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要債 第1頁

入夜,周氏從春暉院出來,朦朧的燈光照出她滿臉的疲憊與不耐煩,她一邊快速往春喜院走,一邊在心裏暗暗咒罵著老不死的怎麽還不死,害她天天要侍疾床前,連女兒頭胎的滿月酒都不能去吃。

最讓周氏難受的是,她替江國寧在寧氏麵前盡著孝道,那沒良心的卻在姨娘院裏風流快活,連上今天,已經在那院裏歇了五個晚上了。

周氏正想著要怎麽敲打敲打那夥狐媚子,忽聽前麵的春草哎喲一聲,整個人斜斜地倒向路邊的草地,手裏的燈籠也滾落一邊,很快便被漏出的燈油燒著了。

“你這死丫頭,走路不帶眼睛的?還不快點起來去尋個燈籠來!”周氏一腔怒火正無處發泄呢,上前就踹了春草兩腳,借著燃燒的火光看見春草緊閉雙眼,竟似暈過去的模樣,不禁有點著慌了。

“喂,春草,春草?別裝死了,再不起來小心板子!”周氏喊了幾聲,春草動也不動,周氏驚呼一聲,捂住了嘴,緊張地四下張望,遠遠瞧見有巡夜的婆子經過,急忙大聲叫喊起來。

婆子們匆匆跑來,將昏迷不醒的春草背下去找大夫醫治,周氏暗罵晦氣,卻聽見留下來護送她的兩個婆子驚叫著從地上拾起一樣物事,送到她的麵前來,“夫人,春草大概是踩了這塊玉佩滑倒的。”

周氏見了玉佩,手腳哆嗦起來,好半天才將玉佩拿在手裏,捏得死緊,咬著牙道:“快走!”

回到春喜院,周氏直奔臥房,顧不上梳洗更衣,便把丫鬟們打發出去,從床底下拖出一隻木箱,打開一看,裏麵果然少了塊玉佩,頓時把玉佩往箱裏一丟,整個人篩糠似的抖了起來。

這玉佩,正是當年寧致遠送給江采苓的定情信物。周氏設計綁架江采苓後,本來是要象馮氏一樣直接弄死的,卻被女兒江采蓮攔了,改為把她弄到青樓去賣笑。誰知沒過幾天,老鴇過來報告,說那賠錢貨撞牆死了,讓她鬱悶了好久,這枚玉佩,便是老鴇送來作為任務完成的憑證。

這枚玉佩一直被她好好藏著,知道的也隻有春草和春香兩個大丫鬟,它到底是怎麽跑到後花園去的呢?不會是……那個吧……

周氏嗚嗚叫著爬到床上,將被子一層一層裹到身上,很快便出了一身大汗,可她仍覺得全身冰涼,如墜冰窖。

一陣陰風從窗外吹進來,油燈閃得幾閃,便滅了,周氏大聲喊著春香,卻沒有聽到回答,似乎屋外侍候的丫鬟婆子們全都消失不見了,整座春喜院靜得可怕,周氏有個感覺,這裏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又是一陣陰風吹來,周氏把被子往頭上一蒙,縮在床角一動也不敢動,卻聽見有人在喊她:“夫人,夫人快看看我呀,是我回來了……”

周氏聽著那聲音很耳熟,一時想不起來,以為是丫鬟們回來了,便大著膽子伸出腦袋,隻見床前站著一個人影,臉色慘白,笑容僵硬,兩眼流著血淚,向她伸著兩隻指甲又黑又長的手,一聲接一聲地呼喚著:“夫人,采苓回來看您了,夫人,我在下麵好冷呀……”

咚!周氏兩眼一翻,象截木頭似的倒在床上,人事不知了。

“切,這才開始呢,就暈過去了,一點也不好玩啊。”人影嘀咕著,從懷裏摸出一隻小藥瓶,倒了一粒藥丸塞進周氏嘴裏,便開始四下搜刮金銀財寶。微弱的月光照在她塗了好幾兩白麵的小臉上,露出邪笑的人不是江采苓又是哪個?

本來,到了長安之後,她花了兩個月時間暗中調查了江國安夫婦的死因,準備好好整整周氏再讓她死的,可是今天白天的時候出了個意外,讓她不得不取消了計劃,決定提前行動了。

給周氏吃下的是一粒毒藥,和當初周氏給江采苓的父親江國安和母親馮氏吃的一模一樣。毒藥是從江國寧書房裏的秘櫃拿的,間接證明了父母的死因,這讓采苓下起手來一點也沒有猶豫。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啊,善良的江國安夫婦一定想不到,要他們命的人就是自己的親弟弟和弟妹吧。

將周氏屋裏的金銀搬空後,基本上整個侯府的現銀都落在采苓手裏了,房契地契之類的不動產她沒要,相信以她那兩位紈絝堂兄弟揮霍的速度,這些契約很快也會成為別人家的東西。

玉佩……采苓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拿。寧致遠已經是別人的夫,自己心裏也有了人,兩人之間最好一點聯係都不要再有,失去的緣份是永遠也找不回來的。

由於大量播撒迷藥的緣故,背著兩個沉重大包裹的采苓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春喜院,接著去故居春懷院轉了轉,又到春暉院外站了站,聽了聽寧氏劇烈的咳嗽聲,然後尋了個角落,象個幽靈一樣消失在兩米高的院牆之上。

天亮了,死寂的長安城漸漸有了生氣,北城門邊城牆根下一間簡陋的民房內,吱呀一聲開了正房門,素麵朝天的采苓打著嗬欠伸著懶腰走到院子中間,開始晨練。

一套太極還沒打完呢,楊嬤嬤從廂房衝了出來,一把按下她的胳膊就往正房裏拖,嘴裏叨叨著數落:“姑娘啊,如今你是雙身子的人了,可不能再這樣大動作了,萬一傷到了小少爺,我可饒不了你!”

采苓跺腳嘟嘴,不肯回房,“嬤嬤!這才三個月呢,練練太極沒問題的嘛。我向你保證,絕對傷不到他,而且還會讓他更健康活潑。”

“不行!嬤嬤是過來人,聽嬤嬤的準沒錯!”

“唉!”

被楊嬤嬤拖回房裏按回床上,采苓連連歎著氣,自從昨天孕吐被楊嬤嬤發現,她就開始了悲催的被監管生活,就連昨晚出去執行終結計劃,也是費了許多手腳才瞞過了楊嬤嬤。不過,以楊嬤嬤的精明程度,這件事情還沒到中午就被發現了。

“這是什麽?”楊嬤嬤手裏拿著一迭剛才整理床鋪時翻出來的大額銀票,責問坐在窗前看書的某人。

采苓懶懶地看一眼,淡然道:“從我家拿回來的。”

楊嬤嬤急了,拍著銀票說道:“姑娘,你怎麽能這樣!如今你是雙身子的人了……”

“知道知道,萬一傷到小少爺,你會饒不了我的,是嘛?”采苓將書本扔回小幾上,認真地對楊嬤嬤說道:“放心吧,人命債要回來了一半,寶寶出生之前,我都會乖乖呆在家裏的。”

楊嬤嬤眼神複雜地看著采苓那雙清亮淡然的眸子,說著人命債的時候,裏麵毫無波瀾,不帶一絲煙火氣,似乎眼睛的主人早已心如止水,不欲紅塵。

她站在那裏,陽光也比不過她的光彩照人,但楊嬤嬤卻有一種荒誕的感覺,覺得美麗非凡的姑娘並不屬於這裏,她身上似乎有一雙隱形的翅膀,稍微扇一扇,就有可能飛走,從此再也看不見。

楊嬤嬤害怕這種感覺,她扔下銀票,撲上去緊緊抓住姑娘的手,流著眼淚懇求她:“求求你不要走,不要扔下嬤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