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夢的情況也沒好到哪去,但比紀小蝶強點兒,勉強能在榻上靠坐著。
見顧清池來了,她關切地問:“小蝶怎麽樣?我聽說她病了,有沒有請大夫?”
顧清池盯著柳雲夢,盯了很長時間,然後冷聲反問:“你隻是聽說她病了嗎?柳雲夢,讓她來的是你,讓她死的也是你,你的心腸為何如此狠毒?
柳雲夢,你們柳家當真就無法無天嗎?你們柳家當真就不怕遭報應嗎?”
柳雲夢被他說懵了,“什麽叫我讓她死?我什麽時候讓她死了?
我最多就是後悔把她納進門,可我從來沒想過讓她死啊!
清池,你知道我為了你是什麽事都願意做的,包括接受紀小蝶,我也願意。
所以我沒有道理讓她死,我還指望她生個孩子呢!”
顧清池覺得跟柳雲夢沒什麽好說的,他扔下一句:“從你嘴裏說出來的話,我一句都不信。”轉身走了。
柳雲夢在榻上坐著發愣,過了一會兒就吩咐丫鬟:“去請我母親過來,快去請我母親!”
場景又換了,這一次似乎過了許多年月。
三人來到一間屋子裏,這間屋子的擺設十分熟悉,特別是中間那口棺材,更熟悉了。
隻是眼下這棺材很新,不是五十年後看到的樣子。
顧清池站在棺材邊上,一邊撫摸著棺木一邊說:“你不讓我將你下葬,說你不是這個年月的人,不想在這個年月被埋進土裏。我依了你,就是不知道這棺木能保存多久,將來這裏會不會被什麽人收了去。
我想過了,我得保護這座府邸,哪怕我死了,也絕不能讓別人強占了它。
我會讓你一直留在這兒,直到五十年後遇見你的爹娘。
如果他們還能認出你,就將你抬走安葬,也算全了你的心願。
小蝶,對不起,但是你放心,我會替你報仇的。
不管是你,還是星河,你們是怎麽死的,這件事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即使到那時,所謂的真相已經沒有什麽用了,我也得讓世人知道,曾經有這麽一段故事。
故事裏的人曾經有過這麽一段恩怨情仇,悲歡離合。
小蝶,三年了,柳雲夢就快要不行了。
其實早在三年前你死去時我就可以替你報仇了,但是我不想讓柳雲夢那麽痛快的死去。
她病痛纏身,應該遭一遭這世上的罪。
現在罪遭完了,我親手送她下地獄。”
場景再轉,又是大火撲麵而來。
這回三人都有了經驗,都沒再驚慌躲避。
而且他們也能猜到,這是哪一次大火。
“顧清池在反擊了。”慕元青說,“顧府的火是他自己放的,他要燒死柳雲夢,也燒死他自己。
這一切,終於要結束了。”
雞鳴天亮。
三人回到了五十年後的顧府。
這一次回來,三人都沉默了。
張易看著三人有了反應,卻又不說話,他也不催,就坐在旁邊等著。
直到過了很長時間,姚軒深吸了一口氣,終於說了句:“柳家人是真該死啊!”
說完就向張易看過去,緩緩地道:“真相大白了!兩場大火都不是意外,全部是人為。
第一場是柳雲夢殺南星河,第二場是顧清池殺柳雲夢,同時自殺。”
慕元青也回過神來,然後仔仔細細把事情講了一遍。
“我們親眼看到顧清池跟柳雲夢燒死在火海裏,臨死之前顧清池跟柳雲夢說:今生今世,生生世世,隻要我還能見到你,我都會殺死你。柳雲夢,我與你死也不休!”
姚軒用力點頭,“對,就是這麽說的!能感覺到他恨柳雲夢已經恨到了極點。
我們也恨柳雲夢,一切的悲劇都是由她開始的。
要是沒有她任性妄為,所有人就都不會死。
人家兩人好好的唱戲,日子過得多好,柳雲夢非得插一腳。
最後好了,自己死了,爹娘也死了,她到底圖什麽?”
年妙說:“圖的可能就是自己痛快。這種人說到底就是自私,在她心裏隻有自己,從來不肯替別人考慮。哪怕是她的父母,都不在她考慮範圍之內。”
慕元青起身,跟姚軒說:“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回去補覺吧!我得回趟大理寺。
至此,大理寺可以宣告結案了。
雖然還是有很多遺憾,比如說對紀家來說,實在遺憾。
但我們也沒有辦法讓紀小蝶回來,隻能讓紀家人把棺木帶走,好好安葬。
好在紀小蝶在五十多年前的遺願已經完成,她最終還是可以被父母親手安葬,葬在她該在的年月,而不是被遺失在歲月裏,無人問津。”
慕元青看向姚軒,真誠地道謝:“要不是最開始你摘去香囊,第一個回到了五十多年前。
我們也想不到竟還有這樣的途徑可以知曉案情真相,兄弟,多謝你了。”
他說完就要衝著姚軒揖手,嚇得姚軒趕緊把他給扶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你跟我整這一套是不是太見外了?行了元青,我知道你心情不好,老子心情也不好。
我回家睡覺去了,等到紀家給紀小蝶下葬那天,你要是得著了信兒就叫我一聲。
咱們做事情有始有終,跟紀小蝶相識一場,我也想去送送她。”
慕元青點頭,幾人一起出了顧府。
……
大理寺結案,紀家夫婦哭暈在公堂之上。
雖然很難接受這個真相,但他們相信大理寺不會騙人。
何況顧府那具棺木是做不了假的,那些紀家陪嫁的東西也做不了假的。
他們不願接受也得接受,隻是紀夫人哭了一場又一場,不停地念叨說早知如此,當初無論如何也不會把孩子嫁到城東去。
慕元青去找了一趟高鳴,他的意思是:“以前顧府被官府接管,是因為實在後繼無人了。
但眼下顧家卻有了一門親戚,就是紀家。
紀家這也算是飛來橫禍,其實不管紀氏夫婦有沒有心思把女兒高嫁,那紀小蝶是南星河轉世一事也改變不了。她怎麽著都會經此一難的。
所以我想,顧府是不是應該送給紀家?”
高鳴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事實上高鳴覺得慕元青說的什麽話都有道理。
畢竟他是個明白人,他也知道自己在鳳歌府尹這個位置上不上不下的是什麽原因。
不就是沒有靠山麽。
何況九殿下跟王妃幫過他的忙,他不能忘恩負義。
於是大手一揮,顧府送給了紀家。
隻是慕元青又提出,紀家沒什麽錢,給了女兒一筆嫁妝之後,家底都空了。
偏偏那些嫁妝成了五十多年前的東西,布料都毀了,字畫也壞了,許多金銀也被當年的人取走花用了。
所以那些東西就算還回來,也值不了幾個錢。
想問問官府能不能幫忙收拾收拾那座顧府,好歹得能下得去腳啊!
高鳴拍拍胸脯說這件事情交給他,一定把顧府收拾立整交給紀家。
慕元青當即拿出兩張銀票,“不讓高叔為難,這些銀子當做開銷,務必把顧府收拾得能住人了為止。剩下的就請兄弟們吃酒。”
高鳴想了想,將銀票接過,然後說:“元青放心,這事兒高叔一定好好辦。燒毀的房屋會翻蓋,年久失修的房子也直接推倒了重蓋。你這些銀子足夠把顧府修葺一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