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破不了的案子
丁當看著韋一楠，覺得自己的師父今天才奇怪咧，他鮮少在審訊的環節中開口，就算是非得開口也會告訴丁當去問對方什麽問題，把他高冷的調調演繹的淋漓盡致。怎麽今天自己的師父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能一下子問出這麽大一串的問題，這讓丁當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開口插進崔和韋一楠的這段對話中了。她看了看韋一楠，又看了看崔。
崔和韋一楠說道，“你們既然看了日記，也應該知道那隻是小柯的幻覺，她說有人跟蹤她，我便幫她去找這個人，設計了很多方法，可始終一無所獲，到最後小柯才發現這隻是她的幻覺，還為此去接受了心理治療！”
“是嗎？”韋一楠冷笑了一聲，“崔，你是個好警察，這麽多年來破過了無數的案子，找到了無數的凶手，也給了無數死者交代！所以對於我們警方審理案件的思路，你非常清楚，如何不留下線索和蛛絲馬跡的殺人，你應該也頗有研究……”
“你到底什麽意思？”崔猛地一拍桌子對韋一楠吼道。
丁當看著韋一楠，她清楚自己不需要再說話了，可是她不明白韋一楠為什麽會忽然有此轉變，她隻能聽著兩個人的對話，手底下做著筆記，或者必要的時候從筆記本上找到恰當的內容提醒韋一楠下一個問題該問些什麽，韋一楠麵對盛怒的崔，表現的十分平靜，“你應該知道雁過留痕。”
崔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韋一楠。
韋一楠說，“那你企圖利用監控錄像來證明小柯所看見的全部都是自己腦海中虛構的事實的時候，就等於是在監控錄像上留下了證據！”
崔眉頭微皺，看著韋一楠問，“什麽意思？”這一次他沒有發脾氣，反倒是冷靜了下來，像是陷入了某種深思當中。
韋一楠說，“監控錄像我已經交給了技術部的人去做鑒定，今天早晨我接到報告，這個錄像的確是被人剪輯過了，將錄像中跟蹤著小柯的那輛車消除了。能做到這一點的，除了身為警務人員的你，還能有誰？”
崔說，“有什麽證據嗎？”
韋一楠搖了搖頭，“沒有！”
崔兩手一攤，滿臉愛莫能助的表情，不管丁當和韋一楠的懷疑對不對，有一點起碼是肯定的，那就是丁當和韋一楠拿崔沒有任何辦法。韋一楠繼續自己的話茬說下去，“你營造了一種氛圍，讓小柯覺得時時刻刻都有一個自己的情敵在跟著她、盯著她，然後你再將這個人從她的現實世界裏抹掉，隻允許活在她一個人的腦海中，隻有她一個人能看見、隻有她一個人能聽到，然後將她帶去了章的墓碑前，你要讓小柯親眼見證那個跟著她的人是章，要讓小柯以為自己見到了鬼！至於逼她自殺是不是你的本意，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崔問韋一楠，“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韋一楠問崔，“為什麽不由你來告訴我們呢？我們沒有任何證據，沒有辦法立案、沒有辦法起訴，這間屋子裏隻有我們三個人。”
崔沉默了好一陣，然後緩緩的開口說，“每個人都應該為她過去做過的事情負責！”他說完這一句，就像是觸及到了丁當的敏感區，整個人忽然就暴跳如雷，想站起來對著崔就是一通劈頭蓋臉的謾罵，韋一楠按住了丁當的大腿，讓她沒能從自己的椅子上跳起來，韋一楠手上的溫度透過丁當薄薄的褲子傳到了自己的肌膚上，再通過身上的每一根神經傳到了自己的大腦中樞，立刻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襲遍了全身，隻覺得全身酸軟的攤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如果不是因為小柯的貪生怕死，章不對死的！我不需要她死，我隻想要讓她記住這件事情，要讓她對章懷著歉疚的心情度過她的下半生。不論她死還是不死，章不會再回來了，不是嗎？”崔低聲說道，語氣嚴肅，丁當抬起頭看著崔，長長的歎了口氣，“你為什麽要娶她呢？”
“如果他不娶她，那麽小柯隻要離開了他，永遠都不會再想起他們過去之間的交集，更加不會一輩子受著良心的折磨！他這麽做，就是要讓她生不如死，事實也證明了，小柯選擇了死亡。”韋一楠問道。
崔冷笑出來問韋一楠，“那和我有什麽關係？那是她的選擇！”
丁當一拍桌子嗔怒的說道，“和你有什麽關係？那是她的選擇沒錯，可是這是你要的！你以為小柯真的會相信自己看見的那個女人就是章嗎？你以為她真的被你那五毛錢的特效忽悠了，相信自己所看到了的一切都是虛妄的、都是不在現實中存在的嗎？她早就知道這些事情是你做的，她認為你想要的就是她的死，所以她才選擇的自殺！”
韋一楠拍了拍丁當的手背，這意思是讓丁當冷靜一下，不要這麽憤怒。丁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覺得嗓子裏酸酸澀澀的，她有點為小柯不值，誰不怕死？什麽人能在生死做出一副死生無懼的模樣來？那是人群中的極少數，章的死縱然是小柯造成的，身為警察的崔怎麽可以用這樣的方式去對待一個無辜的人？
因為丁當的一番話，崔的臉色明顯產生了變化，他兀自說道，“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她怎麽可能知道事情是我做的，她去過醫院了，醫生都說她有妄想症，她怎麽可能會懷疑，她和我去上墳的時候看見章的照片，明明就很驚恐，整日整夜的睡不著覺，不停的消瘦，甚至提出和我要斷絕來往，將我拒之門外，不讓我再去她的家裏，她臨死之前留下的遺書是讓過去放過我，她怎麽可能什麽都知道？”
韋一楠說，“你千算萬算，應該沒有算到小柯記得住章的長相，雖然隻是見過了一麵，可是她記得清清楚楚，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是章！所以從看見墳墓上章的照片起，小柯就清楚你要做什麽了！她去死不是因為她想死，不過是因為她害怕，更不是因為過去的事情帶給她的困擾，而是因為她愛你，所以她就按照你的希望走了下一步路。”
崔搖著頭，皺著眉，“那她為什麽不說，為什麽什麽都不說，不問我？”
韋一楠問崔，“有什麽好說的？有什麽好問的！”他說完站起身，俯瞰著坐在自己位置上個的崔，“這不都是你要的嗎？”扔下這話，他轉身離開了審訊室，丁當看了看崔，看了看走在前麵的韋一楠，和崔說了句，“而且小柯懷孕了！你害死的不是她一個人，還有你的孩子！”她說完也跟著韋一楠走出去了，他們不知道留在審訊室中的崔此時此刻是什麽心情。
丁當跑了兩步，追趕上了走在前麵的韋一楠，“師父，為什麽今天的審訊你要親自負責啊？”
“以後得罪同僚的事情，你少做！”韋一楠說道。
丁當的心中流過一股暖流，淺淺的笑了笑。
韋一楠回到辦公室裏，將這個案子做了結案，以自殺案了解的，小柯的確是自殺，不管自殺的原因是什麽，這一點始終改變不了。至於崔對小柯做的一切，就算是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可是以後他的人生就被套上了沉重的枷鎖，從此以後，畫地為牢。沒有人能真的放下對別人的傷害，尤其是一個愛你的人，尤其是自己的親人。
這個案子像是一個鬧劇，鬧了那麽久的時候居然還是以自殺案結案的，趙局把韋一楠叫去使勁兒的數落了一通，韋一楠低著頭從趙局的辦公室出來，沉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這事兒在局裏麵鬧得沸沸揚揚的，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次是韋一楠替丁當背了黑鍋，背後又開始對丁當指指點點了。
丁當看著近在咫尺的韋一楠，拿過桌子上的手機發了條短信問他，“師父，我請你吃飯吧，這件事情給你添麻煩了。”
韋一楠說，“我和趙局說明了情況，不要緊。”
丁當問，“那還吃飯嗎？”
韋一楠說，“吃！”
丁當看著這一個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壓在胸口的陰霾就這麽煙消雲散了。快下班的時候，趙局來了一趟他們的重案組，語重心長的和丁當說，“丁當啊，你年紀還輕，經驗比較淺，以後跟著你師父好好學習！”
“是！”丁當對趙局說道。
趙局拍了拍丁當的肩膀，“這種案子，我曾經也經曆過，讓你師父給你講一講，以後再遇到心裏也好有個準備！咱們做警察的畢竟隻是人，不是大羅神仙，不是什麽案子都能破，隻要盡力就好，這個世界上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我明白！”丁當說道。
“行了，不耽誤你們下班了！”趙局說完就朝著自己的辦公室走了去，丁當準備再磨嘰一會兒，等人走了叫韋一楠去吃飯，她覺得自己給自己的師父帶來了這麽大的麻煩，怎麽說還是得避嫌的，可是一到了下班的點，韋一楠就關掉了電腦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身來走到了丁當麵前和他說，“走吧？去吃飯！”
“啊？”丁當還有點反應不過來，隻覺得那一刹那整個辦公室數道目光齊刷刷的聚攏在自己的背後，她整個麵紅耳赤心跳加速的，恨不得找個辦公室的地縫把自己給塞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