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在這個副本世界不能輕易拿出,但根據上一回的經驗,水手的更衣室裏有大問題,一旦進去,精神極其不穩定。
蘇若拿出了一根針,把握在了手心。
隻要察覺到有不對勁的地方,一根針紮進手掌裏依靠痛覺,怎麽都能恢複一點神誌。
推開更衣室的門,蘇若走了進去。
這一踏入,所看到的場景就與上一次進副本是完全不一樣了。
此時的更衣室內,目光所及之處,到處都是殘肢斷臂。
四周的牆壁逐漸浮現出人臉,那一張張痛苦的麵容呼之欲出,好似要用臉衝破某個牢籠。
人臉在蠕動,地上的殘肢斷臂也隨著四周牆壁的蠕動而到處晃**著。
這不是船漂泊在海麵上應有的搖晃。
此刻蘇若感覺自己就像是闖進了某個怪物的胃裏,那些殘肢斷臂就像是食物殘渣一樣,而蠕動的牆壁便是正在進行消化的胃。
針淺淺的紮進了手掌裏,痛覺傳來眼前的場景並沒有一分一毫的變化。
為了保險起見,蘇若還是拿出了鍾,不過隻掏出了一瞬間,敲響後又收到了係統空間。
隻是這一聲的鍾響,所有的東西都瞬間恢複正常。
牆壁雖然斑駁,卻不再繼續蠕動,地上那些殘肢斷臂也都不見了。
整個房間都空****的,連個架子都沒有。
是幻覺嗎?
蘇若沒有那種突然清醒的感覺,所有事物所產生的變化,似乎更像是因為鍾聲。
精神病院的副本裏麵,門是活的。
詭異世界裏有物品類詭異,那麽有沒有一種可能,這艘船是活的,她方才的感覺並不是錯覺,而是真的正處於某個巨大怪物的胃裏。
這個猜想讓蘇若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過腦子裏竟然蹦出了想法,不實驗一下實在可惜。
驗證這艘船是否是活物,她的刀就是最好的道具。
蘇若一刀劈砍向牆壁,頓時牆壁冒出了黑煙。
滾滾濃煙從牆壁的縫隙之中奔湧而出。
伴隨著濃煙出現的,還有各種猙獰的臉。
一顆顆帶著痛苦神色的人頭從牆壁之中飛了出來,呈半透明虛化的狀態,圍繞在蘇若身邊,漸漸形成了包圍的趨勢。
隻是這些人頭好像沒有任何惡意,他們隻是在她身邊繞圈圈,再也沒有多餘的舉動。
蘇若舉起長刀,朝著牆壁的另一邊又是一砍。
牆壁再一次產生了一個裂紋,裂縫中飛出了更多的人頭。
房間內逐漸傳來了嗚咽的聲音,四是惡魔的喃喃低語,又像是少女的低聲哭泣。
其中夾雜著不少哀怨的聲音。
換個地方再來一刀。
隨著一下又一下的揮砍,牆壁上的裂紋越來越多。
蘇若就像個哈士奇一樣,對拆東西這件事情樂此不疲。
直到整個房間的牆壁,包括地麵都被砍得不成樣子的時候,手中的刀升級了。
【等級LV3】
【附加顯著的重傷效果。】
【重傷效果:目標被砍中後,傷口難以治愈,久久不能愈合,持續時間一周。】
成長類型的道具就是好用。
隻是成長到三級,所附帶的效果就多少有點變態了。
這把刀現在無論是對付詭異還是對付人,都可以稱得上是神兵利器。
稍微一不注意砍在身上,傷口就會無法愈合,對詭異造成傷害後,還會源源不斷的吸取詭異身上的力量。
蘇若感覺這把刀更像是一個物品類的詭異,而不是刀具。
不過現在並不是研究刀的時候,蘇若抬手撫摸像冰涼的牆壁,從中沒有感受到一點生命力的存在。
但她可以確定,這艘船又或者說這個房間一定是一個詭異。
那麽滿屋子的人頭又是什麽東西?
蘇若仔細看向其中一個人頭,這是一個蒼老的麵龐,看起來約莫有六十多歲了。
他的嘴巴一張一合,似乎是在呼喊著什麽,其餘的人頭也幾乎都是一個樣子。
蘇若盯著他們的嘴巴。
根據這些人頭嘴巴張合的幅度,嚐試讀出來。
“救命...放我...出去!”
救命,放我出去。
這是一句簡短的話,卻是所有人頭同一時間的發聲。
他們的呼喊沒有聲音,可真正讀出來這句話之後,又覺得他們的聲音振聾發聵。
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麽?
他們是人?還是詭異?又或是其他的東西?
蘇若總覺得這裏有些不安全。
她抬腿朝著外麵走去,在手握上門把手的時候,餘光瞥見了一顆人頭,讓她整個人的呼吸一窒。
那顆人頭的臉,正是她第一次來到這個副本時,與她搭話,阻攔她去往廚房的水手!
嚴格意義上來說,那個水手是他從進入這個學校以來所遇到的第一個詭異。
給蘇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所以即便對方麵目扭曲,難以辨認,卻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蘇若緩緩回過身,又仔仔細細看向每一個人頭。
分辨後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
這其中有不少熟悉的麵容。
或是之前船上的水手,又或是在船上的客人。
蘇若抬手朝著人頭揮了一刀。
人頭被一分為二,眨眼之間又恢複了原狀。
被揮刀砍了一下的人頭,並沒有表達出任何不滿的情緒。
又或者說他除了嘴巴一唱一和的喊著救命放我出去以外,再也沒有別的情緒表露。
外界的東西對這些人頭產生不了任何影響,他們似乎也無法感知到外界。
蘇若這一次不再猶豫,推開門直接走了出去。
當踏上甲板時,甲板上又恢複了第一次進入到遊輪所看到的熱鬧場景。
無數的水手憑空出現,他們各司其職的忙碌著,還有不少客人在甲板上看風景。
盡管周遭,隻有一望無際的海。
蘇若望向他們的臉一個又一個仔細,看到了不少,與剛剛在更衣室裏所見到的人頭一模一樣的麵孔。
當心中存疑,無論周圍發生了什麽事情,都會讓人覺得萬分詭異。
蘇若並沒有著急逃離甲板,而是找了一個能夠縱觀全局的地方,觀察著船上的每一個人。
右手邊有一群水手在捕魚。
他們往下撒網,隨後一起用力把另一個網拽上來。
輪船的周圍撒了不少網,看起來都是用來捕魚的。
左手邊有一群水手在搬東西,一個又一個箱子不知道是從哪裏搬出來的,最後都被運到了船艙之中。
沒有長時間去觀察他們的時候,其實發現不了端倪。
隻有像現在這樣一直盯著他們看,才會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
所有的水手也好,遊客也好,他們都像是被設定程序的機器人一般。
捕魚的水手不知疲倦,盡管已經撈了五趟魚了,卻還是氣兒都不喘的,把手伸向了下一個漁網。
撈魚可是一個力氣活,不然也不需要這麽多人一起將漁網拽上來。
通常情況下,拽一兩個,一個成年男人的力氣就已經幾乎殆盡,就算是詭異,比正常人的體質要好,撈五個總是要喘口氣兒的吧?
可他們就像是絲毫察覺不到累一樣。
另一邊搬東西的更有意思,箱子一個個的排著隊被運送到船艙之中,粗略算下來應該有二十多個了。
搬進去的船艙是專門給客人住的船艙。
其他地方蘇若不敢說,自己都走過,但這個船艙她絕對熟悉。
那裏麵根本就沒有容納這麽多東西的地方,搬進去的箱子體積不小,二十多個幾乎都快占滿一個小型的車庫了。
可他們還是在搬動著。
箱子去哪兒了?箱子裏的東西是什麽?又為什麽要搬動這麽多的東西?
還有那些在夾板上看風景的人。
一直都在機械性的重複著一套姿勢動作。
就像是一個視頻,被播放到了結尾後,又重複播放一般。
眼前的畫麵不像是真的,更像是被一個巨大的虛擬投影投屏出來的畫麵。
之前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觀察這些詭異,又或者說觀察這一些水手與客人身上。
重新審視後,才驚覺自己所遇到的從頭到尾就沒有幾個是正常行動的詭異或者是人。
蘇若拿出了真實墨鏡,戴上墨鏡後,夾板果然發生了改變。
倒不是甲板上的人發生了改變,而是他們手上的東西,全部都變成了另一種樣子。
被打撈上來的魚成為了斷手斷腳,依稀還能看到幾顆眼球,或是幾隻耳朵。
客人手裏端著的酒杯,摘下墨鏡看是橙黃色的香檳,而戴上墨鏡就是鮮紅色的**。
他們的臉上不再有任何表情,而是清一色的目光呆滯。
蘇若覺得自己應該已經要接近真相了。
解決問題,揭開真相。
需要解決的問題,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不是那個狗屁船長。
而是這整艘船。
需要揭開的真相,也不是船長的身世,或是他與自己兄弟之間的怨情仇。
他們也不過是這個副本的一個小小npc罷了。
真正需要揭開的真相,是這些水手們。
蘇若拿出了那口小鍾,毫不猶豫的連敲三下。
每敲一下她就看到那些機械性行動的人,臉上呆滯的表情就會變化一次。
蘇若不知疲倦的敲著鍾,通往下層更一間船艙的入口,一顆顆人頭瘋了一樣飛了出來。
這些人頭在船上肆意飛舞,像是在尋找著什麽。
每一顆人頭在尋找到與自己長著一模一樣臉的人後,都會一頭撞進去。
緊接著人頭就會與那個人融為一體。
蘇若敲鍾的動作一直持續到最後一顆人頭飛出來。
停下後她也把墨鏡給摘了。
船上所有的人都停止了之前的動作,看向身邊人後,先是一臉的迷茫,隨後一個個都變得目眥欲裂,或是伸手朝著身邊的人打去,又或者是抬腳朝著另一個人走過去,扭打在一起。
他們打著打著就起了真火,一個個抄起家夥不管不顧的朝著另一個人身上招呼。
沒過多久,他們互相就打的皮開肉綻,甚至掉了牙齒,被戳瞎了眼睛也毫不在意。
蘇若看著眼前這瞬間變得一片混亂的場景,打了個哈欠。
這一幕多熟悉啊。
不正視他們入學考試時,每天晚上都會上演的場景嗎?
該去會一會那個船長了。
剛才自己敲了那麽久的鍾,船長都沒有出現。
看來他也希望鍾能夠發揮到巨大的作用,希望這些人恢複成現在這個樣子,然後對身邊人拳腳相加。
蘇若繞過那些已經六親不認的水手們,走向通往船長辦公室的樓梯。
這一回她並沒有直接闖進去,而是非常禮貌的抬手敲了敲門。
直到裏麵傳來了粗獷的男人聲音。
“進來吧。”
蘇若推門而入,就看到已經變成豬頭人的廚師長正氣定神閑的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
“怎麽樣?現在的結果你還滿意嗎?”
蘇若毫不客氣的在旁邊隨意拉了一個凳子,坐在了船長的對麵。
“滿意,非常滿意,如果你願意把鍾還給我的話,那我就更滿意了。”
“還你是不可能的。”
蘇若又是一口回絕,半點麵子都不給。
“那你就留下做個敲鍾人吧,那個鍾也不是非得我自己敲才行。”
船長自得的一笑,他一點也不意外蘇若這個答案,但也不像之前那麽生氣了。
而是上下打量著蘇若,眼中滿是精明與算計。
蘇若知道他腦子裏麵在想什麽,無非是在想著就算是留不下鍾,也要把持有鍾的人留下。
這就叫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出問題的人。
船長並不知道她學生的身份,或許已經開始在思考如何把她變得和那些水手一樣了。
“你需要鍾,是因為你需要控製那些水手,而控製那些水手,是因為你需要他們提供的詭力,準確的來說並不是你需要,而是你幕後的boss需要,這段時間沒有鍾的控製,你應該日子過得很不好,你無法給你的boss提供食物,估計我要是再不來,你就要變成他的食物了吧?”
當找出另一個詭異的時候,一切的問題都迎刃而解。
詭力是一個詭異提升自身力量的關鍵。
而所謂的詭力,就是極端的負麵情緒。
每天晚上那些水手互砍的狂歡,所提供的正是仇恨價值。
船長大概不需要這些詭力,又或者說船長需要的很少,說是掌控著整艘船,但其實隻是個傀儡皇帝。
一個船長無法掌控自己的船。
反而被該掌控的東西控製。
聽起來就覺得挺諷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