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桃花幻夢 . 故人的消息二

<配樂:琴心劍魄(古劍原聲.純音樂)>

我並不是屈從於天意……也不是屈服於命運……更不是怕什麽天譴天責......我隻是......太在乎你......我隻是......怕你為難......我......隻是.......不舍得你為難......(雪)

“是……誰?”眼前恍惚一個人影,百裏屠蘇使勁睜開眼睛,一張放大的人臉近在眼前,霍的坐起身來,心撲通撲通挑個不住,卻是孟雲潭笑嘻嘻的臉孔,湊在眼前。

“是你!”

“哥!醒啦!”夢雲潭笑嘻嘻道:“娘叫我喊你吃飯!”

百裏屠蘇無語,很想吐出一口血來。

“哥!看!”孟雲潭晃著手裏的東西,卻是一雙黑色的新鞋:“娘連夜給你做的!快試試看!”

百裏屠蘇聞聽此言,心中好生柔軟。

孟雲潭說著,卻蹲下身去給百裏屠蘇試穿新鞋,百裏屠蘇忙攔住:“我自己來!”

“哥!過去的十七年都沒有你!如今,都要補回來!娘要補回來,我也要補回來!”孟雲潭笑嘻嘻的說到,手下卻沒有停:“快走幾步,看合不合腳!”

百裏屠蘇竟覺得鼻子有點酸,忙起身走了兩步,不止合腳,十分舒適。

“不賴!不賴!”孟雲潭滿意的不住點頭,拉著百裏屠蘇匆匆出門去:“快來嚐嚐娘最拿手的雞絲粥!雞可是我殺的呢!”

屋外天已近正午,風晴雪與花神祭司還在忙碌,院中石桌上,一個砂鍋騰騰的冒著熱氣,香味撲鼻。百裏屠蘇這才覺得腹中果真饑餓難耐,忍不住吞了幾口口水。

“雲溪!快來吃飯!雞絲粥呢!”卻是風晴雪笑嗬嗬的招呼百裏屠蘇坐下:“你昨夜睡得好生安穩!”

“昨夜並沒有夢魘。”百裏屠蘇點頭道:“許久不曾這般好睡了!”

花神祭司走來,一手拿了銅勺,一手拿了一隻海碗,滿滿當當給百裏屠蘇舀了一碗。

百裏屠蘇忙欠身雙手接了,聞著撲鼻的香氣,鼻子發酸,竟有想哭的感覺。印象裏,自己的娘,似乎從沒有這般對待過自己,她總是對自己很嚴厲,除了催促自己修習法術,便是忙著不知甚麽事情,連話都不及多說幾句。

“雲溪?孩子,怎麽了?是不喜歡吃麽?”花神祭司見百裏屠蘇似有悲戚,忍不住心疼。

百裏屠蘇隻是搖搖頭,捧著海碗,慢慢啜飲,熱熱的粥喝進胃裏,周身都暖洋洋的,額上冒出汗來。

“雲溪自己也會做雞絲粥呢!小時候在天墉城,陵越大師兄偷偷帶他下山做給他吃的,為此,大師兄還受過責罰。”風晴雪看著百裏屠蘇輕輕歎息道:“雲溪定是睹物思人,想念大師兄,想念天墉城了!”(《古劍奇譚琴心劍魄(今何在)》)

“傻孩子!晴雪都對我說了!你不必擔心自己的身體,我已在花神娘娘之前禱告過,娘娘有示:你此去定能得償心願!你盡管放心便是。”花神祭司安慰道。

百裏屠蘇心下大定,慢慢將粥吃盡,花神祭司慌忙又滿滿盛了一碗。

百裏屠蘇在風晴雪和孟雲潭驚愕的注視下,將滿滿一碗粥再次吃盡。

花神祭司又欲再舀,孟雲潭慌忙攔住,撒嬌道:“娘!我還沒吃呢!”說著,衝百裏屠蘇和風晴雪擠擠眼。

風晴雪忙道:“恒姨,雲溪修煉的天墉城心法,是不能吃飽的……若是吃飽了,可能會……走火入魔?對,走火入魔!”

“天墉城的心法竟是這樣不近人情?”花神祭司蹙眉道:“這幾日不要修煉了!我正想著,要教授你花神娘娘的木係法術,增加點木係靈力呢!我看得出雲溪你是火係,木生火,對增進你的修為有益!雲溪你,不急著走吧?”

“不急不急!我們很有空!”風晴雪搶著道,看著百裏屠蘇微笑。

“我也想多陪陪母親,天山之行……不急在一時。”百裏屠蘇點頭道。

“太好了!哥!你要陪我種花!”孟雲潭扯著百裏屠蘇的袖子撒嬌道:“這些年,花神殿的花都是我種的!可算有人陪著我了!”

一時間,用過早飯,花神祭司果然攜了百裏屠蘇和孟雲潭到花神殿祭壇禁地,修習花神娘娘的木係法術。

風晴雪百無聊賴,便四下走走看看。不料卻見珠兒正在灑掃,看見風晴雪過來,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轉身便走。

風晴雪上前擋住珠兒去路。

“好狗不擋道!”珠兒憤憤道,轉頭不看風晴雪。

“好個蜘蛛精!”風晴雪冷笑道:“在花神殿灑掃積些功德,受花神娘娘些教化不好麽?居然敢妄想……捷徑!”

“與你何幹?”珠兒狠狠道:“若不是你壞我好事,我豈會這般狼狽?”

“你混跡此處,究竟意欲何為?斬妖除魔正是我等職責所在!”

“要戰便戰!別以為我會怕了你!”珠兒將手中掃把丟開,向著花神殿外走去:“莫要在花神娘娘的神殿撒野!”

風晴雪卻覺珠兒頗有點子意思,到不似一般妖物,便跟隨珠兒出門,漸漸走至一處人跡罕至的樹林。

“來吧!”珠兒轉身站定,拉開架勢。

“來甚麽?”風晴雪看著珠兒笑到。

“來戰!”珠兒道:“別人怕你,我卻不怕!”

“哦?那是為甚麽呢?”

掌風突到麵前,風晴雪側身躲開,一把握住珠兒手腕:“你這個小姑娘,怎的說打便打?我與你有何宿怨?”

“打便打!哪來許多廢話!”珠兒一拳直奔風晴雪麵門。

風晴雪忙撒手撤到一邊,珠兒卻毫不遲疑,拳拳掌掌,步步緊逼。到底修為尚淺,珠兒半晌近不得風晴雪的身,便有幾分焦躁。突地自腕間射出兩道白光,向著風晴雪腰間直纏上來。

風晴雪忙展開手臂,淩空揮出巨鐮,向著腰間而來的白光劈去。那白光應鐮而斷,卻是粗粗一束細絲。

“原來是蛛絲!”風晴雪心中暗道。卻覺腿上一緊,低頭看時,一束蛛絲已然纏上雙腿,緊緊捆縛了。風晴雪道:“大意!”正欲揮出巨鐮,卻覺雙臂一緊,又是一束蛛絲,淩空而來,將雙臂緊緊捆縛,動也動不得。突地腳下一空,卻是被那蛛絲高高淩空懸吊在樹上。風晴雪不由掙紮個不住。

“哼!勸你不要亂動!這蛛絲越是掙紮就越是捆的緊,一會兒活活勒死了,可別說我殘害人命!”珠兒叉著腰站在樹下,仰頭看著風晴雪,嘲笑道。

“你這妖精!真是無恥!有本事放我下來再戰過!當日裏花神祭賴上我家蘇蘇,今日又這般對我!快放我下來!”風晴雪怒道。

“我高興!怎麽樣?”珠兒歪著頭,一臉趾高氣揚!

“哼!無恥!必是瞧上我家蘇蘇長得好看!女孩子家,半點不懂矜持!妖精就是妖精!”風晴雪掙紮個不住,恨不得即刻下來,再大戰三百回合!

“誰看上他好看?我呸!”

“若不是看上我家蘇蘇好看,你幹甚麽花神祭上賴住他,定要嫁他!沒羞!沒羞!”

“你才無恥!你才倒貼!若不是他有烏龍襌衣,老娘我才懶得看他一眼!”珠兒翻著白眼一臉鄙夷。

“分明偷看人家男孩子換衣服,還說甚麽烏龍襌衣!哪來的甚麽烏龍襌衣!沒羞!沒羞!”風晴雪鄙夷的轉過頭,不看珠兒!

“你才沒羞!百裏屠蘇貼身穿的分明就是烏龍襌衣!”珠兒大怒。

“分明是中衣而已!偷看男孩子換衣服!妖精!沒羞!”

珠兒大怒,揮出一股蛛絲,擰成一條白色的長鞭,啪得一聲打在樹幹上,樹皮應聲裂開,樹幹晃動不休,晃得風晴雪頭暈眼花,忙閉了眼,口中卻仍道:“妖精就是妖精!沒羞沒臊!偷看還不敢承認!”

“我沒有偷看!才沒有!再胡說我真打你了!”珠兒揮舞著蛛絲鞭,呼呼生風,在風晴雪麵前不住掠過。

“打我也沒用!誰騙你去看男孩子換衣服你去打誰啊!!”

“你胡說!陵端才不會騙我!就是烏龍襌衣!”

“陵端是誰?怎知烏龍襌衣?你定是撒謊!”

“狡猾的女人!”珠兒突地頓悟,向著風晴雪便揮出一鞭:“敢套我的話!”

卻覺鞭梢似被扯住,半點揮舞不動。

珠兒猛地回頭,卻見兩個黑衣少年,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背後,蛛絲鞭梢抓在一個黑衣少年手中,卻是百裏屠蘇寒著麵,冷冷看著自己,另一個卻是一臉無奈的孟雲潭。

珠兒不由吃了一驚,慌不迭的撒手,把蛛絲鞭丟在地下,隻覺背上寒浸浸,冷颼颼,雙腳不知不覺向著孟雲潭挪動,向孟雲潭背後躲去。

卻見風晴雪身上幻出一道銀藍光芒,蛛絲頓時寸寸碎裂,落於地上,風晴雪翩然落地,俏生生站在珠兒麵前。

“你,你,你!蛛絲竟困不住你!”珠兒瞠目結舌:“你剛才是假裝的!你們故意套我的話!”

風晴雪笑盈盈道:“是啊!可惜你知道得太遲了!”

“我輸了!”珠兒黯然道,垂著頭難過一會兒,卻勇敢的昂著頭,自孟雲潭背後走出來,站到百裏屠蘇麵前:“願賭服輸!要殺便殺吧!”

百裏屠蘇和風晴雪俱是一愣:“倒是個真性情的女孩子!”

孟雲潭上前一步,握住珠兒手腕,將她拉到自己麵前,苦笑道:“甚麽殺不殺的!這裏沒人要殺你!”

珠兒紅了眼睛:“此事與陵端無關!是我自己想要取烏龍襌衣給他穿!你們要殺便殺我好了!”

風晴雪看著百裏屠蘇道:“適才交手,珠兒確有天墉城的招數,看她小小年紀能有這般造詣,必是得益於天墉城心法。想來應該是陵端的弟子!”

“還道當年陵端必是一死!不料他竟也活著!”百裏屠蘇歎道:“九百年了!不知他是何境況?”

“小蜘蛛精!你師父陵端如今何在?從何得知烏龍襌衣一事?何人透露我們的行蹤?”

“他不是我師父!不是!我偏不叫他師父!”珠兒突地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腳來!

眾人皆是呆住。

“你所學分明是天墉城的心法、法術,怎的不承認?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怎的這般無情無義!”風晴雪蹙眉道。

“就不是師父!就不是師父!”珠兒突地蹲在地上,抱著膝蓋哭起來:“偏不要是師父!”

百裏屠蘇與孟雲潭皆是不明就裏,相視無語。

風晴雪細細想了一回,在珠兒麵前蹲下身小心翼翼問道:“陵端不願與你在一起麽?”

珠兒哭得越發傷心,肩頭不住**,卻是不發一語。

“陵端是你師父,自然不能與你在一起!這是無法的事。”風晴雪扶住珠兒肩頭,柔聲道。

“我偏不叫他師父!”珠兒突地揮落風晴雪的手臂,站起身來,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跑的遠了。

“珠兒!”孟雲潭已被風晴雪與珠兒的話,雷得外焦裏嫩,見珠兒哭著跑走,這才回過神來,追著去了。

百裏屠蘇和風晴雪牽手向回走。

“唉!師徒之戀,有悖天理,注定不得好結局。”風晴雪沉默了許久,終於幽幽歎道:“何況那個陵端,也實在不是甚麽好人!可惜了這個珠兒。”

百裏屠蘇卻搖頭:“陵端雖有錯處,卻也算不得十惡不赦之徒。便是前世那般對待你我,也不過是一時行差走錯。他終究有良善的一麵……當日裏,陵端對芙蕖師姐一心一意,卻是難得,也實在令人感動。便是如今不與珠兒在一起,也必不是因著師徒之名……我想著,他定是對芙蕖師姐念念不忘。”

“惡人也有珍惜之人。”風晴雪點頭,卻又搖頭:“這卻也不能證明他不是惡人!”

“晴雪覺得珠兒如何呢?作為妖物,可需斬殺?”百裏屠蘇沉吟片刻,問道。

“今日交手,確信珠兒修行至少五六百年。雖是妖物,卻無害人之意,心地也算良善,斬殺自然大可不必。她既修習天墉城之法,若善加引導,必有所成……至情至性,天真爛漫,倒有幾分當年襄鈴的影子。”風晴雪微笑道。

“珠兒師從陵端五六百年,尚能如此心性,你便知曉,陵端如何!”百裏屠蘇轉身看著風晴雪道:“若陵端當真十惡不赦,珠兒又怎能是天真爛漫的良善之輩!”

說罷,複又前行。

風晴雪聞言著實呆住,默默跟在百裏屠蘇背後,半晌方歎道:“你說話的口氣,和陵越大師兄一般無二……陵越大師兄看人極準,想來,你也不會錯。倒是我,心中存了偏見。蘇蘇,我隻擔憂,你這般善良,若再遇到歐陽少恭那樣表裏不一之人,如何是好。”

百裏屠蘇沒有說話,隻是略頓了頓腳步,待風晴雪跟上來,便牽了風晴雪的手,一直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