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小區，去年冬天新做的保溫層，短時間是不會有拆遷的可能了。張金水打開冰箱，拿出裏麵的冰鎮可樂向秦止拋過去。
“這房子是我爸媽留給我的，他們活著的時候，就盼著能拆遷，或許會拆遷吧，到我死的時候。”
秦止道：“你從小就生活在這兒？”
“是的，整整二十八年了，除了在外地念了四年大學，我基本沒離開過這個地方，雖然小城市落後是沒辦法避免的，某種程度上這座城市依然保持著過去的一切，在過去的基礎上衰敗著，這不是一件好事，但是一件無可避免的事情。”
“你當初為什麽對我姐姐的事情那麽執著。”
張金水苦笑道：“你應該包容一個剛從警校畢業，並對自己職業充滿著無限憧憬的年輕人，在此之前我是一個純粹的無神論者。”
“那你現在改變想法了？”
“我沒得選，當初呈現在我眼前的東西幾乎讓我崩潰，一度讓我懷疑這一切，我所有的動力，就是想要不惜一切代價證明眼前發生的這一切都是假的，哪怕是你哪怕發生在你身上，你真的沒有懷疑過那都是幻覺嗎？”
“我隻是有些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什麽，你姐姐可以為你做到這種程度？”
“老實來說是這樣的，她反複強調著要給我選擇，事實上每次都是她為我選擇，從小到大，有些時候我都覺得我已經習慣了，這確實是她的作風，詫異一瞬間後，我發現自己很快就能接受了。”
“事物都有正反兩麵，看得開最好……”
“你們對於那個世界的調查。”
“其實有些事為了避免群眾的恐慌是不被允許說出來的，但我想你應該不是群眾的一員。驚悚世界降臨將無可避免，在未來的幾年裏會成為常態，你在去過副本的期間，我也在過副本，和你不同的是，我不是隨機進行的，國家在對付這個突然降臨的世界，遠比你想象的要花更多心思。”
“我的身份證要不要更改。”
“我想沒必要了吧，很難想象站在我麵前的人是你…..”
“關於葉秋水。”
“我隻能說他曾經也是我們的一員。”
……
張金水道：“看得出你完全不驚訝。”
秦止道：“普通人應該做不到他那種程度。”
“我給替他說一聲謝謝。”
“沒這個必要，我不過做了一個人應該做的，說不定還幫了倒忙了。”
“你覺得他已經加入了他們。”
“加入到不至於，不過百分百有了一些拿不到台麵上的約定，不過，我是沒什麽資格來說這種事的，畢竟我是這些約定的第一個畸形產物。”
“你已經做出選擇了對嗎？看來這幾個副本讓你成長了很多。”
“如果不是按照你們預想的發展會怎樣。”
“還需要我說？”
“需要。”
“那個抽屜你打開來看看。”
秦止隨著張金水目光的示意，起身去拉抽屜，黑洞洞的槍口如深淵，它可以把所有使用它的人拉進那神秘空洞的世界。
“我猜到了。”
張金水道：“現在我應該恭喜你。”
“恭喜我撿回一條命。”
“不，是從副本裏活著出去。”
“這樣的試驗品還有幾個？”
張金水挑眉道：“你知道我不能說，不過失敗的試驗品你應該看到很多了，你要知道那並不是我們的初心所在。”
“但你們很冷漠，至少對生命是漠視的。”
“這是獲得一些結果前，必要的犧牲，你要清楚我們是在給他們選擇。”
“但是你們明明知道他們會做出怎樣的選擇，那種地方隻會無限地放大，人們的欲望。”
“你向我證明了，我們的選擇是正確的，之後有什麽打算。”
“參加副本……”
“唉，我就知道問也是白問。我還以為……”
“以為我要想辦法複活我姐姐。”
“你要知道，我一度認為這次在副本中活下來的會是葉知秋，無論是在反應上，還是理性程度，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受過專業的訓練。”
“你不會覺得很可惜吧。”
“是有一點的。”
秦止突然覺得眼前的談話變得有些索然無味，起身拉開椅子，連再見都不想說，直接來到玄關處。
張金水沒有起身，更沒有阻止，甚至連身體都沒有轉過來。
“我想知道為什麽。”
“因為她就在我的身體了，你期望我做出選擇也好努力也罷，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如果秦止回頭一定會看到張金水僵硬在原地的身體，這時候他才發現，他一直是錯誤的，錯的離譜的那種，從最開始秦止就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無論她經曆什麽都沒關係，更不會改變最後的結果。
一陣手機鈴聲打破了最後的沉寂。
秦止道：“葉知秋的電話，要不要我來接？”
這時候這個電話不應該打給她的。
張金水揉著眉心道：“接吧。”
秦止按了免提，電話滴滴響了幾聲，對麵才傳來有些沙啞的男聲。
“你在哪？”
“和你認識的老熟人在一起。”
“張金水？”
“謝謝你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了。”
“好死不如賴活著。”
這話要是放在以前，秦止死都不會說出來的，現在想想有些東西實在太難得了，難得到不得不去珍惜，當然這次一定是心甘情願的。
“把電話給張金水。”
張金水搖頭，拒絕這兩個字就差寫在臉上了。接著電話裏傳來一頓髒話輸出，大概就是把這世上的垃圾話都罵了一遍，好在張金水有著不錯的心理素質，被單方麵輸出將近二十分鍾，愣是沒有掛斷電話，秦止想著，這種事換到自己，是絕對受不了的，好在也輪不上自己，電話因為手機電量不足不得不掛斷，張金水把手機還了回去。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也不算太糟，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上學，讀書，高考，如果可以這輩子都不想再和你們扯上關係。”
“那確實是一段糟糕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