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止觀察著白燭,上麵有隱隱雕刻的痕跡,把蠟燭拿近仔細觀察。歪歪扭扭的兩個字,加油,一看就是刻字的人很久沒拿筆了,字醜得像剛會用筆的幼兒園小孩寫的,大大的感歎號很惹人眼。
秦止有點想明白為什麽這東西會出現在這兒了,斧子鬼費勁心思把一根蠟燭送進鏡子裏,應該不是給自己照明用的,蠟燭在燃燒的過程中散發著甜香的氣息,是人油的味道。走到那些碎片前麵,緩緩蹲下,斷指處還在流血,染得到處都是。
在鏡子的折射下,照出白燭的鏡像,鏡子裏麵卻沒有自己的臉,從自己的視角看過去,鏡子中的蠟燭像憑空漂浮在空中一般,自己不斷地擺動著蠟燭,鏡子裏蠟燭也在不停移動著。
要找出,除了蠟燭以外真實的東西。在不斷地做著心理建設,秦止閉眼,放空大腦裏所有的思緒,人憑著身體不斷向前。
耳邊出現了風聲,尖聲的耳鳴,斷指的刺痛,還有手中握緊蠟燭的灼燒感,五感已經部分開始恢複正常了。
秦止撞到了一個柔軟的東西,讓她忍不住睜眼。
“姐姐,你身上的味道好好聞,還有哥哥身上的味道,是他讓你來陪我的嗎?”
眼前的人,姑且把她稱為人吧,一張幹癟的皮瑟縮在白色骨架上,骨頭每一處凸起的地方都可以在皮上展現得淋漓盡致,沒有呼吸沒有心跳,幹癟的身子裏也沒有任何髒器,但是眼前的一幕,清楚地提醒著自己對麵的人還活著,她在和自己說話。
秦止想起那個充滿著器官的房間,跳動的心髒,彌漫在整棟別墅的福爾馬林。
“小妹,你想找到你的心髒嗎?”
小女孩葡萄般的大眼睛眨個不停,嘟囔著嘴道:“不止心髒,小西還丟了腎髒,肝髒……還有好多好多,根本數不過來,不過哥哥說小西原來的那些器官都太舊了,要給小西找新的。”
秦止蹲下視線和對方平齊:“那小西告訴姐姐,是想要那些舊的還是想要新的。”
小西因為秦止的詢問陷入了思考,糾結了幾秒鍾開口道:“小西想要身體裏原來的那些。”
“那姐姐帶你去找他們好不好。”
小西甩開了秦止牽著她的手:“哥哥說不可以讓任何人離開這裏,和姐姐走的話哥哥會生氣的。”
“小西想永遠待在這裏嗎?”
“不行,我不能出去,我要在這裏等哥哥……”
秦止在這句話裏聽出了動搖的聲音。
“我帶你出去找哥哥,這樣小西就不用在這黑暗的地方一直等著了,隻要出去姐姐向你保證你會和你哥哥永遠在一起的。”
“和哥哥永遠在一起……”
“告訴姐姐那麵鏡子到底在哪?”
又開始了無盡的沉默,隻有蠟燭上的火苗在不斷地跳動著,像心跳一般。如果用靈魂當作燃料,這裏的一切也會被燃燒吧,秦止有些殘忍地想著,如果眼前的女孩被手中的蠟燭點燃,鏡中世界大概率也會消失,畢竟這裏的世界是因為她而存在。
如果對方不配合的話自己就會陷入很被動的境地,幻覺會再次襲來,直到她自己主動放棄生命為止,在強的意誌力,在不斷的被恐怖摧殘下都會變得不堪一擊,到最後的崩壞隻是時間問題。
秦止不能賭自己的到底可以堅持,自己死在自己麵前幾次,看到別人死在自己麵前是一回事,看到自己死在自己麵前又是一回事。
小西似乎感受到秦止不斷變得冷冽的目光,她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姐姐是想殺掉我嗎?你的表情我已經見過太多次了,三次還是五次,已經完全數不清了。不過姐姐要考慮好,殺掉我後會被哥哥報複的,一樣也會死掉。”
秦止道:“你想死掉嗎?”
小西笑道:“你是第一個問我這個問題的人,我的意願大概不會改變你的選擇。”
“離開還是留在這裏不是一直都是你的選擇嗎?”
“殺掉我吧。”
果然,人不可能永遠活在幻想裏麵,幻想著得到愛……
“姐姐,不如替我殺了他吧。”
小西拿過秦止手中的蠟燭,點燃自己的身體,失去水分的皮膚就是最好的助燃劑,煙霧,火光,似乎驅散了所有黑暗。
“為什麽爸爸媽媽隻愛你呢,我的好妹妹,為什麽身邊的人也隻喜歡你呢,隻要你消失就好了,隻要你消失,一切都會結束了,你依然是我的好妹妹。”
“放心我已經打過麻藥了,不會痛的。”
“你看這是腎髒,和我的也沒什麽不同吧。”
“接下來就要摘下心髒了,不要哭啊,當然也不要閉眼。”
“你看它還在跳動呢,小西你放心我會讓它永遠跳動的。”
我當然愛你,我不允許有人比我還愛你,我太弱小了我不能殺光所有人,我隻能讓你消失在那些人眼前,他們或許會愛我,或許不會,但這一點都不重要,我將永遠愛你。
別墅裏的鏡子一個接著一個開始不斷地碎裂,原來失去意識的玩家,似乎精神恢複了正常。
失去部分記憶的天一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麵對眼前的狀況驚訝到失語。
沈落道:“離那些鏡子遠一點,裏麵好像有東西……”
還沒等這句話說完一個草字就脫口而出,一個紅色的物體上麵還帶著絲絲縷縷的溫度,直接砸到沈落的臉上,受重力的吸引不斷從身上滑落。
這是略微緩過神的小小鳥磕巴道:“是…….是……”
沒有人需要他在解釋了,隻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掉在地上的東西是什麽,是一片肺葉,鏡子碎裂到處亂飛的同時,還有各種各樣的髒器一同砸到身上。
小倩的臉上全是鮮血,依舊沒有什麽表情波動,眼前發生的一切隻能證明一件事,秦止殺了她妹妹。
黑色的鬼氣開始彌漫,他走到斧子鬼的麵前,死死地掐住了它的脖子。如果不占據這具身體,鬼力就沒辦法全部使用,一旦占據這具身體,秦止的意識就將永遠不會回來。這些局麵都不是斧子鬼想看到的。
水鬼幸災樂禍道:“到現在還要掙紮嗎,那個人類到底許給你什麽好處,願意為她這麽拚命。”
“這麽好奇嗎,我倒是很樂意告訴你。”
聲音變了,不聲音沒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