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積到走廊的病人變得多了起來,狹窄的過道頃刻之間有了巨大的人潮,病人像細胞增殖一般不斷地增多,留下的空間變得更加狹小了。脫落的人皮,變淺的瞳孔,不斷變長的指甲。呲啦,那是刺破皮肉的聲音。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蹲下,猩紅的長舌舔舔著地上的鮮血,卻不知道為什麽鮮血變得越來越多,滴滴答答流個不停。
葉知秋平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又到了需要選擇的時間了。”
秦止抬頭看了葉知秋一眼,握緊手上的斧子,不斷地調整呼吸,如果隻有用鮮血才能洗刷罪惡,那就先用自己的血液祭奠這一切吧。
斧子鬼道:“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
“她會出來的。”
“你在逼她。”
“也許吧。”
手中的斧子比任何時候都要鋒利,隻要自己想往前走就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藍白的病號服被鮮血染紅了一件又一件,到底是什麽東西在不斷地掉落,殘肢還是碎肉,不過都不重要了。好像不能呼吸了,好像這次真的要死了……
姐姐的記憶,一個完全不同的記憶進入了大腦。
“小璐,你跳格子幹嘛不走直線!”
“我妹妹站在那,怎麽走直線啊。”
“你說誰在那?”同伴們全部露出驚恐的眼神。
“我們學校方麵還是建議你帶秦璐去做係統的精神治療。”
老師憐憫地看著自言自語的秦璐。
秦楓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桌麵上的報紙,“那就給秦璐申請暫時的休學吧。”
鉛字報紙右邊整個板塊上麵都在報道,喝醉貨車司機撞傷女童碾壓致死,圖片已經做了大量的打碼處理。說是警察到現場時骨頭都被碾碎了。
“老爸,妹妹說她想繼續呆在學校不想和我去其他地方。”
“老爸,你在說話嗎,我怎麽聽不見。”
當秦璐完全能看見那些鬼怪的時候,她的耳朵也徹底聽不見了。她所能看到的,聽到的都不屬於這個世界,這是異世界在歡迎新的同類的到來。秦楓清楚地知道八歲的秦璐無法適應掌控這股力量,為今之計隻有把事情做得更徹底些。
對於秦璐來說聽不見父親說話也沒關係,畢竟他隻會嘮叨自己,自己還有好多朋友可以和自己玩,交流起來好像比以前更容易了。
“不要紮針。”看到父親每次把小小的針頭紮進皮膚了,被紮針的客人都疼得直叫。看到那些猙獰的表情,秦璐就忍不住瑟縮,並且表示強烈的不解,那麽痛為什麽還要忍受,隻要一開始,就是好幾個小時不間斷,疼痛要持續那麽久,要是自己肯定早就昏死過去了,那些人可真厲害。秦楓一直想給秦璐做鬼紋的,也算是一種保險,隻是小姑娘太倔強就是不肯。可能這就是天命吧,想到這兒秦楓也不再強求。
人一旦有了欲望什麽都會肯的。
秦楓在白紙上是這樣寫的,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紙片突然燃燒起來,連灰燼都沒有留下。對於這種事情,秦璐已經司空見慣,畢竟從小到大老爸的身邊總會發生一些讓人無法理解的事情。但秦璐知道,他老爸好像盡力地在掩飾這些事,雖然她覺得沒什麽大不了,但小小年紀她也猜得到這就是他們經常搬家的原因。
好煩啊,完全聽不到老爸在說什麽,透過臥室的門縫,秦楓不知道在跟誰打電話,表情看起來很不好,估計聲音也很大。老爸生氣的時候聲音就會忍不住變大,要是以前這種距離肯定能聽個一字不差。
秦璐聚精會神地伸頭往房間裏看,並沒發現身後的樓梯變得濕漉漉,因為樓梯是深色的,完全看不出來是什麽把它變得潮濕起來,好像要比水更加的粘稠,還有點暗暗的。
纖細蒼白的手捂住了秦璐的嘴,困意鋪天蓋地地襲來,一瞬間秦璐就完全失去了意識。
“秦楓看你幹的好事,猶猶豫豫的算什麽男人,這下好了小璐去那個精神病院了,這下你滿意了。”
“小櫻,這件事我也有我的難處。”
“你可是一開始就向我保證過的,行,你等看好了!”
嘟嘟嘟,電話一陣忙音,秦楓無奈地掛了電話,女人都這麽暴躁嗎,一句解釋都不聽的。說著就走向衛生間,拿出拖把和水桶去清掃樓梯上的狼藉。瑪德,這是什麽出場表演嗎,搞那麽多血幹什麽,隻會給別人增加打掃的工作量,下次一定把那個老妖怪的藥缸給弄倒,讓他也嚐嚐打掃的滋味。
人不一定在眾人簇擁下死去,但真的有機會在花團錦簇中醒來。
“你爸不要你咯,把你送進精神病院了,你以後就是我的小奴隸,要給我當牛做馬。”
“哎哎哎,你怎麽不哭啊。”
嘰裏呱啦的聲音吵得秦璐腦仁都疼,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但是在這裏自己耳朵又變得好使了,這就說明,這裏不是啥好地方,是因為自己不讓老爸給自己鬼紋的懲罰嗎,為什麽哭不出來呢。
秦璐下意識地去摸眼睛,眼眶空空,一個腦袋上長花的鬼怪,很有眼力見地把鏡子遞到秦璐麵前。秦璐也十分配合地尖叫一聲、
“啊!”這聲尖叫實在沒有控製在,畢竟正常人看到突然看到自己的眼眶空空都會被嚇一跳吧。
“是要找這個嗎?”
一個和秦璐年紀相仿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走到床前來,獻寶似的托起手中還在淌血的眼球,秦璐看看眼球,又抬頭看了看天花板,一陣恍惚襲來。
突然秦璐一陣暴喝,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小兔崽子!還我眼球!”
秦璐這聲大喊,把周圍人都給弄懵,本來以為會被嚇暈過去的,現在被嚇到的好像是他們。
頭上長鮮花的鬼,嘴角忍不住抽搐,“這小姑娘這麽猛嗎?”
“你指望秦楓能養出來淑女?”
“也是。”
院長阿姨坐在床邊溫柔地詢問,“小璐想不想離開這裏去找你爸爸?”
看著院長上衣兜裏插著一把手術刀,把白大褂都染紅的場景不僅沒有半點溫馨隻有說不出的詭異。
“不想,啥都聽不見很煩的。”
“要是我們能幫你治好耳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