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霧楓影握著手中的白絹，嘴角泛動一抹苦澀的笑容。
什麽叫他們到皇宮不太方便，那麽他手中這所謂的證物，他們是如何得來的呢？有時候，他真懷疑他們究竟是什麽樣的一個組織，個個都有所擅長之能，就連奇人異士居多的熾焰門中，也沒有人有他們這樣奇特的能耐。
但是因為菲兒，他又不願意去深挖。就怕深挖出來的東西，那結果他自己承受不住，所以他寧願呆在原地，他們不說，他也不問。
看著手中的證物，霧楓影劍眉微挑，他喚了一聲：“龍四l
黑色的影子，如敏捷的黑豹一樣，飛落在霧楓影的身側。“王爺有何吩咐？";
“派人盯著冷翠宮及附近的衡霧院、冷水宮，裏麵所有人進出，包括見什麽人，最近有什麽異常舉動，全部都要詳細地記錄下來。
“是。”龍四麵無表情地應道。
“還有，將這破碎羅紗布送到情報堂魏子尹那裏，叫他們盡快查探出這絲綢的來源，裁剪的衣衫有多少件，送進宮中的又有多少，還有分別都穿戴在誰的身上。”霧楓影將手中的白絹包裹的碎裂羅紗布條，交到龍四的手中，神情肅然。
“屬下遵命。”龍四將東西一裹，放入衣袖中，身影一起，很快捎失在夜色中。
天色露白的時候，富貴棺材鋪的掌櫃，派兩個壯漢抬了一副楠木棺材到睿王府。那個時辰裏，亦芳菲早就醒了，卻沒有走出過雨荷軒的門檻半步。
事情自然由寧水居的白雨蝶張羅著辦了，她吩咐著王府中的下人，將小蘭的屍身小心地抬進棺木中，而後派身邊的丫頭小紅帶著幾個小丫頭出去采購白帆、冥幣、燒紙。
“對了，小紅，別忘了去雲隱寺廟裏求幾道經文來，還有到喪堂店鋪中買一些嫁妝首飾、轎子馬匹什麽的，知道了嗎？”白雨蝶柔聲吩咐道。
“知道了，小姐。”小紅帶著幾個丫頭出去了。
白雨蝶轉頭朝向手腳麻利的王大娘：“王大娘，辛苦你走一趟，去請一位信譽好的風水先生來，給小蘭看看哪裏風水比較好，給她置個妥當的墓地，再就是請個工匠師傅，刻個墓碑。
“好的，老身這就去辦。”王大娘雙腿一邁，開著八字步走了。
白雨蝶希望自己穿受有遺落什麽，她柳眉微微皺著，似還在想有穿受有不周到的地方。
“哦，對了，還有一些吹吹打打的藝人，要為小蘭守靈堂用的，看我這記性。”她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而後差一個伶俐的小夥子阿修去辦了。
花破繭、理貝貝、夜湘子進來的時侯，看著白雨蝶井然有序地張羅著小蘭的後事，他們三個人對看了一眼，迎上前去。
“白夫人，小蘭的事情，真是辛苦你了。”花破繭笑看著白雨蝶道。當初要不是亦芳菲解釋這白雨蝶心中另有所屬，隻是居住在睿王府掛個名頭而己，花破繭他們早就在入住睿王府的第二天，就慫恿亦芳菲休了霧楓影了。
白雨蝶忙碌中見到他們三人，淡淡地笑了笑。“原來是你們啊。你們是來找芳菲的吧，正好，她呆在雨荷軒都大半天沒出來了，我心急著想要去看她，但是王爺又吩咐下來，不讓我們去打擾她。不過你們跟我們不一樣，王爺一定不會攔著的。”她的話語中帶著三分酸澀感。
理貝貝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現在的她，還是讓她一個人清淨清淨比較好。我想王爺大慨是這個意思，而我們也不會去打擾她的。我們來，主要是想給小蘭上支香的，希望她下輩子投胎好一些。”她隨著花破繭進了靈堂。
夜湘子沒說什麽，他自然地笑了笑，對著白雨蝶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便從她身邊經過，跨進靈堂的門檻。
他們三人各自點了三支香，恭恭敬敬地朝著小蘭的牌位拜了三拜，而後緩緩地踏出門來，
回到時空樓去。
白雨蝶看著香爐中插著九支香，煙霧嫋嫋地升騰著，她的眼波微微蕩開，漣漪不斷。想不到芳非，還有她的幾個朋友對一個丫頭的生死也這麽看重，讓她感到意外。畢竟皇家，誰會在乎一個小小丫頭的死去。而小蘭卻得到了芳菲的尊重跟厚待，她想，小蘭那丫頭若地下有知，她定然也可以安心九泉之下了。
望著靈堂上的煙霧，她看著看著，似有些看呆了去。她想著，日後她若死去，是否也可以得到這種難得情意呢？
“白夫人，白夫人一一”她想癡了的時候，有小廝在旁催促道。
“哦一一什麽事？”她蟠然轉醒，眸光溫和。
“是這樣的，白夫人，吹打的藝人己經請來了，請問夫人怎麽安排他們。”小廝阿修問著
白雨蝶想了想，隨後道：“先安排他們在後院住下，吩咐廚房，給他們弄些吃的，等其他東西都齊整了，再叫他們替小蘭撫魂吟唱。
“奴才記下了，這就去安排他們住下。”小廝阿修飛奔而去。
睿王府的書房裏，霧楓影正聽著龍四跟情報堂魏子尹的捎息回報。
“回王爺，小蘭在冷翠宮失足落水而亡之後，當晚看守衡霧院的小宮女，名叫蕊兒的，得了傷寒發高燒了，今天早上，柳妃娘娘身邊的貼身侍女銀杏，有去過冷翠宮送洗衣衫，太後娘娘身邊的太監來福公公也去過，給太後娘娘搬了一盆玉蘭花，皇上派盧公公去冷翠宮拿了一盆醉芙蓉，送給了前段日子受驚的淑妃娘娘，最後，就是皇後娘娘身邊的高公公，被派去冷翠宮派送宮女們的銅銀。”龍四摸然道。
哦？看來他們都知道事情並非那麽簡單，想不到，連皇祖母都忍不住插手了呢。霧楓影冰紫色的眼瞳沉了沉。
而後他視線落在魏子尹身上。
魏子尹有條不紊地回道：“回王爺，屬下派人調查清楚了，這批絲綢出自揚州陸家綢莊，一共出了一千三百匹，全部在五月初送入京都，放在京城的分鋪售賣。因采辦皇宮用品的盧公公看中這批次的綢緞輕盈柔軟，花樣絢麗多彩，價格又合理，剛好給宮中的殯妃宮女們做夏衣，便將這一千三百匹全部買下。這匹綢緞在市麵上露臉都沒露過，便被收入了皇宮總務庫房中
“那麽，本王給你的衣衫片角，你調查了沒有，屬於哪一種花樣綢緞，還有，那花樣的綢緞被派送給哪宮了。”霧楓影冰紫色的瞳仁，光芒雪亮如劍。
“回王爺，那花樣綢緞是草綠碎花樣的，聽陸家綢緞的管事說，因為這顏色喜歡的姑娘家不多，當時便隻織了兩匹出來。屬下後來調查了那兩匹草綠碎花樣的綢緞去向，發現它在風華殿淑妃娘娘那裏，那兩匹綢緞被娘娘賞賜給了她身邊一個叫秋菊的宮女。”魏子尹話到這裏，不由地小心看了霧楓影一看。
霧楓影麵色如常，並無變化。
“對了，那衡霧院的蕊兒發燒時，可有誰去探望過她？
“回王爺，隻是冷翠宮裏跟她平日裏一起當班的宮女，並投有其他人探望。”龍四道。
霧楓影劍眉微起，他道：“龍四，你繼續派人盯著冷翠宮，特別是那個叫蕊兒的，看看她會跟哪些人來往。另外風華殿那裏，你也看著一點，尤其是那個叫秋菊的。記住，隻能遠遠地監視著，切莫靠近，以防他人加害她們。至於魏子尹，你那邊可以停止調查了，下去吧。
“是，王爺。”龍四跟魏子尹退出了書房。
霧楓影在忙著調查小蘭落水事件的時候，亦芳非己經心情調整得差不多了。晌午時分，她踏出了雨荷軒，直接來到了靈堂。一入靈堂，她看著那副楠木棺材，眼底，便有水光浮動。
“芳菲，你怎麽來了。王爺讓你多休息休息，你看你，臉色還是那麽蒼白，怎麽就出來了。快點坐下吧。”白雨蝶急著過來扶著亦芳菲，她將她扶著，坐到一張黃花梨坐椅上。
亦芳非臉上，浮動淺淺的笑意，她拍著白雨蝶的手道：“淡淡，小蘭的事情，全靠你張羅著，真是辛苦你了
“芳菲，你這樣說話就太見外了。雨蝶幫著芳菲，那是應該的。”她柔和的眸光，莫名地起了水霧。
亦芳非抱了抱她。“淡淡，我役有其他的意思，隻是想謝謝你而己，謝謝你為小蘭做的。”她鼻子酸酸的，眼眶轉眼紅了起來。
“我知道的，芳菲，你什麽都不必說了。不要太傷心了，保重身體要緊。”白雨蝶拍了拍她的後背，抬眸，溫潤的柔光浮動在眼底。
“你從昨天晚上回來後到現在，什麽東西都沒吃，一定是餓了吧，我讓廚娘給你去做些清胃的小米粥來，可好？";
“不用了，雨蝶，我現在真的沒有胃口，肚子也不餓。我想給小蘭上支香，希望她下輩子投胎投個好人家，過上平平淡淡的幸福生活。”亦芳非擠出一抹淡笑，她起身點了三支清香，朝著小蘭的牌位拜了三拜，並虔誠地許了心願。
起身回頭，門外霧楓影紫瞳流光閃爍著。
他望著她，憐愛的眼神，憐笑著幫她理了理額前的亂發
自然地流露著。“菲兒，你怎麽不多休息一會兒？”他走過來，
“我沒事了，霧。”她走出門，閉目享受著陽光。倏然，她睜開雙瞳，回身對著霧的紫瞳，展露一抹淺淺的梨渦。
“霧，我想出去走走，你陪著我，可好？";
霧楓影點了點頭。“好。”嗓音雖然低喃若輕風，卻有一股堅決的力量。
他們攜手而出，似神仙眷侶般，背影交融，幾乎是一體的。
背後白雨蝶站在暗影中，溫潤的眼瞳，閃動著一抹，渝悅、羨慕，還有一絲絲感傷的複雜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