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沒叫外賣

丁當這個姑娘,人如其名,叮叮當當。

自從她來了洛城市局的刑偵科,整個局裏每天都能聽到她來來回回奔跑的聲音,就像是急著去投胎。

丁當愛穿高跟鞋,風雨無阻,因為她矮,所以走在路上永遠都像是工地現場——當當當當,百步之外誰都知道是韋一楠的好徒弟丁當來了。

最近這師徒倆的曝光率爆表,人人都在背後對著丁當指指點點,弄得她就像是被跳蚤纏身,渾身上下總覺得哪哪兒都不對勁,走路的時候都得踮著腳,生怕被別人發現又要開始戳自己的脊梁骨了。

丁當覺得,這大概就是韋一楠對她最好的報複了,他果然是言出必踐!

丁當是個火急火燎的姑娘,做事情永遠都毛毛燥燥的,實習報到的前一天丁爸爸帶丁當去局領導家中拜訪,丁當的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舔著臉跑前跑後地在人家領導家裏端茶倒水,阿諛獻媚,結果莽莽撞撞的差點打碎人家家顧景舟一整套的紫砂壺,驚得丁爸爸一身冷汗,如坐針氈。

丁爸爸發現自己家姑娘腳踏實地憑本事幹上去是不可能了;極盡溜須拍馬之能,憑臉蛋幹上去也基本不能指望……隻好催促丁當別管她的工作進展了,隻要這些年能盡快在局裏物色一個潛力股趕緊嫁了就成。

趁著丁爸爸還沒退休,想想辦法,還是可以給未來女婿找找關係往上再走走的,也算是保證了丁當衣食無憂的下半輩子。

局領導瞧著那套價值不菲的紫砂壺差點灰飛煙滅,當時是麵不改色,一扭臉卻把丁當分給了局裏的冷麵神韋一楠做徒弟。韋一楠不是個社會性的物種,最喜歡獨來獨往,除了日常工作,局裏的社交他從不參與,除了破案就是回家,這種神秘性叫韋一楠一度成了局裏最有魅力的男人。

對帶徒弟這件事,他的抵觸情緒更是整個局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前些年局領導硬要分,最後弄得雞飛狗跳,新人哭,舊人叫,天怒人怨的,局領導也就懶得折騰了。韋一楠愛幹什麽就隨他去了,如今丁當是破了這個戒,大家都等著看熱鬧,沒人嫌事兒大。

這會兒,辦公室裏開完實習生報道的動員會,人人都被自己的師父領走了,就剩下丁當站在原地環顧左右不停的碎碎念,“我師父呢?我師父呢?我師父哪兒去了?”

也不知道是丁當命好還是命硬,實習報道第一天局裏就接到了大案要案,護城河邊上碎屍一大灘,片警一籌莫展,案子就上報到了市局。

這案子光屍體就打撈了三天,還是電視台裏事兒最多的金小姐做的專題,每天緊咬著不放,弄得影響十分惡劣,每天都有數百條的傳言傳出來,什麽殺人狂魔、碎屍狂魔的,最近這幾天夜裏出行的人都少了大半。省裏為這事兒開了好幾次會,給的意見就是大案要案必須偵破!

這意見下放到市局,市局領導就是兩眼一抓瞎,誰都知道碎屍案難斷、浮屍碎屍案更難斷、找不到骨頭的碎屍案簡直就是難於上青天。

片警打撈了整整三天才把人體組織收集的七七八八,賴好能拚出個人形,骨架全都沒有,死者年齡不詳、特征難斷,法醫都是一籌莫展的。整個洛城的失蹤人口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想找出這麽一個人來,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這個案子,趙局斟酌再三,花了大約三分鍾苦思冥想,最後和丁當說,“去把你師父叫來!”

丁當抓著自己的衣服下擺,看著局長巋然不動。

“愣著幹嘛?還不去把你師父叫來?”趙局有些急,拍著桌子催促著丁當,對她一臉不耐煩的模樣。

“我不認識我師父……”丁當扭扭捏捏的看著局長委屈的說著,那表情就像是被人強了的黃花大閨女,“剛才開會他也沒在啊!”

局長看了一眼表,這才想起什麽事兒,嘴裏嘟囔著“才十一點……”手從桌上撕了一張小紙條,用油筆奮筆疾書的給丁當草草寫了幾個字,“去叫你師父來,就說局裏有大案子了!”

“是!”丁當敬了個禮,懷揣著自己的第一個案子激動的不能自已,手裏的紙條都快要被她抓碎了,然後才發現自己根本看不懂局長寫了什麽,整個辦公室挨個問韋一楠的地址,弄得一時間整個局裏都知道韋一楠收了一個女徒弟,又有熱鬧可以看了。

韋一楠住在洛城市最貴的小區裏,24層頂樓loft,奢華的簡直就不像是一個正經的警察。丁當在自己的腦海裏YY了無數自己師父的副業,作為一個普通的小警員,賣賣官搞搞門路基本是不可能的,十之**是賣賣身、賣賣腎、拉拉皮條,所以晚上不睡,早晨才不起的,這簡直就是目無法紀,毫無規矩。

之所以這麽多年屹立警界而巋然不動,肯定是被局領導潛過,這麽說的話,活兒肯定不錯。丁當“吧唧”了兩口口水,攥著那張什麽都看不懂的小紙條,卯足了吃奶得勁兒使勁兒拍著他家的大鐵門,“哐哐哐哐”一聲又一聲,裏麵就是沒有人回應。

丁當覺得,組織考驗她的時候到了,現在擺在她麵前的路有兩條,要麽破門而入,簡單暴力,可韋一楠家的門和他的房一樣,盡顯低調奢華有內涵,根本不是你想破想破就能破的。

方案二的話,丁當仔細的研究了一下樓道間上開鎖公司的電話,拿出了手機,心裏打了一萬遍腹稿,琢磨怎麽和開鎖公司的人勾兌,亮出警察證叫對方幹脆利落的給把這事兒辦了,還是扯個謊假裝女主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這事兒辦了好?

還在猶豫的時候,丁當就覺得一陣邪風,幾乎要把她的裙子給撩起來了,麵前猛然間就襲來了一道刺眼的強光,一個男人站在強光裏,逆光下五官是一片烏漆墨黑,這男人帶著睡眼惺忪的強調,還打了一個哈欠,聲音有些沙啞,用很欠揍的語調和丁當說,“我沒叫外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