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了這個副本之後,蘇若仿佛一瞬間失去了目標。
一開始,她想的是活下去。
最好能安安穩穩的熬過大學,隻要待夠了日子,到了畢業時間,她就又能回到現實世界,與家人相聚。
現在她發現畢業可能隻是騙局。
種種跡象都表明,這個學校似乎沒有畢業的學生。
忽然獲得的畢業證書碎片道具,證明了想要畢業還必須要開具這種證明。
她就像是拚夕夕砍一刀一樣,先開始給你一個特別簡單的條件,當你覺得快要達成了之後,又將的最後一點的希望分裂成好幾個碎片,等你快要攢齊的時候,又要冒出來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要你一定要達成。
好似永無止境。
高年級的學生都多大了?
或許,他們在熬到三四十歲時便身體機能下降,頭腦變得不那麽靈光,隻有每一次考試積累下來的經驗,帶著他們前行。
可生理機能上所產生的副作用越來越大,他們終將有一日會馬失前蹄,隨後死在一場考試裏。
遮蓋麵容成為老師,是學校選拔的嗎?
妮娜老師為什麽要勝任這份工作,難道她自己沒有考試嗎?
兼職的目的性是什麽,若是用常識性邏輯判斷,學生不可能同時還兼職老師,隻有正處於實習期的學生才有可能留校。
就算學校完全不按照社會常識進行發展,學生同時兼職老師,若是需要全程守候,那他們的生活會變得極其忙碌,又要兼顧自己的學業,又要兼顧看管學生。
在這樣高強度的運作之下,一定要有一個信念和極大的**吊著他們。
不然像妮娜老師這樣的學長學姐,絕對堅持不了多久。
對於學生來說,最重要的就是畢業回歸正常生活,所以離開學校便是他們的最大**。
才能迫使他們在高壓運轉下,繼續前行。
但這似乎本身就是悖論。
作為一個實習老師,他們的事業是看不到盡頭的,要達成什麽樣的條件才能離開學校呢?
如果是看業績的話,應該要對標突破多少副本,又或是帶出多少學生。
可他們自己本身就背負著兩種身份,卻依然找不到突破壁壘的路,又怎能帶著自己的學生離開這個鬼地方。
包括現實世界的官方也一樣,他們從來都沒有說過,有學生能夠畢業。
如果真的有官方絕對不會不跟他們說明,一個成功的案例會成為無數摸黑探路人的指明燈。
那是所有身在地獄之人的希望。
可從沒有人告訴過他們,這盞指明燈是否真的存在。
蘇若推測指明燈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精神病院副本裏的老者在這裏活了多久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生日。
他生活在相對落後的年代,人生過去的七十載,就足以證明這間學校存在了七十年,而每年被選拔進入學校的學子,存在了七十年。
七十年間,哪怕每年就隻有二百個學生入學,那也是一萬四千人的龐大數字。
一萬四千人,都無人能夠做到走出學校,他們憑什麽?
最後再看學校的做法。
學校每一次的副本指派都是有針對性的,學校的所有規則和他們這些學生現在的處境結合起來隻能得到一個結論。
學校不希望他們過得太好,但也不希望他們過得太差。
善與惡的班級製衡。
賜予他們技能道具以及身體強化,推進他們努力變強。
建立社團,開放學生之間的內鬥。
殺穿副本以及完成詭異心願的淨化。
這些種種都達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如果所有學生都團結一心,剔除那些不安分的因子,所有人萬眾一心反抗詭異,說不定早就有人逃出去了。
可從一開始的殺人震懾,到現在的善惡之恒,都將學生分化成了兩種人。
這兩種人一邊忙著處理內憂矛盾,又要忙著對付外敵詭異,幾乎可以說是往前每走一步都得絞盡腦汁。
他們作為善的一方,有學校給予的特權,而這樣的特權是不允許外傳的,他們唯一要堅持的便是不能親手殺人。
可這個世界上殺人的方法有很多種,借刀殺人,製造意外,都可以被算作,不是親手殺人。
善惡的評定根本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
而他們不能外傳的班級福利,估計也不是獨一份的獎勵。
充滿惡念的班級憑什麽拚死拚活。
真的,因為他們的性格都是天生壞種嗎?
蘇若並不這麽覺得,最起碼接觸下來,她覺得喬婉不是那種人。
所以學校也一定給了他們什麽福利,而他們所要遵守的規則也一定與他們截然相反。
這種養蠱的感覺,讓蘇若覺得分外不安。
學校既不讓他們逃離,又要給他們生的希望,他們每往前走一步,都像是背後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推著他們前進。
畢業這兩個字,每一次考試結束的時候,都讓人感覺更近了一些,可在探索的越多時,都會覺得這兩個字遙遙無期。
前路不再是一片光明,反而是漆黑看不到盡頭的無盡深淵。
蘇若在這一刻,感覺自己好像找不到什麽動力了。
如果畢業隻是個謊言。
那他們現在還在這努力什麽呢?
一開始她就已經賺夠了,足夠奶奶在外麵即便是揮霍度日,也能夠頤養天年的錢。
她似乎沒有任何牽掛了。
蘇若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態是不對的,可她找不到發泄口,宣泄這種近乎絕望的情緒。
身邊就連能夠傾訴的人都沒有。
情緒是能夠傳染的,隔壁的房間就是翠果,樓上就是李尚他們,他們每一個都能聆聽她的心事,可這些話偏偏不能讓他們聽到。
若是這樣的猜想,也同樣得到了他們的認同,心理防線會逐漸崩潰,他們會與自己一樣,陷入這無盡的恐慌與絕望之中。
蘇若指甲扣進了肉裏,盡量用疼痛,將自己拽離著紛亂的思緒與難受的情緒。
突然她感覺之間有一點溫熱。
指甲似乎已經穿破了皮膚。
蘇若抬起手看了看,卻猛然發現自己的手心竟然是完好無損的。
等等,這是什麽情況?
指尖上還有殘留的血跡,她的身上卻沒有出現半點傷口。
血跡不是錯覺,那就隻能說明傷口愈合的速度,比她抬手查看還要快。
蘇若仔細回想了一下這段時間在學校裏的經曆,越來越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了。
從副本重傷出來就會身體痊愈,原本她以為這是個恩賜。
可...
為什麽他們的身體本身就不會受傷了。
仔細回想一下,從入學開始到現在,她身上連個小口子都沒有,似乎所有人都是這樣的。
蘇若不信邪,從空間裏隨便拿出了一把小刀在手心用力劃了一刀。
她用了很大的力氣,傷口深可見骨。
但這本應該血流如注的傷口,就在她眼前以極快的速度愈合恢複平整,甚至連疤痕都沒有留下。
這種自己好像是不死之身的詭異感,讓蘇若的大腦停滯了一瞬。
隨後開始高速運轉,思路逐漸通達。
除了那些違反規則被殺死的學生以外,他們真的在學校裏達到了百分百的安全。
學校裏的規則明文禁止學生之間在非掠奪資源的情況下進行內鬥,就算是打架都都不行。
所以不存在兩人之間發生衝突,誰打死誰的可能。
一開始殺了兩個違規的學生,在他們的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違規者死,成為了懸在他們頭上的一把刀。
所有人都會下意識的去遵守規則,哪怕她這樣渾身反骨,喜歡用命搏的賭徒,京也不會觸碰學校內的規則。
怕死是一方麵,而另一方麵,他們是真的將學校當成了身處於詭異世界的最後一片淨土。
回到宿舍後,身體的傷口會全部痊愈,外麵到處都是的詭異,永遠都無法入侵學校,隻有在這裏他們才能睡個好覺,吃個好飯。
隻要不違反規則,休息期間在學校裏他們能夠活得無比輕鬆。
學校每個月都會給學生發放貨幣,這些貨幣不但能夠買到他們的生活必需品,還能買一些東西娛樂精神。
想看電影有光盤,想玩遊戲有設備,你就算是想打高爾夫球,商城都能夠買到。
在學校裏的生活實在是太安靜了,除了那些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以外,這裏似乎比外麵還要令人舒坦。
越是**他們對於詭異世界心中的恐懼,他們越是會把學校當成安全屋。
蘇若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如果今天她沒有躺在**想七想八,他也永遠都不會做出忤逆學校的事情。
哪怕她最後身為人類,實力已經逐漸趨近於頂峰,學校內的詭異都已經沒有辦法威脅到她的生命,她也不會觸犯學校的規則。
反而是老老實實的按照學校安排,積極考試,努力完成任務,賺取學分,等待畢業。
開學當天的震懾永遠留在他們心中。
學校給的糖衣炮彈,令他們在潛意識中不自覺的就將這裏當成了第二個家。
前後種種結合起來,蘇若發現他們這些學生竟然不知不覺被當狗訓了。
滑稽好笑,又充滿諷刺意味。
打一棒子再給個甜棗,將外麵的危險放在眼前,又在給一顆甜棗。
這種pua手段,真是淺顯又好用。
蘇若好像找到了學校真正的目的。
無論是養蠱還是訓狗,都像是要將他們打造成一個好用又強大了傀儡。
沒必要多麽聽話。
隻要所有學生認定離開詭異世界的唯一出路就是畢業,便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到時候就算是有詭異想要打學校的主意,所有學生估計也會打起衝鋒號角,守護他們的最後一片淨土。
可詭異會降臨啊。
有一些詭異能夠突破兩方世界的壁壘,進入到真實世界之中。
這也就證明了離開詭異世界的方法不僅僅隻有拿到畢業證書,
學習那些詭異,打破壁壘回到真實世界,與得到畢業證書離開,哪個更難,誰都說不準。
給學生們設下這樣的心理暗示,無非就是想讓他們下意識的遺忘這種離開的途徑。
學校需要一批數量足夠多,且力量強大,極其好控製的忠仆。
無論這些忠仆是因為利益,還是發自內心。
隻要學校出了問題,忠仆就會立刻起到作用,誓死保護他們的淨土。
學校在未雨綢繆什麽?
這種近乎於變態,促使他們成長的行為,主動挑起或是放任不管學生之間的內鬥,都像是在說:你們快點成長,我趕時間沒空搭理你們,玩不過就隻能當棄子。
何其霸道啊。
他甚至都不願意精挑細選親自培養,隻想用這種廣撒網,多撈魚的方法。
隻有在感受到害怕才會焦急。
這樣的心理狀態適用於所有生物。
隻要還能思長腦子能思考就都逃不脫
蘇若得出了今天的第二個結論。
學校在害怕。
所以一定有一個比不能畢業更大的危機在等著他們。
學校解決不了,必須由他們這些學生出麵解決。
能夠探索的東西越來越多了。
蘇若又找到了繼續下去的動力。
畢業究竟是不是一場騙局要時間來證明。
但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
無論從學校出去這件事情是否是騙局,她都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想辦法離開學校。
這個離開學校並不是回到真實世界,而是從詭異學校離開,真正走在詭異世界的大街上。
她需要要真正融入到這個詭異世界,最好可以在詭異世界獲得一個新的身份。
這個身份能做多大做多大,就算是做到家喻戶曉都沒關係。
學校能養蠱她也可以,她必須要從現在開始真正滲透到詭異世界之中,和學校一樣哪怕僅僅隻是利益上的**,也能收一批心甘情願為他赴死的詭異。
等到有朝一日真的確定了學校所說的畢業隻是個騙局,那她會立刻脫離學校,成為詭異世界的自然人。
同時尋找詭異突破壁壘回到去往真實世界的方式。
如果有一天劇本可以百分百確定畢業隻是個假象,蘇若就會帶領著她養的狗反過來威脅學校。
若是還不行,那就試試,以安全且不會帶走其餘詭異的前提下,自己打破壁壘離開詭異世界。
到這兒還是失敗了的話。
那麽徹底成為這裏的原住民,便會成為她的最後退路。
隻要她不認同學校的做法,哪怕是與這些鬼一共沉淪,放棄為人,她也絕對不會讓人將她囚禁在牢裏,成為被利用的狗或是傀儡。
這也是花魁娘子給她的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