
“在等。”
“等甚麽？”
“等你！”陵越突地縱身躍起：“屠蘇小心！”
腳下一道漆黑的海水如一道利劍，自海底直衝而起。幸而陵越反應靈敏，翻身避過，已落在屠蘇身側，腳下是兩支紫紅的短劍，正是慧蝕。
“檮杌是睚眥必報的惡獸，當日天墉城一役，重創落敗，必然對你和依依懷恨在心。然而，你與依依，焚寂慧蝕合璧，令其頗多顧忌。如今依依已逝，檮杌再無所顧忌，必是等你前來，欲要一網打盡。此時……戰局已啟，千萬小心。”
“嗬嗬，陵越掌教洞悉一切，睿智如初啊！”
一個令百裏屠蘇和陵越刻骨銘心的聲音不知從何處響起。
腳下漆黑的海水猶如沸騰一般，突地翻騰不休，發出響亮的聲音，那葉扁舟不知被卷到了哪裏還是被撕得粉碎，早已無影無蹤。
適才陵越腳下的海水突地頂起一個巨大的水傘。一個穿著土黃色勁裝的青年男子，握著一把三丈有餘的漆黑長刀，自水傘之中慢慢浮起，看著百裏屠蘇和陵越不住冷笑。那青年男子左目之上，斜斜戴著一個墨色的眼罩，竟是一目已盲。
“檮杌！”百裏屠蘇雙拳不由握緊。
“誅殺惡獸檮杌，是我師妹未竟的職責。今日定要以你鮮血祭奠師妹亡靈！”陵越喝到。
檮杌冷笑不住：“區區兩個天墉城的小仙而已，居然還敢大言不慚！”
“廢話少說，無論如何饒你不得！”
陵越縱身躍起，紫紅色的雙劍瞬間落入掌中。與此同時，焚寂亦被百裏屠蘇緊握掌中。
兩個人，三把劍，瞬間與檮杌纏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