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撞見

方家來送禮的人是在明暉堂等候的。

薛愫下細的打量了一回,一位布衣布裙的婦人,自稱是方家太太跟前的人。

薛愫倒十分客氣,歡歡喜喜的收了禮,又請她到園子裏看戲用飯。

那婦人隻是推辭:“不了,還要回去回複太太的話呢。多謝小姐的美意。”

緊接著範氏也過來了。笑問了幾句親家太太好嗎,又問了未來女婿讀書讀得怎樣。婦人皆有問有答。薛愫讓聞鶯賞了二兩銀子的謝禮,又送了一匹鴛鴦緞給方家太太。

範氏見薛愫做事大方,也沒什麽好挑剔的地方。隻是兩人依舊一句話也沒有,和陌生人沒兩樣。

招呼好此事後,薛愫略覺得有些頭暈,聞鶯道:“小姐身上不舒服的話,請先回去歇歇。我過去支會鵠大奶奶一聲,讓她幫我們招呼著,可好?”

薛愫點頭道:“也好。”

聞鶯便去了園子裏,薛愫獨自回敷春堂去。

可能是這幾日連日忙碌的關係,睡沒睡好,吃沒吃好,身子多少有些吃不消了。她獨自慢慢的走著,出了明暉堂,沿著院牆走了一段,又過了穿堂,抬頭看見了粉白的圍牆上伸出了青翠的藤蔓,隻是翠綠的枝葉間還看不見綻放的花朵。

薛愫望著這牆上的淩霄,心想她怎麽來到錦繡院外呢。看樣子真是有些昏沉沉的,得趕緊回去休息才行。

她正準備要走時,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忙回頭去看,卻見是小管氏出來了。薛愫心想大家都是熟識的,不上前打個招呼不好。思慮片刻。正要準備上前去招呼,卻又見曾鵠從院子裏走了出來。四下沒人,曾鵠湊到小管氏耳邊低語了幾句。那情景讓薛愫覺得有些怪異,又見他們有些防備的樣子,便知曉她不能這麽貿然上前去。

薛愫當時想也沒想,身子一側,隱匿在牆後。聽得小管氏和曾鵠嘰嘰咕咕一陣。小管氏又笑了起來。笑聲格外的清朗悅耳,後來又聽得她聲音略高了幾分,依舊是笑意滿滿的說道:“我走了。待我向姐姐問好。姐夫說的話可得管用。”

曾鵠忙說放心,又提議要送小管氏回去,小管氏卻道:“不用,我們田家的人難道是吃白飯的不成?可不許欺負我姐姐。”

曾鵠連聲笑著答應。

待兩人的聲音遠去了。薛愫扶著牆站了一會兒才準備回敷春堂。

“薛二妹妹!”

薛愫聽見有人叫她,忙回頭去看。赫然見曾鵠不知什麽時候跟了上來。薛愫微怔,心想他是幾時跟在身後的,怎麽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薛愫福了福身,笑容已經盈上了臉龐。笑問著:“鵠大哥!怎麽沒去看戲?”

曾鵠道:“聽來聽去的都是那些戲文,沒意思,我是回家來取件衣裳。鴻大哥那邊還等著我過去。”

薛愫想長房那邊路不往這邊走。方向不一樣啊。聯想起剛才他和小管氏的那一幕,薛愫本能的有些抵觸。不敢和曾鵠多接觸,便含笑說:“鵠大哥,沒什麽事我進去了。”

曾鵠笑道:“妹妹這裏我還沒進去喝過茶呢,什麽時候來轉轉。”

薛愫一怔,很快又笑道:“下次吧。今天我頭有些不舒服。回頭還請大哥多多喝酒吃飯,盡興。恒兒以後還指望您能多提拔他一下。”

“這個是自然的。”

薛愫說後,點點頭就進門去了。接著又聽見院子裏別人的說話聲。曾鵠這才往別處而去。心中暗想,剛才的情景她是真的瞧見呢?曾鵠和小管氏說話時,瞥見一人的裙角,後來一路跟隨,沒想到竟然是薛愫躲在牆後偷聽。曾鵠有些心慌意亂。

對於曾鵠的背後跟蹤,讓薛愫覺得背後一涼,這鵠大哥到底打的什麽主意。雖然產業上的事偶爾會請他出麵幫忙,可私下裏她和這位名義上的表哥來往不多。不過鵠大奶奶卻真心對她好,即便如此她也是和錦繡院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剛才的那副情形,莫非這位大表哥和小管氏之間有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

這個想法掠過腦海時,薛愫也驚了一跳,真是她胡亂在這裏猜忌些什麽。再說錦繡院的事又不與她相幹,就當是沒看見好了。日後若是鵠大奶奶問起來,她也打定了要死守這個秘密。因此沒有再往下想。

薛愫躺在床上很想好好的休息一會兒,然而有些時候偏偏就是越想睡越睡不著。後來薛愫也放棄了,披了衣裳坐了起來,紫絹在外麵做針線,聽見了動靜忙走了進來,笑問道:“小姐有什麽吩咐嗎?”

薛愫道:“將我製的甜夢香點一支來。”

紫絹忙忙的去照辦。

嗅著輕甜的香氣,薛愫摒除了雜念,這才漸漸的進入到了睡夢裏。

這邊瀉玉館內,早就準備好了,曾鴻、曾鸞、曾鵬、薛恒、徐鬆之,後來趕來的沈銳、曾鵠幾個每人五支箭。

後來曾鵠笑道:“還用得著比麽,我們這些人,哪個能比得過世子。我看也不用爭第地,幹脆看誰能爭第二好了。”

沈銳倒也不謙虛:“那麽我還是不參與了吧。你們兄弟們比試,拔了頭籌的,我有獎勵。”

曾鵬也笑了:“姐夫肯退出的話,那我們都有希望。”

沈銳道:“你們盡管比試,第一名的我獎勵。”說著從懷裏掏出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擺到了桌上。眾人麵麵相覷,這個世子出手未免也太闊綽了吧,一下子就拿出五十兩來。

沈銳笑道:“怎麽,你們難道怕了不成?還是不敢接這五十兩?”

曾鴻忙道:“這些人中我年紀最長,讓我第一個來。”又吩咐了旁邊的一個小廝記錄下每個人的成績,

曾鴻搭好弓,伸直了臂膀,瞄準了對麵的靶子,暗暗的用力。眾人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沈銳在一旁抱胸觀看,見曾鴻這架勢就知道成績不會理想到哪裏去。沒想到曾家這一代還真出不了什麽文武雙全的人。

果然曾鴻的第一支箭就歪了,雖然也上了靶,但是距離紅心還差得很遠。接下去的四發,隻有兩支正中了靶心。

曾鴻搖搖頭,很不滿意,可惜機會就隻這麽一次。看了眼桌上的那張銀票,知道是沒有希望了。隻有看弟弟們的表演,不過他並未覺得什麽不甘心。騎射上的功夫他本來就平常。

在第二個人射擊之前,沈銳出來道:“這樣比試也沒多大的意思,靶子是死的。依我看得玩點花樣才行,曾大哥剛才那次不算數。”

曾鴻的成績糟糕,聽說不算數,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忙問:“怎麽個花樣?”

沈銳道:“取不同方向的點。一個點一支箭,最後兩支是活動的靶子,讓人騎馬舉著靶子走動,要瞬間能射中靶心者為贏。以鼓點為數,是有時間限製的。”

難度提高了不少,不過都覺得這樣是比較有意思。

於是曾鴻又成了新規則的第一個實行的人,三個不同的點射擊,隻中了一支,最後兩支活動的靶子,卻怎麽也瞄不準,直到有人敲鼓示意快要結束時,他才匆匆發射了出去,結果也就可想而知。

曾鴻過後是曾鵠,不過他的成績還不如曾鴻。後來的幾個人也紛紛上場了。在沈銳看來竟沒一人能入他的眼,暗想,要從這些人中挑一個和他一起共謀大事的話,隻怕難選。

最後評下來,倒是徐鬆之以三支箭中了靶心得了頭籌。大夥看見他將五十兩銀票緩緩細細的揣進了自己的腰包,眾人無不豔羨。

等到曾鳴趕來時,他已經錯過了這場好戲。隻是向徐鬆之道賀了而已。

薛恒笑道:“這些上我還真不怎麽在意,回頭請徐三哥教教我。”

徐鬆之看了眼沈銳笑說:“薛兄弟這不是說笑話麽,你要學騎射的話為何不讓世子教你,人家當初可是從亂軍中射死了敵軍頭目,救出了王爺的人。我麽這點微末功夫不值一提。”

薛恒當真就去求沈銳:“沈世子,以後得空教教我騎馬射箭吧,可好?”

沈銳立馬答應下來:“沒問題,薛兄弟什麽時候想學都行。”

曾鳴在一旁看著有些納悶,他這妹夫什麽時候如此親切呢?以前的那些惡名怎麽一點也不見呢?

兄弟們相約著去前麵喝酒,曾鴻又說今天是給薛恒慶賀,於是又不約而同的要灌他酒。

薛恒畢竟年紀小,酒量也淺,兩三杯下去就有些上頭,眾人見他實在不行這才罷手。一群人開始行酒令猜拳,好不快活。

曾鳴倒是個斯文人,不大和他們混在一塊兒,不過冷眼見沈銳已經七八杯下肚了,隻是臉有些紅而已,說話依舊是有條有理,一點看不出醉態,暗想隻怕這群人中,要論酒量的話,也沒人比過他吧。當真是個怪物。

後來薛恒有些受不住了,曾鳴便提出要送他回去休息。眾人也不大在意,曾鳴讓小廝進來攙了他,他一直將薛恒送回了敷春堂。

彼時薛愫剛梳妝完,打算去園子裏看看。卻見薛恒這副醉樣,忙吩咐丫鬟們好生伺候著。

曾鳴見薛愫要走,便笑道:“薛妹妹,我與你一道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