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州一個問題,又把瓊華給整迷茫了。
她坐到地上,努力去回想在西關時的點點滴滴。
竟真的沒有關於婚書的記憶。
可是按理說他們成了婚,肯定得走這個備婚書的流程呀!
為什麽她一點都沒有關於這件事情的記憶?
北陸和芙蓉都沒有跟著各自的主子出去,他們覺得在這種時候讓那二位獨處更好。
這會兒,北陸拉了把椅子坐到瓊華身邊。
芙蓉想了想,也拉了把椅子坐到北陸身邊。
然後又拉了把椅子,把瓊華給扶起來,讓她也坐了上去。
這下三人終於平視了。
北陸跟芙蓉說:“有沒有想問的?你問問她,看她怎麽說。
我反正是不知道她到底怎麽回事,但她不正常是肯定的,而且她說的事情基本都是反的。
最離譜的是還提到我們娘娘,我們娘娘都沒了幾個月了,她的話不是很荒誕麽!”
芙蓉也覺得荒誕,而且瓊華還說什麽鐲子,但是她手上根本就沒有鐲子。
她盯著瓊華,開始懷疑另一種可能:“你是不是在撒謊?想用這種方式纏住九殿下,留在西疆王府?”
瓊華搖頭,“我為什麽要撒謊呢?我如果要撒謊,也不會撒這麽荒誕離奇的謊。
這樣的謊言不是很輕易就被拆穿麽?”
“或許是你聽說了京中詭案多發,所以才把謊說得荒誕一些,借此機會引起九殿下的興趣,然後多留你幾日。你好利用這幾日的機會接近他。”
瓊華還是搖頭,“如果按你所說,那我在西關這些年,有大把的時間接近他,何必等到他來了京城,我再千裏迢迢的追過來?
你們都不信我,現在連我自己也開始懷疑我自己了。”
她看向北陸,“你說我是不是病了?要不你幫我請個大夫吧!如果大夫說我病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幻想,那我就認了。我會回到西關,繼續過我自己的生活。
隻是……”她糾結了一會兒,說,“如果都是我的幻想,那我是怎麽來的京城呢?
我若病成那樣,我有能力一個人從西關來到京城嗎?”
“你不是說,是墨塵送你來的麽?”
“可是我身邊沒有他。”瓊華說,“我隻記得他說要把我送到京城,可是我的記憶裏沒有他送我來京城的過程。當我站到城門口時,也沒有看到墨塵的人。
我好像……是突然出現在城門口的。
那種感覺就像……就像昨天還在西關,今天就到京城了。”
瓊華說到這裏,似乎記憶連接了起來,“對,就是昨天還在西關。
我記得我找不到雲州之後我就去找了母妃,我問她雲州是什麽時候走的,走之前有沒有跟她說一聲。
可是母妃說她也沒見到過雲州,她還讓我別著急,說雲州並不想回京城,他跟京城是有仇的。
所以不見得就是回京城了,也有可能是去了大營。
於是我又去大營找他,可是所有人都告訴我他去京城了。
從大營回來的路上我很難過,我就蹲在街上哭,然後墨塵就衝著我走了過來。
我看到他時,仿佛我的世界裏就隻有他,街道兩旁的景象都不太清楚了。
我看到他給我擦眼淚,跟我說對不起,說他沒本事,不能幫我到最後。
但是他可以送我到京城,後麵的就全憑我的造化。
對了,我聽到了琴聲。
那種琴聲我經常能聽到,多半是在晚上。
可隻有昨天那次是在白天,墨塵跟我說完話後他的身影就模糊了,當時我還以為是我的眼睛壞了。
隨即我就聽到了琴聲,然後我就站在了鳳歌城的城門前。”
瓊華皺著眉說:“這樣說起來,可能也不是昨天,也有可能是今天。
不對,時辰對不上,我看到墨塵時是從營裏回來,那時候都已經是下晌了。
可是我今日進城時問了守城官兵時辰,他們告訴我還沒到晌午。
如此可見,是過了一天的。嗯,至少一天。”
“你覺得合理嗎?”芙蓉問她,“從西關到京城,就一天?”
瓊華搖頭,“不合理。剛剛就說過了,就算馬沒日沒夜的跑,也得半個多月。
所以到底是怎麽回事?今天到底是幾月初幾?”
芙蓉搖搖頭,“跟幾月初幾沒關係,今天就是二月十七沒錯,我們沒有必要騙你。
但是你的記憶一定是出了什麽問題,這件事情我也搞不清楚,回頭得好好查查。”
說完,她又看了瓊華一眼,然後說:“你跟我來吧!我找間客房給你住。”
瓊華不太願意,“這不是雲州的房間嗎?我是他的妻子,他睡哪,我就睡哪!”
“這怎麽還油鹽不進呢!”芙蓉十分無奈,“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不是他的妻子,他早好幾個月前就到京城了,而且這個大年他都是在京城過的,怎麽可能在西關與你守歲,與你完婚。而且怡妃娘娘也不在了,更不可能給你什麽鐲子。”
“不在了?”瓊華不解,“你們方才就說過幾次怡妃娘娘不在了。不在了是什麽意思?”
芙蓉有些難過,“不在了就是死了的意思。怡妃娘娘跟著九殿下從西關回京,卻沒能熬到京城,死在了半路上。”
瓊華大驚:“你說什麽?娘娘死了?不,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娘娘怎麽可能會死,她明明每天都跟我住在一個府裏,我們每天都會見麵,會一起用膳,會一起聊天。她願意看我練槍,她會說我使長槍很好看。
她還會給我做衣裳,自從爹爹走了之後,我的衣裳都是娘娘給我做的。
她對我來說就像母親一樣,她怎麽會死,她怎麽可能會死!”
瓊華瘋狂地搖頭,眼淚奪眶而出。
她把雙腿蜷縮起來,踩在椅子上,雙臂抱著膝蓋,頭埋在臂彎裏,瑟瑟發抖。
北陸終究是不忍心了。
他把椅子往前挪了挪,挪到了瓊華近前,抬起手往她頭上揉了幾下。
瓊華抬頭看他,很努力地看,過了很長時間才說:“其實在我的記憶裏,你從來都沒有討厭過我。你一直對我很好,待我像親妹妹一樣。
你說我從生下來就沒了娘,很可憐。
更可憐的是才四歲多點,爹又死了。
本來我是有一個哥哥的,哥哥大我十幾歲,也是西關的將軍。
在我出生的前一年,哥哥戰死了。
爹爹和娘親悲痛萬分,後來才決定再生一個孩子。
四歲之後,我成了孤兒,雲州收留了我,讓我繼續住在將軍府。
我經常跑去營裏,雲州沒時間帶我,就都是你陪著我。
當時你也還是個小孩子,我們一起長大,一起跟著雲州習武,一起跟著他上戰場。
北陸,我說的全是實話,在我的記憶裏,你真的待我很好。
可是為什麽京城的你跟西關的你不一樣呢?
你就好像變了一個人,我甚至在你的眼中看到了對我的厭煩。
北陸啊!我的過去,是個很討厭的人嗎?”
北陸看了她一會兒,點了點頭,“有點兒。”
瓊華也不生氣,隻問他:“怎麽個討厭法?
是所有人都覺得我討厭,還是隻有你覺得我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