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各種方法都試過之後,沈曦終於接受了現實,這麽多年都沒能再長高,估計這輩子也就這樣了……這真是個令人悲傷的故事。

瞅瞅初七的身高,算上頭發的厚度,也沒有達到他的肩膀……

沈曦默默跑回自己房間,從衣箱裏找了幾件舊衣服,拆出一些布片,剪成了合適的大小,還翻出了很久不用的針線包,然後去廚房熬了一大罐漿糊。她要做內增高墊。

於是手指又不出意外地被戳成了篩子……沈曦決定把容嬤嬤列為除了謝衣之外最討厭的人。

“……曦小姐不必親自做針線的。”

初七拉過沈曦的手,檢查了一下針眼的分布,便拿起幹淨的濕布擦拭血跡,然後上藥。他的動作很輕,除了傷口本身的疼痛和傷藥的刺激,沒有讓沈曦感到什麽額外的不適。

其實初七很想說,沈二小姐連貼身衣物都能扔給大祭司去做,理論上也就沒有什麽縫縫補補的活必須親力親為了。

沈曦移開了視線。如果挖空心思走旁門左道也要增高的小心思讓自家兄長知道,絕壁會尷尬死,她丟不起這個人。

最終她還是放棄折騰自己手指,畫了簡單易懂的示意圖,找附近接縫補活計的老婆婆訂做了十雙內增高墊。

看到沈二小姐往鞋靴裏塞了增高墊穿上,然後得瑟地竄到自己麵前比劃身高,初七大約明白,她為什麽如此執著要長高了……兩人站在一起,看著挺搭的。

正在沈曦得意於身高終於超過了初七肩膀的時候,一封來自龍兵嶼的信到了。信上的字跡來自接替了自己父親工作的巨門祭司雩風。

“唔……移民進度已經八成了?”

理論上,龍兵嶼的基本建設完畢之後,按照意皋之前的布置,下一步的移民工作最多四年就能完成,然而放到雩風手上,卻硬是拉長到了十一年。雖然年紀比沈曦還小一輪,而且幼時還有點毛躁,但是這個年輕人現在的行事反倒比老一輩的父親意皋還要慢幾拍。

而更加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這麽慢吞吞的一個人,卻是行事風風火火不拘小節的天府祭司從陽教導出來的……沈曦覺得這個反差略萌。

不過仔細想想也不足為奇,有表姑天府祭司這個反麵教材,雩風怎麽也不會照著她的性子學。

而且忽悠了心魔之後,時間也不是非常緊迫,還是穩紮穩打比較踏實。

雩風的腳踏實地表現在兩個方麵。其一,建設龍兵嶼、安排移民的同時,交好南海水族的功課也沒落下,兼之噬絕玉隔離魔氣的功效,一般水族對龍兵嶼的新居民也並未懷有什麽惡感,四海之內頗具名望的龍綃宮又表明了態度,所以烈山部移民與鄰居們的關係也還說得過去,熱烈歡迎說不上,起碼不會樓下搬家樓上澆花。

至於其二,雩風他迷上了種植……限量產出、對龍綃宮低價銷售的冰蠶絲,也是綺羅願意幫烈山部說好話的原因之一。除了種桑養蠶,各種熱帶經濟作物也不少,此外還有些奇異的草木,也是他重點照顧的對象。

嗯,奇花異草……

沈曦握拳輕輕一敲掌心:“初七,我要去龍兵嶼看貓草!”

被點名的第一時間,初七就果斷去收拾出門用的東西了。不過,身體力行沈二小姐的要求是一回事,心裏怎麽想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幾乎與此同時,龍兵嶼新神殿的巨門祭司宮所裏,雩風感受到了不明來源的惡意,不由得打了個噴嚏。

貓草這種植物,原本是海中一種常見的野草,花期極長,屬於風媒花,花瓣外層覆蓋著一層用於黏著花粉的短絨毛,摸起來手感類似小型哺乳動物的被毛,被雩風培育過之後,不知道哪裏發生了突變,花骨朵變成了像貓的腦袋一樣的形狀,外層絨毛的感覺也更像貓的被毛了。

沈曦五年前去龍兵嶼摘木瓜的時候,第一眼就被貓草萌到了,如果不是馬骨湖的氣候不適合貓草,她早就房前屋後種滿了……

在這一點上,初七感到十分慶幸,但是他再怎麽慶幸,也管不住沈曦的腿要往貓草奔。

這個說法其實不太恰當,真正說起來,其實應該是沈曦窩在初七懷裏指揮著他的腿往貓草奔……因為沈二小姐沒辦法靠自己的腿走到龍兵嶼去。

至於原本被沈曦培養出來打算當做代步坐騎的大型蠱蟲?

不好意思,在初七的不懈努力潛移默化之下,它們現在除了賣萌也沒有其他作用了。

龍兵嶼新建的主神殿門外,沈曦從初七身上蹦躂下來的這一幕,雩風早就不陌生了,大概隻有在大祭司麵前,他們倆才會收斂點吧……

當然,已經吃夠了大嘴巴的虧的雩風,是絕對不會再去沈夜麵前叨這件事的。

至於以後事情會不會發展到讓沈夜痛哭流涕的地步……雩風暗搓搓地表示,大祭司哭不哭,這事跟他一文錢關係都沒有。

“貓草貓草貓草貓草!”

沈曦一落地就衝到雩風麵前,水潤潤的杏眼裏此刻卻閃著狼一樣的光,“快把貓草交出來!”

龍兵嶼有幾株被雩風注入了靈力、提前催化出靈智的貓草,花骨朵上生出了與貓極為相似的五官,而且出於雩風自己也沒弄清的原因,貓草還學會了喵喵叫,對於沈曦簡直就是一擊萌殺。

“怎麽能這麽可愛呢!”身處貓草包圍中的沈曦幸福得不能自已。

“大老遠跑一趟……”頂著初七銳利的視線,雩風艱難開口了,“不會隻是為了看貓草來的吧?”

沈曦倒是難得從貓草身上分出了一絲絲注意力:“不是啊,還有正事呢。”

……那你去幹正事啊!玩什麽貓草!

其實根本上雩風還是個毛躁性子,隻不過有了從陽這個反麵教材做參照,他學會了一件事情,有些話,可以咽的就應該盡量咽下去,而不是劈裏啪啦地噴出來。

直到所有貓草都玩累了,集體去沙灘紮根曬日光浴進行光合作用,沈曦這才撿起了被丟到九霄雲外的正事,核實移民進度。

倒也不是信不過雩風,規章製度擺在那裏,沈曦也不好打著“我哥是沈夜”的名頭帶頭違規操作。

“雩風大人不好啦出大事惹喵!”

一隻貓草蹦躂到門外咋咋呼呼地嚷嚷的時候,巨門祭司正在踩著凳子爬書架搬去年的檔案,受到驚嚇頓時失了平衡,凳子發出咯吱的聲響。

不等沈曦反應過來,雩風已經在卷宗落地的沉悶背景音中腰部著陸了,哢嚓一聲輕響,聽著就牙酸。

……好慘!話說這孩子還沒成親吧?

沈曦不忍睹之地扭開了腦袋,暗自慶幸城主血脈不止雩風家這一支,要不然這一摔,沒準就是絕嗣了……

然後她就看到初七依舊八風不動地垂手立在一側,像是壓根沒有看到巨門祭司躺在一堆書冊裏麵□□,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麵色不改的模樣。

覺察到沈二小姐的視線,初七淡定地繼續選擇性過濾了巨門祭司摔到腰的這一幕。

——他怨念貓草已經很久了,讓他別揍貓草培育者已經是是強人所難了,出手相助……?實在抱歉。

在一群貓草幫忙下,雩風好不容易才從一堆陳年卷宗裏爬出來,佝僂著趴在桌案上,一手還扶著後腰,打理得十分精致整潔的發型和服飾全都亂糟糟的沾滿灰塵,看起來十分狼狽。

沈曦隻能掏出一盒有化瘀消腫鎮痛效果的正骨膏遞上去:“我出去守著,不會讓人進來的,你自己抹吧……這兩天別吃辛辣和水產。”

想了想,她又掏出了一瓶補腎藥,放在雩風旁邊。

龍兵嶼上也不是沒大夫,隻不過外傷這一塊沈曦更有經驗,但是傷到了腰上,她還真不太好診斷,幹脆給適用最廣的骨科藥,就是用蒙的,也能大概蒙對症。

而且看初七那個樣子,肯定是不願意幫忙上藥的,更何況這傷處又……找其他人來也不太合適,隻能讓雩風自力更生了。

要不要搞得跟真絕後似的……

雩風疼得眼角嘴角一起抽抽,抖著手接過了正骨膏,目送沈曦帶著一群貓草出去,然後初七反手帶上了門。

“……雩風大人,閃閃那邊傳回來的消息……”

半個時辰後,無心辦壞事的貓草們哆哆嗦嗦地摸進來,小聲對雩風說道。

“海市出現了矩木枝。”

沈曦啪的一聲合上了用來打發時間的話本,扭頭看看雩風,臉色也十分難看。

十一年前征討捐毒之事,沈曦在場,算是當事人之一,雩風雖未親眼所見,但是他有個叫意皋的親爹在聖元帝和沈曦之間充當傳話筒,自然也知道隱情。

按理說,當時在捐毒的出現的矩木枝應該是多年前投放在極西之地的漏網之魚,而流月城最近三十年都沒有往下界扔過哪怕一片矩木葉子……那麽眼下出現在海市的矩木枝,是從何而來?

沈曦最先想到的可能有兩個,其一,流月城裏有人跟礪罌勾搭上了,其二,歐洲那邊的漏網之魚還沒清完。

第一種可能在急召自家兄長前來商討之後被否決了,監控網在承欒的完善下更加嚴密,而太陰祭司又因為家仇在身,絕無與心魔和解的可能。兄妹倆加上雩風一合計,都覺得應該是西邊沒收拾幹淨的後遺症。

“……哥哥,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

沈曦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家兄長,“當年初七盜出染有惡疫的矩木枝之後,我和從陽不是又做了一個仿冒品,讓人放回去了嗎?”

“確有此事。”沈夜點點頭。

“……事後你派人去回收了沒有?”

“……”沈夜的額角冒出了冷汗。

“哥哥,上次捐毒的矩木枝是我一時大意,但這回的事,可真不能賴我了……”

“……”

看著汗如雨下的紫微尊上,雩風忽然覺得自己似乎知道的太多了……會不會被滅口?爹爹救我!

更新有點晚,從前天就一直在圍觀撕逼大戰,hr真是作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