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因為慕長離沒有被榮老夫人叫去,所以跟著慕元青等人到了一個院子。
這院子裏下人不多,送他們過來的丫鬟說了幾句之後就走了,原本在這邊侍候的下人也都回去睡了。
幾人湊到一個屋裏,芙蓉掌了燈,擱到案頭,開始仔仔細細地記錄這兩夜發生的事情。
記的時候慕元青偶爾提醒幾句,又糾正幾處她記錯的地方。
芙蓉就感歎:“真是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我明明覺得昨夜的事記得很清楚,但這會兒確實有些細節發生了偏差,還有的地方怎麽都想不起來了。”
慕元青說:“能想起來才怪了。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多久沒有睡覺了。”
芙蓉一愣,“是啊!昨晚是一夜沒睡,白天也沒睡,現在又快一夜了。”說到這裏就打了個哈欠,人一下子就感覺非常疲憊,筆都有點兒握不住了。
慕元青看不過去,把她手裏的筆接了過來,“去睡吧!我來寫。”
芙蓉覺得自己真不行了,也顧不上跟他搶活兒幹,筆一扔,歪頭就倒在了桌子上。
慕元青還嚇一跳,“這麽快嗎?這是睡著了還是中毒了?怎麽跟要死了似的?”
年妙上前探了探芙蓉的鼻息,“沒事,是睡著了。”然後伸手就要去抱芙蓉。
慕元青問了句:“你幹什麽?”
年妙不解,“抱去榻上啊!總不能讓她在案頭上睡。”
“我來吧!”他走上前,一下擠走了年妙,“我抱她。”
年妙皺了皺眉,“你抱,還是我抱,有什麽區別嗎?”
慕元青想了想,發現好像也沒什麽區別。但說都說了,抱也抱了,總不能再還回去。
於是抱著芙蓉去了榻邊,輕輕放到榻上,還給蓋了被子。
“脫鞋。”年妙提醒他,“還得把鞋給她脫了,不然睡不踏實。”
慕元青不幹了,“怎麽這麽多事兒呢?就這麽睡唄!我以前喝多了回來,也沒見府裏的丫鬟這麽細心的侍候我。”
年妙說了句實話:“之所以沒有丫鬟侍候你,是因為你一直都是我侍候的。這些事情我都做了,丫鬟就不需要再做什麽了。另外還有大夫人的嚴防死守,生怕那些丫鬟乘虛而入爬了你的床,所以其實你院子裏的丫鬟都不太能近得了你的身的。”
慕元青摸摸鼻子,又想起了慕傾雲送到他院兒裏的那個丫鬟,叫什麽來著……忘了。
但那件事情他可沒忘。
“我母親做得對!”他充分肯定了秦莊儀的做法,然後瞅了瞅芙蓉,“要都是這樣的,我母親應該也能放心了。”
年妙:“嗬嗬。”
天很快就亮了,雞叫一起的時候,整座榮府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慕元青問他二姐姐:“你說這雞是哪來的?昨天夜裏我仔細看過了,榮府沒有養雞。”
慕長離也困了,她把芙蓉往裏擠了擠,自己也躺了上去,“是那個老頭養的雞,叫聲是從他家那邊傳過來的。行了,別說話了,太困了。”
迷迷糊糊地,慕長離睡著了。
慕元青把芙蓉沒寫完的又完善了一遍,想去廂房睡,但又有點兒不放心慕長離跟芙蓉。
年妙就說:“你去廂房睡吧!這裏我看著。”
慕元青就搖頭,“不行,你也兩天沒睡了,我們是人,你也是人,不能因為你是暗衛我們就一味的欺負你壓榨你。外間兒也有榻,咱倆湊合湊合,睡了吧!”
他一邊說一邊扯年妙,一路扯到外間榻上,他睡裏,年妙睡外,沒一會兒就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這一覺睡得就有點香了,再醒來時,天都微微泛黑。
慕元青嚇了一跳,“我們該不會起晚了吧?會不會榮家人已經活了?”
年妙搖頭,“不會,天剛開始黑而已,榮家人活過來得是子時。不過也得起了,起來吃點東西,要不然半夜餓,就不得不吃那些死人做出來的飯菜。”
慕元青覺得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不想吃死人做的東西。
於是起了身去叫慕長離,卻發現慕長離跟芙蓉都不在屋裏。
他問年妙:“人呢?”
年妙說:“二小姐跟芙蓉起得早些,說去府裏轉轉。三少爺要是也睡醒了,咱們就去找她們。”他說到這裏,又指了指邊上的臉盆,“洗漱的水已經打好了,是芙蓉打的。她說院子裏有井,二小姐看過了,井水是幹淨的,可以用。”
慕元青點點頭,去洗臉。洗完就說:“會不會這臉盆也是死人用過的東西?”
年妙分析:“這裏是客院兒,一般來說榮家的人不會住在這裏。就算在這院兒裏侍候的,也不可能來用正房裏的東西。所以三少爺請放心,這屋裏的東西榮家的死人肯定沒用過,最多就是曾經到這裏來坐客的人用過。但死在榮家的人裏,並沒有客人。”
慕元青放心了,“那這院兒還行,以後我們就住這院兒了。走吧!去尋尋她倆。”
人是在大廚房尋到的,到時,正聽芙蓉說:“所以,大半夜的,還是有人來給榮府送食材的?不是榮家人出去買,而是有人專門往這裏送,而且這七年間送的吃食都是一樣的?”
慕長離道:“倒也不是都一樣的,反正榮家人又不記得昨天吃過什麽,所以送來的東西肯定不一樣。就比如說昨晚,你們有沒有留意過飯菜,有幾道就跟前晚上不同。”她說完,回頭看向慕元青,“你吃的那盤子肉,昨天是雞肉,前天是豬肉。”
慕元青一陣惡心,“那是我願意吃的嗎?是他們非得讓我吃,還問我什麽都不吃是不是看不起榮家。我被逼無奈才吃的,給我惡心夠嗆。不過你們剛剛在說什麽?有人給榮府送食材?你們是怎麽發現的?看到那個人了嗎?”
芙蓉看傻子一樣看他,“三少爺,你都進了大理寺了,眼下咱們的處境明顯是在一起案子裏,而且還是詭案。所以你的思維能不能從詭案的角度出發?時刻提醒一下自己的身份?”
慕元青覺得芙蓉說的有道理,“我這幾天確實沒怎麽代入到辦案的情景裏,也不知道為什麽,可能因為這裏是榮府的原因,滿腦子想的都是二姐姐跟榮府的關係,以及長寧侯府跟榮府的關係。全是些家長裏短的事,充其量就是榮家還有個身世的大秘密。
倒還真的沒怎麽想案子。
不過你現在這麽一說,我倒是也有覺得奇怪的地方。
如果榮家一直都在重複榮箏半夜回家的這一個晚上,那就是每天都要擺宴。
那麽一大桌子菜,那麽多人一起吃,對飯菜的需求量可是很大的。
他們做的又都是真正的食材,是可以讓活人入口的。
所以這些食材是從哪來的呢?
七年前的東西,早就吃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