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年,何氏見沈瑜的次數,是比孟婉如多的。

因為孟婉如出嫁了,嫁到了太子府,就不可能經常回娘家。

而作為孟府的媳婦,何氏經常替自己的婆母去跟沈府打交道。

有時候過去單純的做客,有時候過去送點東西什麽的。

偶爾留在沈家吃頓飯也是常有的事。

那種時候沈瑜就也會被叫出來一起上桌,何氏做為嫂嫂,不可能完全無視沈瑜。

所以她清楚地記得沈瑜從來沒用左手吃過飯。

而且她也從來沒有看出沈瑜用右手時,有什麽不習慣的。

所以眼下聽到沈瑜的話,她就有點想不通。

她跟孟婉如說:“難不成她為了讓自己跟家裏人保持一致,就把右手也練得很順了?

那既然已經很順了,為什麽又要改回左手?一直用右手不就好了?”

孟婉如想了想,說:“或是覺得自己現在成長了,爹娘的態度也有所改觀,所以想按著自己的習慣來吧!”

何氏想了想,點點頭,“也有這個可能,也相當於宣示一下自己的勝利。

不過這種勝利是她自己為自己爭取來的,那麽她現在改用自己的習慣,不再去看別人的臉色,我覺得是件好事。”

慕長離也沒有再追究這件事情,因為就像何氏所說的,如果沈瑜是為了宣示自己的勝利,那也無可厚非。

就像她回到慕家之後的所做所為,其實也屬於宣示勝利的一種。

那些曾經對自己不好的人,如果沒有得到報應,那她不是白白勝利了一回?

所以單衝著這一點,她支持沈瑜報複沈家。

這個話題很快就過去了,孟夫人開始跟謝家夫人聊天,也不知道在聊什麽,就看到二人手臂挽在一起,一會兒笑,一會兒感慨。

邊上的沈夫人幾次想要插進去一起聊兩句,但始終找不到話口。

但沈夫人也不是自討沒趣的主,見插不進去話口幹脆就不插了,反而起身往男賓那桌走了去。

孟夫人見狀微微蹙眉,但也沒說什麽。

今日之所以沒放屏風,就是因為兩邊都沒有外人,互相之間方便說說話什麽的。

但沈夫人竟是直奔著慕元青去的,到了跟前便笑著自我介紹,說自己是孟夫人的親妹妹。

還強調:“可不是嫡姐跟庶妹那種,而是嫡嫡親的親姐妹,一個娘肚子裏爬出來的。

可不是那種嫡啊庶啊的關係能比得了的。”

一番話,直接把慕元青給整厭煩了。

因為被沈夫人明著挑出來的那種嫡啊庶啊的關係,就發生在他們家。

秦莊儀跟秦小夫人,不就一個是嫡姐一個是庶妹麽!

慕元青覺得這位沈夫人在影射他。

但沈夫人不知道這檔子事,她隻是借由孟夫人來抬高自己的身份。

沒辦法,娘家不爭氣,一個娘肚子裏爬出來的兩個女兒,就因為夫家的原因,如今一個高一個低。一個是皇上的親家,一個跟官一點兒都不沾邊兒。

她越想心裏越不平衡。

“其實早年我父母是想把我嫁到孟家來的……哎呀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

今日頭回見著長寧侯府的三少爺,雖是孟府設宴,但我家跟孟家是實在親戚,我就也算半個主人,我就過來敬敬三少爺。還望三少爺給我幾分薄麵。”

慕元青能說什麽?

沈夫人再招人煩,至少孟家是好的,總得把孟家的麵子做足了。

於是起身,謝過了沈夫人,一仰頭把酒喝了。

沈夫人很高興,又開始招呼沈瑜:“小瑜你也過來敬敬三少爺!

年輕人就是要多溝通,你跟三少爺年歲相當,今後可要常來常往。”

沈瑜很聽話,端起酒盞走到了慕元青跟前,麵上含笑地說:“母親說得是。”

然後衝著慕元青福身施禮,“小瑜見過三少爺。”

慕元青硬著頭皮還禮,心裏卻在念叨:這叫年歲相當?這女的看著就比我大好幾歲!

沈瑜麵帶嬌羞,將手裏的酒盞舉了起來,“姨母說,今日來的都不是外人,那三少爺就也不是外人了。

小瑜以前很少出席這種場合,如果有哪裏不得體的地方,還望三少爺見諒。”

慕元青擺擺手,也沒說什麽,又把酒給幹了。

沈瑜沒有多留,轉身要走。

沈夫人卻不甘心,想讓她多跟慕元青說說話,就往回拽她。

結果沒拽好,一下把沈瑜給拽得一個趔趄,人就撞在慕元青旁邊那人的身上。

慕元青多聰明的人啊!

一見這場麵,立即就躲了,直接躲到了慕長離這桌,笑著去抱小皇孫了。

沈瑜這一下撞著的是謝文遠!

謝文遠慌亂間下意識地扶了她一把,然後就看到沈瑜紅著臉頰看向他,瞬間他就更慌了。

“多,多謝文遠哥哥。”沈瑜說完這話,就抬手去扒拉謝文遠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但她這個扒拉吧!怎麽說呢!跟摸人家手也沒什麽區別。

她不是一下就給扒拉開的,而是先一把握住,然後才用極小的聲音跟謝文遠說:“文遠哥哥,你的手……能不能先放開?”

謝文遠嚇了一跳,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正抓著沈瑜的胳膊。

可再仔細一瞅,沈瑜的手也正蓋在他的手背上。

這叫他怎麽放開?

“瑜妹妹,我,我們……”

“啊!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沈瑜趕緊把自己的手放開,謝文遠這才鬆了口氣。

等到沈瑜終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又往謝文遠那裏看了一眼。

就見謝文遠也正看向她。

當時又紅了臉,趕緊把頭低下了。

這一來一回看進了許多人的眼裏。

沈玫很失落,忽然感覺心裏有一塊地方一下子缺失了。

她用手抵住心口,用力抵住那種難過。

謝夫人麵露不快,小聲跟孟夫人說:“你家這個親戚,真是不太行。”

孟夫人也覺得丟人,無奈地跟謝夫人道:“打從婉如嫁給了太子,她有事沒事就擱我麵前念叨,說當初要不是她讓給我,嫁到孟家的人應該是她。

說父親母親原本就最疼她,結果就因為我是姐姐,就把好婚事讓給了我。

我原本還會與她分辯幾句,可你也看到了,她那個性子,我越分辯是非越多。

後來我幹脆也就不再說什麽了。

誰成想她竟得寸進尺逢人就講,絲毫不將我放在眼裏。

這你也瞧見了,她又把主意打到了長寧侯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謝夫人想了想,搖頭,“她是把主意打到了長寧侯府,但她的二女兒似乎又把主意打到了我們家文遠身上。

我跟你說,沈家的姑娘我們謝家是萬萬不敢娶的。

不是我不給你麵子,這要是你們家女兒,我真的,上你家磕頭我也讓文遠把她娶回去。

但沈家真不行,人品不行。”

孟夫人歎了一聲,“我當初也是沒想到我這個妹妹心氣這麽高,她還挑上了。

現在別說你,就是她求著我我也不會讓你們兩家結親。”

孟夫人說到這裏,又往慕元青那處看了一眼,然後有些擔憂地說:“就是不知道她會不會惹了那慕家少爺不快。

那長寧侯府可不是好惹的地方,何況這位三少爺是跟著九殿下的。

這萬一給惹惱了,怕是沈家要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