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五章 幻夢江湖 . 責罰前塵

私情廢公…..本當重責……隻要你肯親手執刑……不論你有無私情……權當小女子一廂情願……莫要再掙紮抗拒……都是徒勞……莫要因她一人……毀了無情穀……(蓐收)

無情穀,寂滅台。

臉上,幹涸的血跡結成龜裂的血塊;身上早已被鮮血浸透雪白的衣裙,已成暗紅色,隻餘銀色的戰甲反射出清冷的光輝,戰甲之上,血跡斑駁。

無情雪垂著頭跪在寂滅台上,眼眶中淚光閃爍,卻倔強的不讓一滴眼淚滴落。

“雪……私情廢公……獲罪於天,無所禘也……受撻神三鞭……一鞭除靈力破仙基……二鞭卸真氣廢武學……三鞭去人形現元身……永囚天山萬年寒冰洞……魂魄沉寂,不入輪回……直至寒冰化水,片點無蹤……”

天頂傳來一個低沉的男音,金神蓐收站在雲端冷笑著宣讀著天庭的判詞,冰冷的判詞在天地間不住回蕩,重重地撞擊在每個人心頭。

“受撻神三鞭,必現晶石元身,困於萬年寒冰洞,魂魄沉寂,永受冰凍酷寒之刑……”商羊臉色煞白:“雪為救我而擅離,因何重罰她一人?”

“商羊大人不必心急!羲皇還有意旨!”蓐收嘴角勾起一絲冷酷:“撻神三鞭,由雨神商羊親手執刑!”

一言既出,眾人皆是麵色大變。

“商羊!雪私情廢公,你豈能清白?不過,你終究是雨神,豈能是個小女子可以相提並論的!羲皇命你親手執刑,算作對你私情的責罰!你可莫要說,你下不去手啊!”蓐收冷笑道:“神仙有情,天下大亂,羲皇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蓐收大人,雪隻是年幼,心智不夠成熟果敢,商羊危在旦夕,豈能不顧?實難兩全。鑄下大錯亦有情可原……實無私情…..可否,向羲皇求情,減免些罪責?”霜懇求道。

“實無私情?你是說羲皇錯判麽?”蓐收冷笑不住。

“……卜羽不敢……”卜羽忙躬身行禮謝罪。

“既是年幼,既是心智不成熟,便不該受命早出結界!無情穀的規矩,卜羽鎮穀應該比我更懂!凡弟子入穀,必經嚴苛考量,定要心智果覺,堅毅理智之人方可拜在天師門下。而雪,是個例外,繈褓入穀,未經任何考量。天師有言在先,不滿十八歲,不得踏出雪山結界一步!待心智成熟,可承擔職責之時,方可接受任務;不可,鎮穀不得授命;不可,雪不得受命。卜羽,難道忘了不成?雪早出結界一日,可是你準許的!”蓐收沉著麵道。

“卜羽失職,願受責罰。雪雖有罪,罪不至此!可否通融一二?”

“重罰雪,便是對你的懲處!好教你長長記性,牢記你身為鎮穀的職責!”蓐收的眼神冷得像冰一樣:“誰都可以任性,你卻不可以!一份權力便是一分職責!”

“東海一戰,雪狙殺妖魔無算,且重創檮杌,功勞不小,若非羲皇法器玉橫落在檮杌手上,斷不會致蓬萊覆滅!罪魁禍首並不是雪!若要懲處,何不索性查個清楚明白,玉橫究竟如何落在檮杌手中!”封鑒沉著麵道:“此人,才是應當重罰之人!”

“仗著功勞,便可以草菅人命?”蓐收冷笑:“飛廉大人,你昏了頭麽?蓬萊覆滅,多少無辜之人喪命?多少無辜之人家國覆滅?你素來與人族親近,此時怎的心腸如此冷硬!如此偏私枉縱!”

封鑒垂頭,無言以對。

“玉橫之事,自會查處!”蓐收冷冷瞥一眼封鑒,道:“卻也不能掩蓋雪私情廢公、失職之實!”

“蓐收,既判定雪私情廢公,商羊亦不敢辯駁,然,正如你所說,雪私情廢公,我豈能清白?可否由我代雪受刑?雪為救我而鑄下大錯,我願以身代之!”商羊出聲道。

“我可做不得主!”蓐收撇撇嘴:“你是雨神,我是金神,誰又比誰低一頭呢!”

商羊看著蓐收,懇求道:“你深受羲皇器重,若你向羲皇求情,羲皇必會考慮……不求赦免……隻求以身代之……”

“嗬嗬……這份情意……還真是令人動容!”蓐收滿麵譏諷,雙臂交疊負在胸前:“飛廉大人、商羊大人、卜羽鎮穀,居然也有向我低頭求肯的一日!真是難得!可惜,我可不敢賣這個人情給你們!”

碧空如洗,卻有一道閃電劈下來,落在雪地之上,激得雪霧飛濺,撲在眾人麵上,冷且疼,猶如被人掌摑一般。

“行刑罷!諸位大人!”蓐收冷笑道:“看清楚了?羲皇不允!”

封鑒、商羊、霜皆怔怔看著跪在雪地中一聲不吭的雪,動也不動。

“唉!”蓐收歎息一聲,將撻神鞭向著商羊遞出:“私情廢公,本當重責,至少撻神一鞭,毀你仙基,奪你神位!令你執刑,實是有意偏私,隻要你肯親手執刑……不論你有無私情……權當小女子一廂情願……這份好意……你領了罷……”

商羊異色的雙眸滿是痛苦。

無情雪抬頭看向商羊,微微一笑,似乎鬆了一口氣,眸中竟滿是鼓勵。

商羊不敢看那對冰藍色的眸子,緊閉雙目,卻不接撻神鞭:“商羊願與雪同罪!隻望……為雪減免些罪責。”

“竟有這番骨氣!”蓐收怔愣片刻,歎息一聲道:“飛廉,我雖與你們向來不睦,今日卻不妨賣個人情給你們。”

飛廉愕然抬頭,直勾勾看著蓐收:“你……肯……”。

“我不肯!”蓐收喝到,慢慢落在寂滅台之上,卻又歎息一聲,壓低聲音向著眾人道:“我也不能。隻能給你們個忠告:商羊若下不去手……隨便你們誰……執刑罷……莫要再掙紮抗拒……都是徒勞……你們心裏應該比我更明白!莫要因她一人……毀了無情穀……”

聞言,眾人皆是渾身一震,看著跪在雪地中的雪,滿麵悲戚、糾結。

“行刑罷!”蓐收催促道,麵上突地又現出冷笑,仿佛適才勸說之人並不是他。

封鑒看向商羊,商羊麵如死灰,渾身顫抖個不住。又看向霜,霜眼眶通紅,滿目祈求:“大師兄,我……我……不能……”

“都是徒勞……莫要因她一人……毀了無情穀……”封鑒腦中不斷回蕩著蓐收的聲音,慢慢伸出右手接過撻神鞭:“雪因商羊受罰,商羊必不忍執刑;雪因卜羽早出結界,卜羽亦不忍執刑……隻有我……隻有我……”顫抖的右手,青筋暴露,卻緊緊握著那股漆黑的長鞭,鞭身上,有幾道金線,緩緩流淌金色的光芒。

無情雪抬頭看向封鑒,冰藍色的眸子清澈見底,有著的竟是平靜和感激。

封鑒咬咬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著無情雪揮出一鞭。一聲巨響,空氣猶如被驟然撕開一般,一道金色的影子像長蛇一般向著無情雪單薄的身軀卷去,眼見就要重重地抽在無情雪身上。突地一道藍色的影子一閃,向著無情雪飛撲上去。那原本要抽在無情雪身上的撻神一,鞭重重抽在一個藍色身影之上。

環繞著商羊的溫暖神暈漸漸消散,商羊單膝跪伏在地上,麵色蒼白:“我……以身相代!”

蓐收驚愕地看著商羊:“商羊……你瘋了……受撻神一鞭……你失去了自己的仙基和法力……為了個小女子……當真連雨神神位也不要了麽?”

“私情廢公……我豈能清白……雪……為了我……連性命都可以不要……我又有甚麽舍不得?來罷!還有兩鞭!三鞭亦可!”商羊咬牙強撐著身體的痛楚道。

封鑒執鞭之手抖個不住,臉色亦是煞白。

突地,撻神鞭跌落在雪地中,漆黑的鞭身映著白雪,刺目驚心。封鑒慢慢跪倒在雪地中。

“我下不去手!”封鑒閉目道吼道:“要罰便罰我罷!”

蓐收閉上雙眼,搖頭不住。

“我師兄弟三人,皆有罪過!願各受撻神一鞭,自毀仙基、放棄法力、交還神位,以求減免責罰……刑雪二鞭,囚禁寒冰洞,讓她重新修行……不過是個小女子而已......想如何……又能如何……求羲皇應允!”霜跪倒在雪地中,仰望天頂哀求道。

“無情穀弟子,願追蹤尋跡,斬滅檮杌,並以紅珊瑚為基,天山靈石為地,植以世間萬千靈草仙樹,重築蓬萊仙島,以贖雪之罪。求羲皇減免責罰,刑雪二鞭,讓她重新修行,再為天庭效命罷!”封鑒祈求道。

萬裏碧空突地烏雲密布。雪地上的撻神鞭突地飛起,迅速消失在烏雲之中。雷聲滾滾,一道道金色的閃電不斷在雲層中閃現。

蓐收仰望著天頂的烏雲,眉頭蹙起:“對你們說過……都是徒勞……難道要羲皇親自動手麽?”

一道道金色的閃電,向著無情雪漸漸逼近。

封鑒、商羊和霜皆是麵色大變,不約而同,身形暴起,呈三足鼎立環繞在無情雪身前,欲要以已身軀相護。

暴風突起,雷聲密集的幾乎沒有間歇,震耳欲聾,道道金色的閃電撕裂長空。

蓐收麵色大變:“自尋死路!你們瘋了麽!羲皇震怒!不要以為羲皇不敢寂滅你們!”

粗大的金色閃電像巨蟒一樣自漆黑的天頂向著三人頭頂直劈下來。

無情雪突地起身,身形輕輕一旋,幻作一道冰藍色的光箭,向著無情穀之外激射而去,瞬間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