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夫人也想回去,可是該怎麽回去呢?

她連自己是怎麽來的都不知道,如何去思考怎麽回去?

還有,回去之後該如何麵對謝方章呢?

謝方章在現實世界裏收了尋梅,而她在這個反世界中又與這裏的謝大人過起了日子。

每一晚的纏綿還都曆曆在目,這讓她心裏特別難受。

她感覺一切全亂套了,這到底算什麽呢?是她不忠貞還是謝大人不忠貞?

好像誰都不幹淨,又好像誰都有理由。

可她們明明都不是那樣的人,為什麽要在兩個世界中遭遇這樣的事情?

“我們得一起想辦法。”謝夫人跟尋梅說,“靠別人不如靠自己,這件事情必須得我們自己努力。

你所遭遇的這些,不怪你,也怪不得反世界的這位謝大人。

所以我們回去之後,我會替你跟現實中的老爺討個說法。

你是府裏的老人了,我也不是那種苛待下人的主子。

既是他犯的錯,我自會要求他給你一個名分。”

尋梅拚命搖頭,“我不要名分,如果我們能回去,求夫人千萬不要再讓奴婢跟老爺有任何瓜葛。

我不想做小妾,我也不想侍候老爺,我隻想好好做個丫鬟。

或者求夫人開恩,給我換個地方做事,我不想在書房侍候了。”

謝夫人實在心疼尋梅,“你放心,總會有好法子的,不會讓你受委屈。

隻是現在咱們得先把這些事情放到一邊,好好想想我們是怎麽來的。

隻有想到是怎麽來的,才有機會找到回去的法子。

明日你就要去錢塘了,這件事情誰都攔不住,因為是現實中的老爺帶著那個假尋梅去了錢塘,這邊的他就必須得帶著你去錢塘。

我們沒有太多時間了,這一晚上你就得想,仔細想,想想在來到這裏之前發生過什麽,見過什麽人,有沒有覺得奇怪的地方。

我也跟你一起想,我們兩個明天清晨碰個麵,趕在你去錢塘之前。

如果還沒想出,就在路上繼續想。

然後遇到驛館就寄信回來,我們得保持聯絡。”

尋梅點點頭,她知道這是唯一的辦法。

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再拖下去的話,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麽事。

當天晚上,尋梅一夜沒睡,一直在仔細思考自己在發現來到一個不對勁的世界之前,還發生過什麽事。

謝夫人也在想,但是她沒辦法安靜的想,因為謝大人坐在榻上一直在念叨。

他跟謝夫人說:“我們自成婚以來,一直生活得十分和睦。

兒子聰慧又孝順,我們夫妻感情也非常好。

我可以發誓,這麽多年了,我從來沒有過一刻動過納妾的念頭。

別說府裏的丫鬟,就算是外麵的女人,我也從來沒有多看過一眼。

所以我覺得近日這突然湧出來的情緒很奇怪,好像不是我本身應該有的情緒,就像被什麽人控製了一樣。這種情緒產生的完全沒有道理,特別突然,突然到幾乎就是在一念之間。

可是人怎麽會有這樣的情緒呢?我不能理解。

我這樣說,不隻是因為尋梅的事,還有去錢塘的事。

我為什麽要去錢塘?

水患輪不到我去主持大局啊!

我為什麽那麽堅定的跟皇上請求去錢塘?

皇上答應的那一刻,我突然覺得這似乎不像是我能做出來的事情。

我甚至在後悔。

可是後悔有什麽用呢!說都說了,皇上都點頭了,還能改變不成?

還有去錢塘要帶著尋梅的事,我依然想不通。

我是去公幹,我帶她幹什麽?

夫人,有句話我說了你別生氣。

我不知道為何,在潛意識裏竟覺得我帶尋梅離開京城,是為了躲著夫人你。

可是我為什麽要躲著你?我們明明這樣好,我每天都與你睡在一處,我們沒有發生過爭執,我為什麽要躲著你呢?明明我心裏就是非常非常愛你,可就是會有一個聲音跟我說,我不愛你,我愛的是尋梅,我要跟尋梅在一起,尋梅比你善解人意。”

謝大人越說越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實在不行,明日臨走之前我請個大夫來看看吧!

怕別是腦子出了什麽問題,我實在是擔心極了。”

謝夫人也坐了起來,拿了墊子靠在身後,聽著謝大人說這些事情。

過了一會兒就問道:“平時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太對勁?比如說生活中遇著的事物,你就從來都沒有懷疑過嗎?”她一邊說一邊扯起身上蓋著的被子,“你看看這緞子麵兒,看起來光滑,實際上就隻是普通的棉布。你就沒有懷疑過,為什麽普通的棉布卻能讓表麵看起來有光滑的感覺嗎?你們就管這樣的東西叫緞子嗎?”

她又指指上麵的花,“這種做工,根本不是刺繡,不知道是怎麽印到上麵去的。

每一個花朵都殘缺不全,你就沒有懷疑過,為什麽堂堂官邸老爺跟大夫人蓋的被子,會是這種殘次品?

還有你喝的茶,你真的覺得那東西好喝嗎?那跟泡樹葉子有什麽區別。還不如喝白水。

還有你吃的菜,有味道嗎?連鹹淡都沒有,如何下飯?”

謝夫人一連串的問話,直接把謝大人給問懵了。

這些問題他從來都沒有思考過,就算現在謝夫人問了,他也是不解地反問一句:“不就應該是這樣的嗎?難道還能有別的樣子?

至於為何棉布做出緞子一樣的光澤,還有花朵為什麽是殘缺的,那可能就是一種技法吧!我不是做這東西的,我怎麽知道?

至於你說茶不好喝,飯菜不好吃……夫人,咱們一直以來不都是這麽過來的嗎?

為何你從前沒有提過?”

謝大人對自己的夫人也有疑惑,“其實我覺得夫人你跟從前也有點不太一樣了。

夫人自己沒有發現嗎?

最近夫人總是心事重重,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就感覺你有心事。

還有我們每晚在一起時,我總感覺……你像是換了一個人。

今日你又與我說起這些……罷了,可能是我多心了,你就是我的夫人,怎麽可能會換一個呢?這世上哪裏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睡吧!明日我還要去錢塘呢!”

謝夫人被他擁著睡了,隻是躺下的那一瞬間,她忽然想起來,自己在來到這裏之前,見過一次沈玫,還發生過不愉快。

那天沈玫來見她,很是嚴肅地與她談話,請她不要破壞她跟謝文遠的夫妻感情,不要總是跟謝文遠說她的壞話。他們已經是夫妻了,她再這樣挑撥,對誰都沒有好處。

謝夫人其實明白這個道理,她也不是有意破壞,她隻是一想起沈家當初那個案子,就覺得那案子還是有疑點。也覺得最後沈家就剩下沈玫一個人,沈玫還順利嫁到了謝家,這一切都有點過於巧合了。

而且當初那麵鏡子可是沈玫送給沈瑜的,這裏麵真的沒有沈玫的事嗎?

沈玫真的從頭到尾隻是一個受傷者嗎?

她不放心,所以才提醒謝文遠小心沈玫。

可是沒想到沈玫警覺,竟被她知道了自己的這番提醒。

所以找上門來,十分不客氣地請她停止這種行為。

為此還說了一句……好像是說,如果日子再這樣下去,她就不得不做出反擊了。

別以為她是個孤女,沒有娘家撐腰就好欺負。

她是不會甘心一輩子被婆母挑撥,跟夫君過著離心的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