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江眠一腦門子官司,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夏姨娘和慕雪芙,從牙齒縫裏擠出一句:“閉嘴!這裏沒你們說話的地方!滾到後麵站著去!”
然後才對葉北玉賠了笑臉說:“婦道人家和小孩子不懂事,讓葉大人見笑了。”
這意思就是,你堂堂禮部尚書,總不該跟女人和孩子計較。
但葉北玉是什麽人啊?禮部尚書。
禮部是幹什麽?
專管禮儀慶典和各項活動的。
慕江眠說家裏人不懂事,這屬於是專業對口了。
於是他道:“既然不懂事,那回頭本官派人來教教,這也是本官職責所在,還望侯爺不要推拒。您要是推拒的話,那縱是本官不跟皇上去告狀,這事兒回頭也得跟九殿下說說。”
慕江眠氣得咬牙,心裏暗罵葉北玉油鹽不進,嘴上還是道:“那就謝過葉大人了。”
葉北玉笑笑,又把話題扯回聘禮上:“不過方才你們揣摩的聘禮不像樣子,也是不對的。
這婚雖說是皇上賜的,但也是九殿下點了頭的。
可見二小姐是九殿下真心想娶的妻子。
那對自己真心想娶之人,怎麽可能隻送些民間的東西來應付呢?
侯爺您說是吧?
所以,聘禮方麵,可謂是應有盡有,一切都是最好的。
先前說過,禮部也跟著忙活了幾日,就這麽說吧!從聘禮單子上來看,那九殿下給慕府的大聘,可是比太子當年迎娶太子妃還要豐厚。”
這話一出,慕家許多人的眼睛都亮了。
特別是夏姨娘和慕雪芙,那簡直口水都要流出來。
就連秦莊儀都麵上帶笑說:“那我們長離可真是有福了。”
在她身後,慕傾雲一雙手緊緊擰在一起,指甲都摳進了肉裏也不覺得疼。
葉北玉的每一句話都在刺激著她的神經,從下聖旨開始,她心中的怨氣就越積越深。
這明明該是她的婚事,可如今府裏的人從上到下都默認了是慕長離的。
就連母親都微笑應對,沒有一絲替她說話的意思。
他們到底怎麽想的?
難不成真要把她嫁給太子?
慕傾雲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慕家人的話題還在圍繞著九皇子的聘禮繼續著,慕江眠對慕長離說:“你到底是慕家的孩子,雖然從小在鄉下長大,但你以為沒有京城這邊的照拂,你能平平安安長到這麽大?
既然回來認祖歸宗,就說明你是承認自己是慕家女兒的。
那麽在這種大事麵前,就還是要循規蹈矩的做。
規矩不可變,禮數亦不可變。”
慕雪芙嘴快,說道:“意思就是,九殿下的聘禮你都得留下,那些是你回報給慕家的。”
說完,為了讓自己的話更有力度,又補充道:“將來我的聘禮也是會留在娘家。”
慕江眠不是很喜歡慕雪芙這個性格,但這種時候,偏偏就是慕雪芙能替他把話講明白。
這種話他當爹的開口,就太掉價了。
但讓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來說,就顯得沒有那麽不要臉。
慕雪芙的話一出口,不等老夫人說話,三少爺慕元青先發表了意見:“你的是你的,二姐姐的是二姐姐的。不能你想怎麽樣,就讓二姐姐也怎麽樣吧?”
秦莊儀臉色一變,心中暗罵這個沒腦子的兒子真是一點眉眼高低都看不出來。
“都給我住口!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秦莊儀喝斥,慕雪芙不敢吱聲了。
慕元青不怕她,還是執意道:“我認為不妥!咱們侯府也不缺銀子,為何非得貪二姐姐的聘禮?這種事情說出去也不好聽。
對了,不是還有從前榮夫人的嫁妝沒找出來嗎?正好,趕緊找出來,二姐姐出嫁時一並給她帶上。”
慕江眠閉了閉眼睛,開始懷疑家裏不太聰明的孩子是不是不隻最小的慕元楚。
他這唯一的兒子,腦子也壞掉了吧?
他不想理會兒子,隻又強調了一次剛剛的話:“規矩不可變,禮數亦不可變。”
慕長離瞥了他一眼,“你的臉皮倒是會變,變得一年比一年厚。”
葉北玉不願再跟慕家人糾纏,隻湊近了慕長離,壓低聲音說:“二小姐別心疼,九殿下是不會吃虧的。”
說完,往後退了幾步,“聖旨傳到,話也說完,本官告辭了。”
葉北玉走了,慕江眠陰沉著臉看向慕長離。
慕長離問他:“怎麽,有話要跟我說嗎?是不是想起來我母親的嫁妝到哪裏去了?”
說完,歪著頭等了一會兒,見慕江眠並沒有接話,便輕哼了一聲,“哦,沒想起來。
沒事,不管你想不想得起來,我成婚時都是要把那些東西帶走的。
你要實在想不起來,到時候我幫你一起想。”
葉北玉離開長寧侯府之後,先去了一趟大理寺。
把這邊的事跟蕭雲州匯報了一下,然後又匆匆進宮,去見皇上了。
皇上聽得很仔細,甚至連慕長離說話時的神態都要反複跟葉北玉確定。
待葉北玉走後,老皇帝就琢磨了起來。
他問蘇九:“平縣那邊查的如何?”
蘇九答:“葉大人來時,暗衛正跟奴才說起這件事。已經有結果了,現下住在慕府那位,就是慕家的二小姐沒錯。”
“確定是榮婉最後生的那個女兒?”
“嗯,確定。”蘇九說,“就是這位二小姐的人生經曆有些坎坷。”
他將暗衛的調查跟老皇帝說了一遍,老皇帝越聽越覺得奇怪。
“如此說來,也沒有什麽出奇的。
朕的意思是,她在平縣的經曆,並不足以支撐她如今與慕家對抗、以及協助雲州辦案的能力與底氣。
當然,如果她刻意韜光養晦,避開平縣山村的人偷學了一些本事,那也確實查不出來。”
蘇九說:“賜婚的聖旨都送到二小姐手裏了,您來勁兒了。
其實查這些有什麽用呢?九殿下都覺得行,您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換句話講,九殿下都覺得行,那不行也得行。您不管是點頭還是搖頭,有用嗎?
就現在這個形勢,您是管得了九殿下,還是管得了那慕二小姐?
那姑娘,就衝她大半夜的敢上街,那就不是個善茬兒。”
老皇帝點點頭,“確實不是個善茬兒。沒聽說誰家善茬兒放火燒自己家的。
罷了,那就不管了,反正聖旨也下了,她注定是朕的兒媳婦。”
老皇帝說到這裏站了起來,“你陪朕往三清殿走一趟,朕給榮婉念叨念叨。她的女兒就要嫁給朕的兒子了,年輕那會兒就有道士說朕跟她有緣,朕以為是那個緣,沒想到是這個緣。”
“皇上您可真行,奴才再提醒您一句,這事兒可千萬爛在肚子裏,別讓九殿下和二小姐知道,要不然準沒您好日子過。
老公公惦記著兒媳婦的娘,怎麽聽怎麽不像話。
不過要說緣,可能世事還真的是有緣。
榮家本是江南望族,偏偏榮夫人從小養在京中親戚家。
要是沒這層關係,怕是您二位這輩子都不可能認識。
可惜啊!那戶親戚也都沒落著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