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諫言

找了一圈,沒有收獲,薛愫想放棄了。

心想這皇宮婉玉也不知來了多少次了,肯定不會走丟,沒準過不了多久就回去了。她倒想找地兒歇歇。

薛愫見著桐蔭下還算幽靜,又有一石凳。紫絹會意忙拿了絹子替薛愫墊好了凳子,薛愫便坐了。

錦瑟上前和薛愫道:“少夫人不用擔心,大小姐不會走丟的,肯定一會兒就回去了。那邊有些吵鬧,我們在這裏躲下清靜也好。”

“我倒沒什麽好擔心的,想一個人靜靜。”

錦瑟和紫絹見狀也不敢再上前打擾。

薛愫見這一排排的梧桐樹新葉才吐,還不算繁茂,梧桐樹後隱著一帶紅牆。也不知那邊紅牆是哪家宮妃的住所。

寧華殿的戲文喧鬧聲離這邊隔了兩堵牆,倒清靜許多了。又想沈銳今天會和王爺商議些什麽呢,他們的那個計謀會不會湊效,若適得其反該怎麽辦。

一時間也沒個頭緒,沒過多久,突然聽得那梧桐樹後的紅牆裏麵有人在說話。聲音雖不大,可隻要凝神屏息也能聽個明白。

“王爺被皇上叫去呢?”這聲音略帶幾分威嚴,薛愫猜想可能是是哪宮的主子。

“是,王爺走的時候急匆匆的,不過卻一臉的高興呢。還說要讓娘娘等王爺的好消息。”

“可知道是什麽事?”

另一個人沒有答話。

過了一會子,那主子才輕聲歎了聲:“我昨晚做了個怪夢,一大早就難心安。也不知是福是禍,囑咐王爺當點心。你替我傳句話出去,讓我爹爹抽空過來一趟。不過讓他下午時候過來。這裏我還得去寧華殿,貴妃跟前見不著我隻怕要疑心。”

那聲音就消失了,薛愫無意中聽到了這些牆根,心想也得趕快離開才是,不然讓那紅牆內的知道了總是不好。便和錦瑟、紫絹說:“我們走吧。”

薛愫一麵走一麵猜測紅牆內的人是誰。薛愫聯係到了沈銳在耳畔和她說的那些私密話,又琢磨了下朝中的局勢,想了回。便心驚。莫非那人口中的王爺便是指齊王?說話的那人便是敬妃,日後做了太後的那位?

隻是這敬妃她也不認得,齊王她也不認得。不過就是那母子倆日後給趙王一支帶來了打擊,沈家深受其害,曾家也有牽扯,以至於家破人亡。

齊王被皇上叫去。多半就是因為沈銳他們在背後推波助瀾,暗中使計。若真能借這次時機打擊到他們一支倒是個好法子。

薛愫心裏越發的忐忑不安起來。

她放棄了繼續尋找婉玉她們。怕再找下去她們也迷了路,隻好又回到了寧華殿,卻見婉玉和婉琪已經回來了。薛愫鬆了口氣。

薛愫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侯夫人沒有再理會她。薛愫倒樂得自在。

等薛愫坐下後,她不自禁的往旁邊打聽了句:“不知敬妃娘娘坐哪兒?”

那人給薛愫指了個方向。原來就坐在他們斜對麵的方向,那位置還空著,敬妃還沒趕過來。

婉玉和婉琪在一旁嘀嘀咕咕的也不知說些什麽。薛愫端坐了身子,心思放到了戲台上。台上演出的是《蟠桃會》正唱到:“濃靄香中。水雲影裏,迥然人世難同。似玉皇金苑,寶錄仙宮。萬花開處神仙滿,盡笑語俱樂春風。蟠桃佳會,特離絳闕,來此相逢。”很是熱鬧非凡。

不多時,隻見袁貴妃來了,後麵簇擁著幾位華服貴婦。薛愫一個也認不得。

貴妃升了座,臉上端著歡喜,陪著大家將眼下這出戲看到結束。

隻見那敬妃來了,一臉的歉意向貴妃致歉:“頭有些暈,回去歇了下,倒錯過好戲了,給貴妃姐姐來賠不是了。”

袁貴妃便伸手去拉她,笑說道:“這有什麽不是的,妹妹坐吧。”

貴妃與敬妃麵和心不合的事,在座之人大都明白。那敬妃又何曾真心願意到貴妃跟前來奉承呢。如今見敬妃壽辰,皇上都開口說要好好的舉辦,又命朝中命婦來給貴妃行禮,此等殊榮又有幾個能享受得到。敬妃早就眼紅了。

大家奉承了一回,又陪著貴妃用了宴,餘者有些就告了辭,有些依舊在寧華殿看戲。貴妃喝了幾杯酒,便推說酒力上來了,不好再去作陪,便在寢宮裏休息。命侯夫人過來陪在跟前。薛愫和婉玉、婉琪也一道前往。

貴妃見了薛愫,便先誇讚了一句:“世子夫人送來的那盒香料我已經讓人焚上了,世子夫人聞聞,這味怎樣?”

薛愫恭敬的笑答:“這香氣雖然淡一些,但卻很適宜女子焚用。娘娘喜歡便好。”

貴妃懶洋洋的靠在軟榻上,半閉著雙眼說:“喜歡,當然喜歡。”

薛愫能得貴妃的嘉賞倒有些出乎侯夫人的意料,不過總歸是件好事。遂也沒有多心。

貴妃又睨了一眼婉玉,笑容可掬的說道:“你們家大小姐多日不見,倒穩重些了。”

侯夫人說:“娘娘是不知道她淘氣的時候,也是讓人頭疼的。”

貴妃又讓婉玉到她榻前坐著,拉著她的手道:“長得倒快,越發的出挑了。”

婉玉被貴妃這麽一稱讚,臉頰微微的染了紅暈,含羞帶怯的說:“娘娘見過不少的美人,可惜我算不得是個美人。”

貴妃笑道:“難道你還長差了不成?”接著又道:“我的淳哥兒也要離開我了,將來你替我好生照顧他。”

婉玉更是紅了臉。

貴妃又對侯夫人笑道:“皇上已經讓欽天監選日子,今年就能讓他們完婚。隻怕過不了多久,就要跟著去就藩。”

薛愫知道趙王的藩地在大同,周王的藩地在開封。也不算很遠。

侯夫人聽說,便想著婉玉在身邊是留不了多久了,將來要見上一麵就更加不易,心裏有些悶悶的,不過卻不敢在侯夫人麵前顯露出來。

婉琪小聲的和薛愫說道:“大嫂你看,原來大姐也是會害羞的。”

薛愫見此情形倒有些感觸,小聲的和婉琪說:“她一個女孩子家家,說到談婚亂嫁,自然會害羞。”

貴妃又道:“我養了兩個兒子,都是不錯的。兩個兒媳婦也都還好,這次做壽,王妃還特意做了兩套衣裳給我。你說我哪裏缺衣服穿,針線上人也多得是,難得的是她的這一片孝心。”

侯夫人笑道:“王妃是個孝順的媳婦。”

貴妃心裏高興又道:“你們家這個新媳婦我瞧著也還好,人長得標致,手也靈巧。說話也還溫柔。”

侯夫人臉上略有些尷尬,隻好硬著頭皮道:“隻是小戶人家出來的,沒什麽見識,倒讓娘娘笑話了。”

“怎麽會呢。我看她就很好。”

沒一會兒,貴妃身邊的女官來了,看了看屋裏的情況,有些欲言又止。侯夫人見狀便要帶著女孩兒們出去,貴妃卻道:“有什麽要緊的,大家都是自己人。雲姑,你就直說吧。”

那位叫雲姑的女官這才道:“娘娘,三王爺被皇上給訓斥了,皇上這會兒怔在上書房發火呢。”

貴妃很是意外忙問:“他怎麽又惹惱了皇上?”

雲姑頓了頓方又道:“聽說是朝中有大臣向皇上進諫,要立三王為太子。皇上便發了火,大加訓斥了王爺。說三王其心可誅,要削爵。”

“削爵?這懲罰也太嚴苛了吧。”

雲姑道:“隻怕敬妃娘娘已經趕過去給三王求情了。”

這裏也沒有薛愫插嘴的地方,不過聽著她們的談論,便知道沈銳他們的這一招險棋湊效了,果然夠高明。

“我們家王爺呢,怎樣呢?有沒有被斥?”

雲姑笑道:“我們王爺並沒在跟前。”

貴妃忙念了句佛號,閉上了眼休息了片刻,旋即又睜眼說:“我明白了,有什麽事你就進來稟報於我。”

雲姑便退下了。

侯夫人坐在那裏,聽著這些言論,心中也是暗驚,好在皇上沒有答應立下齊王,不然趙王將來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貴妃和侯夫人說:“我這半輩子為的就是兩個兒子將來能平安,別的也不願多求。”

侯夫人笑道:“為人父母者哪個不想替自己求個平安呢。”

貴妃又說:“都說天家富貴繁華,卻不知這富貴繁華背後有多少的驚險。等我老了,能平安的當個太妃就行了,別的也不敢多奢望。”

薛愫在一旁聽著,心想大概貴妃已經料到趙王在背後出了力,心下應該正得意,隻是臉上卻不敢流露。

沒過多久,趙王妃來了,大家彼此見了禮。趙王妃又以“妹妹”稱呼婉玉。

婉玉卻很喜歡這個王妃,還拉著她說:“王妃娘娘,我還記得小的時候你送了我一對兔子玩呢。可惜那對兔子也太柔弱了,沒幾日就死了。我還大哭了一場。王妃娘娘聽說了還送了我一對瓷兔。那對瓷兔我現在還收著呢。”

侯夫人和婉琪見狀心想莫非這婉玉又看上了王妃的什麽東西,這般的熱絡,定有原因。

王妃聽婉玉這樣說,笑道:“那兔子怎麽沒的,我卻聽人說起過。聽說你讓人把它們放在花園裏,自己拿了個小弓射它們可是不是?”

婉玉道:“王妃娘娘好記性,現在都還記得。”

王妃笑道:“不是我記性好,是這事太令人印象深刻了。想忘也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