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遷到下界至今已有六年,如今正值春和景明,龍兵嶼一片生機盎然,看在烈山部人眼中,自是欣欣向榮之景。而一年一度的神農壽誕祭典,也即將拉開序幕。

似乎大部分人都覺得,聚在一起吃吃喝喝遠比站成隊列聽大祭司嘰歪有意義,所以遷到龍兵嶼之後第一次神農壽誕祭典的餐會被延續下來了。

要說有什麽變化,也就是餐會的主題並沒有固定在燒烤,每年提前一個月舉行投票,由已成年的族民決定壽誕上怎麽吃。

至於每年壽誕都把南海遠近的非人類吃貨吸引過來,就是連始作俑者也沒想到的事情了。

烈山部的人不多,統計投票結果也不是什麽費時費力的大工程,一人唱票一人計票一人核實,兩個時辰不到就出結果了。

“今年想喝粥的人倒是挺多……”

大祭司承欒神情雖然淡定,心裏卻開始翻江倒海了,“要多準備些砂鍋了。”

吃吃粥其實沒什麽,作為大祭司總要被賣弄廚藝的族民喂一肚子食物,問題是一碗粥裏,水是比米多的……

承欒已經可以想見,到時候自己憋著小解的衝動還要滿麵笑容繼續往肚子裏灌稀飯的情形了。

“喝粥就喝粥唄,”風琊毫不在意地說道,“就算不管飽,事先多吃點墊墊肚子就行了。”

……熊孩子你是怕到時候本座肚子還不夠撐是吧?

承欒內心裏陰暗地決定,壽誕那天把這二貨帶著,要是有族民送吃的,就讓貪狼祭司上,看不撐死你!

那邊雩風倒是沒覺察到大祭司心中的暗潮洶湧,他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這幾年烈山部努力發展耕種蠶織,閑著沒事撈點兒海鮮,不僅衣食豐足,又在借著輸出冰蠶絲的機會,在南海站穩了腳。雖說往年就有水族過來湊熱鬧,然而今年閉島令鬆動,想來賓客隻會更多。

於是他提出了對非烈山部的賓客收取門票,然後被拍了回來。

其實從陽和承欒心裏也覺得他提議不錯,不過收費什麽的,也得等到根基深厚一點了再推行,到時候能玩出的花樣多,阻力也比較小。

提案一號被駁回,雩風立馬拿出了提案二號,要求恢複祀青典禮。

相比神農壽誕,其實祀青並不複雜,隻不過有個必要前提就是,需由城主親自主持。

前任城主滄溟曾經附身矩木中百多年,雖然前幾年還能讓當時的大祭司沈夜代行一下職責,然而越到後來,沈夜手中權柄越重,為了不落下篡權奪位架空城主的口實,他幹脆取消了祀青,免得吃力不討好。

這一次,不等承欒發話,從陽直接跳起來摁表侄的腦袋。

作為非常頑固的大齡未婚青年之一,旦逢重大場合,從陽城主周圍都少不了求偶的雄性。雖然也是一脈相承的血統,然而她先祖犯過大錯,要不是立場夠正又遇上另一個競爭對手腦抽出昏招,滄溟的繼任者還不一定會輪到她這麽個十八線。

換句話說,這位城主根基不穩——支持她的大祭司也是出身平民,要往以她為首的統治層安插什麽人真是再方便不過,而最簡單粗暴直接有效的方法,除了過繼就是聯姻了。

心知烈山部大患已除、不少人的心思都開始活泛起來,從陽也覺得煩,卻不能學沈夜那樣直接弄死弄殘了事,於是隻能減少非辦公時間出現在公共場合的次數。這會兒雩風嚷著要恢複祀青,她已經可以預見到自己像進入繁殖期的蜂王一樣被成群結隊的雄蜂追得死去活來的情形了……

“祀什麽青?天天溫暖如春的你天天祀青嗎?!”

在城主大人歇斯底裏的咆哮聲中,巨門祭司落荒而逃。

華月決定找個機會溜掉,順便幹咳了一聲,示意風琊和雲葙也趕緊走,免得被城主的肝火給燒到了,至於順毛什麽的……反正還有大祭司和七殺祭司呢。

於是仨人各自尋了借口,前後腳就跑路了。

剛剛從神殿出來,還沒走多遠,就看到謝偃一臉“叫蜀黍有糖吃哦”的和藹笑容,肩上趴著一隻花子,手裏拿著一隻偃甲小鳥,正在逗沈夜家的小娃娃開口叫人。

還沒有起大名的小娃娃牙都沒長齊,親娘的矜持親爹的傲氣卻是學了個十成十,任憑謝偃絞盡腦汁,仍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小娃娃人小脾氣倒不小,被謝偃念得煩了,就直接擰起分叉眉,一爪子揪住了花子的脖子,打算扯過來玩。

好久沒見到謝偃,花子自然是抓緊時間爭分奪秒地撒嬌賣萌,就算冒著被小夥伴扯斷脖子的危險,也是扭頭揪住了什麽東西死死扒著,完全不打算鬆手。

被花子揪住辮子的謝偃憂傷地想,萬一給這倆熊孩子扯禿了,難道真要去偷偷拔初七的頭發麽?

最後解救了謝偃的是威風凜凜橫空出現、嚇得倆熊孩子齊齊撒手的哈士奇。

作為智商秒殺李狗蛋的物種,小哈理所當然地覺得,飼主沒找到機會玩花子,作為工作犬的自己就有義務有必要幫忙玩花子。

謝偃心情複雜地目送花子一路嚶嚶嚶被小哈叼著跑遠。他實在沒想到,會是這麽隻蠢得冒泡的大狗來解救了他的頭發。

比謝偃的心情更加複雜的是剛剛從神殿逃出來就圍觀了以上全場的仨祭司,其中尤以貪狼祭司最甚。

幾年時間也足夠風琊想明白,原來六年前把他嚇得心髒驟停的那一幕,並不是眼花的幻覺……尼瑪沒死就算了,還幹脆變成倆跑回來天天刺激人!簡直無恥至極!!!

貪狼祭司自認為是個很爺們兒的真漢子,於是解決方法也很爺們兒,他直接拉著謝偃打了一架。

華月和雲葙果斷捂上沈家小娃娃的眼睛,免得小孩子有樣學樣,掉頭就回神殿告了一狀。

聽說這件事的大祭司鼻子差點氣歪了,大夥兒忙著籌備壽誕,你們倒好,打得通體舒泰是吧?!

最終結果是,參與鬥毆的兩個人被罰去搬祭典上熬粥用的糧食了。

初七拎著小哈獻寶一樣送過來的花子,對謝偃和風琊受到的處罰表示喜聞樂見,然後轉手把花子拿給沈二小姐蹂.躪。

祭典當天,沈家兄妹被分到了一個組,各自領了煮粥的米糧和自己喜歡的食材之後,便把十指不沾陽春水今天隻負責抱兒子的滄溟和沾了陽春水就會讓別人倒黴的初七請到一邊坐著,兄妹倆生火的生火淘米的淘米切菜的切菜,忙得不亦樂乎。

但是米和雜糧下鍋開始煮了之後,沈曦卻感到有些不對勁,蒸騰在煮鍋上方的水汽,顏色怎麽看都透著一股詭異的黑紫色,簡直就像初七又在廚房私造黑暗料理……

沈二小姐扭過腦袋,眼刀刷刷甩向初七,後者半是茫然半是委屈地回看,神情極是無辜。

“小曦,你是否覺得……”沈夜也發覺不對了,抄起木勺往粥鍋裏用力一撈,揚起手就發現木勺伸進粥裏的那半截已經燒焦了,“這東西是人吃的嗎?”

“……”沈曦麵無表情地拿起鍋蓋,用力扣在了黑霧沸騰的粥鍋上,以防汙染擴散。

滄溟不動聲色,視線掃向四周,已經有倒黴蛋中招倒地了。

見此情形,沈曦倒是覺得不大像是初七幹的:“初七最多也是禍害一下我們這邊,沒這麽大能耐坑到周圍這麽多人吧?”

初七默不作聲地用力點頭,眼睛亮亮的。

“我記得現在龍兵嶼上,除了初七之外,還有個人能搞出這種幺蛾子……”

沈曦一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正在到處檢查異狀的祭司們,“既然不是初七,那就隻能是謝偃沒跑了。”

照著這個思路稍微一查,大家便知道了熬粥的糧食是經何人之手搬到這裏……

隻能說黑暗料理的汙染範圍又大大地擴散了。

相比之下,每天買菜也沒禍害到食物的初七已經非常難得了……沈曦默默地想著。

雖然出了些亂子,好在發現得早,兼之島上的糧食儲備相當充足,還是來得及補救的。

至於作為食物汙染源的謝偃和躺槍的風琊,從陽一揮手,將這次浪費掉的食物都分攤到了兩人頭上,該怎麽補上損失,就讓他們自己頭疼好了。

忙完之後,累成狗的蜂王正想偷偷溜掉找個地方清靜清靜,順便找點兒吃的墊墊肚子,卻是一個不留神,被雄蜂們逮了個正著……

當天晚些時候,鬱憤不已喝高了的城主大人提著酒壇衝進七殺宮所,嚇得十二忙不迭回避。

“師父,這城主當得太沒意思了……”傷心的城主大人邊說邊哭。

“……”

瞳默默看著跳上輪椅還揪著他衣領一頓搖的前天府祭司現烈山部城主,心道酒壯慫人膽這話還是有些道理的。

“一群神經病追著我不放啊!當老娘是隨便什麽人都能上嗎?!……”

說到這裏,她怒上心頭,捏爆了酒壇,不安分地在輪椅上扭來扭去。

“……”你有膽子訴苦怎麽沒膽子收拾冒犯你的東西?

嘮嘮叨叨的從陽城主顯然沒有注意到七殺祭司吐槽不能的神情,繼續哭訴著:“……他們還、還……學什麽不好學小曦襲胸……”

一邊說著,從陽往瞳的方向貼近了些,拽起他的偃甲手臂,放在自己胸口。

“師、師父你造嗎……差點就被他們得逞啦!”

“……”現在這個不算吧?

瞳忽然想起了當年有個神經病嚷著要給他洗一輩子衣服的黑曆史。

“……還、還想生米煮成熟飯……一群禽獸……”

正在憤憤不平地數落著,從陽忽然動了一下腿,不開心道,“師父你腿上怎麽又長蘑菇了?這麽硬,都頂到我了……”

“……別亂動。”

瞳覺得身體更僵硬了。

聞言,從陽不服氣地挺直了腰,無意識地蹭來蹭去:“我怎麽亂動了?你別動才對,我幫你把蘑菇拔了!”

“……”七殺祭司直覺感到大事不妙,這要是真讓她拔了……

“哈,這蘑菇肯定是新品種,還會動!”已經醉得相當厲害的從陽城主驚訝眨了眨眼,興致勃勃道,“師父你等著,我去找個盆,□□種裏麵給你養著玩~”

想到從陽剛才徒手捏爆酒壇的力道,瞳知道她一定有說到做到的本事……不阻止不行了。

“哎喲蘑菇又頂到我了!老娘就不信收拾不了你!”

“師父你幹嘛?別抓著我啊我要拔蘑菇!”

“嚶嚶嚶嚶嚶嚶這蘑菇怎麽回事越頂越硬還這麽疼……”

作為烈山部最後一個活人改造的傀儡,十二對自己的生活很滿足,然而這一刻,他卻有種命不久矣的預感。

一是因為七殺祭司給他裝了一雙視力太好的眼睛。

二是因為從陽城主辦事的時候居然不關門。

次日一早,酒後亂x的從陽城主不得不麵對一夜風流的善後處理。聽到七殺祭司問起是打算公了還是私了的時候,還沒從宿醉中清醒過來的從陽哼唧了一聲,表示師父你看著辦。

於是瞳果斷選擇了公了。

他轉臉就開始打點禮物預備去從陽家向她父母提親。

“……這就是公了?”

從陽滿臉吐槽不能的“你逗我”刷屏。

“那私了是什麽?”

七殺祭司指了指聞訊趕來看熱鬧的沈二小姐:“她對事後避x很有研究。”

“……”

雖然很不想就這麽婚了——畢竟還沒正兒八經考慮過成親的問題,不過沒有特殊避x技巧的城主大人覺得,還是趁著沒搞出人命來趕緊收拾幹淨了比較妥當。

換言之婚姻大事就被他們兒戲似的給敲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