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暗地交鋒

半個時辰後,折騰了一夜的江梅終於回到了自己的住處,若雪則一聲不吭地跟在她身後,此時江梅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若雪自是知道其中緣由,可另外一個人卻不知道……

“小姐….你們終於回來啦….”

從裏屋奔出來一個與若雪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她連忙扶住江梅,一臉的高興,

江梅十年前曾救了一對流落街頭的雙胞姐妹,那姐妹倆父母早亡,無依無靠,遂一直留在江梅身邊侍奉,隻是,她們兩姐妹模樣一般,性情卻是迥異,一個麵龐圓潤,言笑晏晏,一個麵若冰霜,冷漠肅然,與若雪的冷淡相比,眼前這個活潑女子自是若雲。(m首發)

當她見江梅鐵青著一張臉時,訕訕地不知說什麽,江梅並未看她,隻是拉著一張臉徑自朝裏邊走去,若雲見狀,朝著若雪伸了伸舌頭,若雪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吱聲,兩姐妹遂隻得斂裳跟了進去。

江梅自顧自地倒了一杯水,仰頭喝了個痛快,隨後她放下水壺,雙手撐在案幾上,沉聲問道:“九竹回來了沒?”

若雲一愣,不知是什麽情況,她與若雪對視了一眼,若雪望了望屋子四處,卻是不見他的身影,正當她欲開口回江梅時,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小姐….我回來了……”

此時的他已經褪去了黑衣,著了一件青衫,略有些冷硬的麵龐上看不出半點情緒,他慢慢走近江梅,低著頭沒說別的,

江梅聞聲偏頭瞧了他一眼,麵色和緩了一些,道:“他怎麽樣了?”

九竹微微點了下頭,道:“還好,傷勢不重…應無大礙!”

“人呢?”江梅回過頭來,不去看那三人,語氣中隱隱含著怒氣,

“我把他送去了渡口,那邊有人接應,想來已經離開夏口了…..”九竹低聲回道,

江梅冷哼了一聲,眼神一動不動地盯著燭火,半晌後才開口道:“肆意妄為,居然在這樣得場合挑戰在場的武林高手,他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江梅一聲低喝嚇得三人紛紛低頭不敢吱聲,跟隨她多年的三人,哪裏見她真正動過氣,看來有人要受罰了….

“傳信過去,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他踏出蒼璧山半步!”

“是!”九竹答道,

“另外,派人盯著虞七,弄清楚他的底細,今日要不是他半路殺出來,也不會如此驚險!”江梅昂了昂頭,眼中的怒火更甚,

“這位七公子到底是什麽來曆,竟然差點破壞了咱們的計劃?”一路跟著江梅的若雪,對今夜的情況一清二楚,遂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發了一通火的江梅,心裏終於舒暢了一些,她身子放鬆了一下,轉過身,走了過來,看著若雪道:“帶著麵具潛入裴府,又那麽關心當場形勢的人,怎麽著也是個朝中貴人吧…..”

“不管怎麽樣,留心他的舉動….”江梅丟下這句話後,便進裏屋休息了…….

過了這一夜,江梅自是能好好歇息一番,可這個驚天動地的消息連夜已經傳遍了整個夏口城,

次日一早,夏口城的大街小巷都知曉九皇子在裴太傅壽宴上遇刺的消息,更有甚者,對其進行一番添油加醋,將整個事件描述地繪聲繪色,於是乎,裴府已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當日內,裴岩的侄子,現任武昌郡內史的裴芾,帶著家兵幾乎將整個府邸翻了個底朝天,可他依舊沒找到刺客的影子,

約莫傍晚時刻,經過一天一夜的盤查,除了幾家遠道而來的士族子弟外,其他人等均被放了出去。前來賀壽的各地人士,遂隻得在客棧再歇一宿了,

夏口黃鶴客棧的一個雅間內,虞七正靠著憑幾,低頭飲著茶,一身玄衫的他,依舊裹著一張人皮麵具,

“讓你查的事,查得怎麽樣了?”低低的聲音透著一股威嚴…

他麵前正躬身跪坐著一名男子,那男子竟是看都不敢看他一眼,隻是低頭恭敬地回道:“回公子,暫時….還沒打探出她的來曆,隻是…聽公子這般描述,覺著她像江湖上盛傳的一個人物…..”

虞七眸光一動,忽然想起了什麽來,嘴角微微蕩出了絲絲笑意….

“那裴府內,可還有什麽消息?九皇子怎麽樣了?”虞七想起這檔子事,不由頭疼,長江中上遊一帶可是他勢力最為薄弱的地方,

他本借這次裴岩辦壽的機會來夏口打探下情勢,熟料卻發生了這等事,不過細細想來,這也不全是壞事,朝局越亂越好呢…….這麽一想,虞七眼角有著深不可測的笑意,

“這…..”男子遲疑了一會,才回道:“九皇子的形勢似乎不太好….”

虞七心下一驚,止住笑意,連忙直起身子,斂色道:“他怎麽了?”

“曉月樓已將最好的療傷聖藥用上了,殿下傷口的血是止住了,可絲毫沒有結疤的跡象,聽說那傷口一直慘白慘白的……裴府上下現在是焦頭爛額,幾家士族子弟們也都坐立不安…..”

“那刺客也還沒有消息吧……”虞七微微歎了一口氣,那刺客應該是抓不到了的….隻是如此囂張的布局,如此膽大的謀劃,到底是何人所為呢?

“沒有…”那男子輕聲回道,“不過,我著人將刺客逃走前撒的那白*粉帶了些回來….”說著,他從兜裏掏出一塊布,將那布撩開後,遞給虞七,

虞七一手接過後,看了看,沒說什麽,而是將它放置一旁,隨後他吩咐道:“繼續盯著裴府,有任何風吹草動及時告訴我…..”

“是…..”

他還沒答完,虞七接著道:“另外,派人跟著那位姑娘,留心她的舉動….”

“明白!”男子說完便退下了。

虞七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酒,他輕輕抿了一口,嘴角溢出淡淡的笑意,不知道九皇子被刺的消息傳到京城後,京城會是什麽反應呢?

些許大桓的天馬上要刮風了吧……

他微微歎了一口氣後,拾起案幾上的那本《左傳》,接著讀了起來。

壽宴過後的第三天,京城給出了旨意,蕭帝下令裴芾護送九皇子回京,顯然,他已經不放心將兒子放在夏口養傷了。

裴岩無奈,隻得吩咐裴芾帶著一眾士族子弟將九皇子蕭墨琤送回京城,那一日,裴岩不但送走了九皇子,他也送走了裴蘭英,他將自己最憐愛的孫女許配給了沐簫和,也是時候讓這個丫頭去京城長長見識了,

當他站在裴府古樸寬大的門檻處,給九皇子一行送別時,整個灰色的瞳孔中隻有裴蘭英那隨風飄揚的鮮紅裙角,直到視線漸漸模糊,直到那抹紅色縮為紅點隨而消失不見,裴岩心頭忽的一陣絞痛,那種怕再也看不到的感覺讓他後背一陣一陣發涼。

“老爺….您怎麽把小姐許配給沐世子了呢?九皇子此次前來,想是有意結親呢!咱們裴家嫁了一個女兒給了太子,如果再嫁一個給九皇子,那咱裴家不是穩如泰山了嗎?”

管家扶著有些顫巍的裴岩,低聲問道,他摻白的眉須抖了抖,似乎對於裴岩此舉不是很理解,

“嗬嗬…..”裴岩依舊目光呆滯般地望著蘭英離去的方向,他緩緩地舒了一口氣,才道:“京城裴蘊那邊支持的是太子,至少麵上,咱們不能讓他為難呀,九皇子識字後,簫和便是他的伴讀,簫和回到寧州之前,他們倆的感情是極好的,所以,讓蘭英嫁給簫和,九皇子也是應允的……”

裴岩灰灰的眸子漸漸蒙上一層水霧…..心頭如壓著石頭般難受,滿是皺紋的臉掛著絲遙遠的憂傷,幹枯的嘴唇抖了抖,道:“我終究還是愧疚於那個孩子的,把蘭英嫁給他,也算是一種補償吧……”

許久過後,裴岩在管家的攙扶下步履闌珊地進了府內,偌大個府邸,微風徐來,卻像是刮著一縷孤獨和蒼老,那一刻他的心一下子被抽空般,蒼涼失落……..

一場轟動一時的壽宴最終以這樣的方式收場,他也隻能無奈自嘲。

當然,久居寧州的沐簫和也隨九皇子一道回了京,那一路上,眾人似忘卻了九皇子的傷痛般,整日不是下棋為樂,便是聽曲吟詩,隻是一貫瀟灑的九皇子不知道,回到京城後,等待他的是更大的打擊………