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跑之前,得把沈瑜從身體裏騙出來!
隻要熬到明天早上就行了,沈鏡默默地安慰自己,隻要等到明天早上,沈玫死了,沈瑜就會從身體裏出來,進入銅鏡。
到時候她把銅鏡砸了,一切就都結束了。
她開始謀劃自己的逃跑路線,但同時也對“不跑”這件事有著無限期待。
畢竟她想在京城生活下去,想在孟家的幫助下嫁個好人家,然後過完這一生。
所以能不跑盡量還是不跑,如果實在不行,就得立即離開鳳歌城。
孟大人和孟夫人很快趕來了,孟婉如也來了。
孟夫人跟沈夫人到底是姐妹,雖說平日裏孟夫人看不慣沈夫人的作派,但眼下妹妹突然就死了,她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孟夫人一進屋就開始哭。
沈家的下人已經在忙著擺靈堂了。
靈堂就設在前堂,沈鏡這會兒也在前堂站著。
孟夫人抓了她一把,帶著哭腔質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他們突然全都死了?
你母親白天不是還好好的嗎?我特地派人來過問,當時隻說你父親不大好,你母親卻沒有生病。這怎麽……怎麽突然就……”
沈鏡也哭了起來,她抓著孟夫人的手不停地叫著姨母姨母,然後哭著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父親突然病了,姚太醫來看過之後就說已經沒希望了,讓家裏準備後事。
母親因為這事兒受了打擊,人一下子就不太好了。
她的病來得很快,不過一兩個時辰就倒了下去。
後來父親先咽了氣,她聽說父親沒了之後,緊跟著就也閉了眼。
姨母,我好害怕,家裏沒有主事人了,就剩下我一個,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沈家的下人也跟著說:“夫人是跟著老爺一起走的,他們夫妻二人感情實在是太深了,一個走了,另一個就也跟著走了,腳前腳後。”
孟夫人氣得直哆嗦。
感情深嗎?
其實一點兒都不深。
別人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麽!
她那妹妹早就看不上沈家男人了,認為他沒本事,窩囊,又不會讀書又不會賺錢。
特別是孟婉如嫁到太子府之後,沈夫人就愈發的覺得沈老爺是她的拖累。
雖然也還湊合著過著,但多半也是沈夫人覺得沈玫將來能有個好歸宿。
到時候她母憑女貴,日子也能好過起來。
這樣的兩口子,叫她怎麽相信沈夫人是因為舍不得沈老爺,才跟著走的?
孟夫人不停地搖頭,人已經撲上前去看沈夫人的屍體。
孟大人怕衝著她,趕緊過去拉著。孟家跟來的下人也在兩邊拉著,不讓她往前撲。
孟婉如則是問沈鏡:“你姐姐呢?她怎麽樣?”
沈鏡搖頭,“不好。母親說她是賠錢貨,不願意再貼銀子給她看病。
今日姚太醫來了,我求著姚太醫偷偷給姐姐看看。
可是姚太醫看過之後也沒說能救,搖著頭走了。
後來謝公子來了,說他心裏還念著姐姐,不想讓姐姐到死都跟他還沒有個結果。
他說不想給姐姐留遺憾,想把姐姐接到謝家去。
母親說不能不清不楚的就讓他把人接走,他就給我們甩出一份婚書來,說明日來送聘禮。
母親這才同意他把姐姐帶走了。”
孟婉如覺得這件事情過於離譜了,沈玫居然去了謝家,謝文遠還拿了婚書?
這事兒聽著就不靠譜。
她問沈鏡:“婚書呢?拿來給我看看。”
沈鏡就問在前堂忙活的沈夫人的貼身婆子:“母親把婚書放到哪了?”
婆子紅著眼圈兒說:“在老爺那屋裏呢!之前夫人一直擱在袖袋裏,剛才給她換衣裳,老奴把那婚書取出來,擱到老爺那屋的抽屜裏了。二小姐,要取嗎?”
沈鏡點點頭,“去取來吧!”
婆子去取婚書了,孟婉如走上前看了看沈家夫婦的屍體,也看不出個究竟來。
但沈家這個事兒讓她覺得怪怪的。
突然之間家裏死了兩個人,還有第三個人也熬不過今天晚上。
這是中了什麽邪?
她那姨父姨母身體好著呢!怎麽可能突然就重病不治?
孟夫人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孟大人在勸著,沈鏡看了一會兒,也走過去跟著一起哭。
下人們把靈堂布置得差不多了,買棺木的人也回來了,拉來了兩副棺材。
可是棺材很不好,孟夫人看到之後氣得直罵:“你們就拿這種東西糊弄你家主子?”
下人就說:“賬麵兒上實在沒銀子了。”
孟大人不等孟夫人發作,趕緊就吩咐沈家的人:“重新去買,買好的,記在孟府賬上。”
下人答應著去了,剛拉回來的兩副棺材也給拉走了。
沈鏡見火盆和紙錢已經擺好,便跪到一邊默默地去燒紙。
孟婉如看了看,也走了過去,跟她並排跪著。
沈鏡哭了一會兒就不哭了,但燒紙的動作卻沒停。
見孟婉如過來,就跟孟婉如說:“表姐,從小到大就你對我最好,你給我指條路吧!
現在家裏就剩下我一個人,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表姐也知道我家裏的情況,我如今雖然被母親重視起來,但也隻是被重視,根本做不了家裏的主。連我姐姐也一樣,隨時隨地都會被爹娘放棄。
現在所有人都不在了,表姐,我以後該怎麽辦啊!”
孟婉如眉心緊擰著,心裏對這個二表妹既有心疼又有疑慮。
本來就覺得不太對勁的人,現在家裏就隻剩下她一個了,這裏麵真的沒有事嗎?
不多時,下人把婚書拿來了。
孟夫人那邊已經哭得沒了力氣,自然是沒精力看這東西。
孟婉如把婚書拿在手裏仔細看,沈鏡在邊上還問了句:“表姐,是婚書有什麽問題嗎?”
孟婉如搖搖頭,隨手把婚書又交給下人,然後說:“沒問題。”
沈鏡鬆了口氣,“沒問題就好。姐姐生前一直鍾情於謝公子,可惜被家裏拖累了。
現在能夠得償所願,也算是一種安慰。”
孟婉如提醒她:“人還活著,就不能稱為生前。”
沈鏡趕緊點頭,“對對,表姐說得是,是我失言了。”
孟婉如看了孟夫人一眼,再看看沈鏡,就說:“你的爹娘都死了,但你似乎並沒有過於傷心。”
沈鏡苦笑了一下,又往火盆裏扔了兩張紙錢,“表姐,你還不明白我從小到大受的那些罪嗎?說句不該說的,他們什麽時候把我當過親生女兒?我在這家裏過得連下人都不如。”
她一邊說一邊把袖子擼了起來,手臂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雖然已經快要好起來,但還是能看出印子。
“這都是以前被奶娘掐的,後來奶娘被處置了,但那也是因為我開了竅之後,爹娘覺得我有用了,才肯替我報仇。
如果我一直不開竅,我就要一直被下人打罵,還要被下人搶飯吃。
你說,這樣的父母,我對他們能有多少感情?”
孟婉如也歎了一聲,她知道沈鏡說得對,她那姨父姨母確實做得過分。
就算換了她,從小被這樣對待,怕是也不會對爹娘的死表現出傷心。
現在這孩子能跪在這裏給燒幾張紙,就算不錯了。
就是可惜了沈玫。
孟婉如輕輕蹙眉,覺得這裏頭有事兒。
謝文遠為什麽要把沈玫接走呢?
還婚書。
那婚書根本就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